放学后，祝融来接姚婋。


    由于妫寻觅老师回轸水了，所以姚婋理所应当地被祝融暂时收留了。


    祝融家里距离女高很近，就在对面的女夷小区，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中午放学还能回去做饭，姚婋也就不需要住校了。


    两个小妹妹胆子很大，上来就喊：“阿姨好，姐姐好。”


    祝融喜笑颜开：“哟，长得真俊，还会叫人呀！是双胞胎呢。”


    “会不会给你妈妈添麻烦了？”两个小妹妹走在孔有金的身侧，一蹦一跳的，大的那个时不时还攀上孔有金的手臂，试图将双腿悬空于地面，活脱脱把孔有金当成了扎根于天地之间的大树。


    姚婋刚想否认，祝融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哪里会，姚婋平日里只喜欢待在家里，我带她出去玩她都说要学习呢，现在她有朋友多好，阿姨带你们到处逛逛。”


    姚婋：“！”


    祝融姨姨，你这是在干嘛？


    祝融心里可乐呵了，白得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儿她能不高兴吗。


    走在路上，姚婋顺手买了一份报纸。


    上面的头条差点没把她吓一跳。


    她看了看头条，又看了看报纸旁边的孔有金。


    她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妹妹吃着冰激凌。


    “假租户已入狱！警方称：不实消息，正在调查。”


    她再仔细一看，这个什么真假租户好像是孔有金的妈妈。


    “宵明，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姚婋询问挂在孔有金手臂上的大妹妹，她全身的衣物都是红色的，短袖短裤是，凉鞋就更是了。


    “我们现在住在传声的水中堡垒里！”


    姚婋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家漏水，隔音也不好。”站在旁边一脸冷漠的是小妹妹孔烛光。


    她与孔宵明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穿着与之完全相反颜色的衣物，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但与孔宵明的衣服款式一样。


    孔有金啧了一声，低声呵斥：“又在乱说话了。”


    祝融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


    姚婋指了指报纸上硕大的标题，又将视线缓缓挪向走在前面的三人。


    祝融恍然大悟，她笑起来：“我们先去吃饭，等会去阿姨家玩好吗？”


    “好——”回应她的是孔宵明拉长的声音，孔烛光淡淡的好字被吞噬在其中了。


    孔有金十分无奈，她叉着腰佯装生气，看向身侧的双胞胎：“要说谢谢的，”她抬头看向姚婋：“谢谢。”


    “谢谢阿姨，谢谢姐姐。”


    姚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走吧。”


    祝融带她们去吃了女夷汉堡店，如果是妊嫖在的话，一定会滔滔不绝地指责祝融：“大娃就算了，还带小娃来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祝融会乜斜着眼：“偶尔吃一次咋了，你比我还老古董。”


    两个小妹妹毫无怯意，孔宵明眨巴眨巴眼望着干净敞亮的大厅。


    “姐姐，妈妈好久以前带我们来过的，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孔有金垂下眼睛：“不知道。”


    “妈妈还会回来吗？”


    孔有金抬起眼：“不知道。”


    -


    待三人吃完饭后，姚婋坐在家里继续看报纸，其余三人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孔宵明和孔烛光都上三年级了，她们是在县城里读的小学，现在才刚学英语，她们两个平日里喜欢模仿书中的内容，扮演店主与顾客进行点餐。


    祝融顺水推舟就想留她们过一夜，孔有金没有推阻。


    孔有金的物理学得很好，姚婋问了不少问题，她很耐心地给予解答，由于姚婋很早就把作业留在学校里做完了，所以她开始看报纸了。


    这时她才发现有家叫作“蚂蚁”的报刊发表了一篇小说，《穿越到厌男文里我拒绝变成太监》，笔名叫作：我才是番薯本薯。


    姚婋看见这个标题脑海里只有三个问号。


    第一时间是：标题党?还是什么讽刺文?


    结果打开一看，好家伙，男主视角，换了些名字，用的背景差不多就是红薯的那篇相公变成太监的小说。


    可谓是用尽全力洋洋洒洒地诉说红薯文章的逻辑问题，并对此进行强烈的批判。


    读者来信里甚至还认为：“男主是真正的无性别的人，无论女男，与另外一本比起来，祂才是当之无愧的神！”


    “我真是受够了另外一本所传达的女人爱男才导致运动失败，明明古代是因为生产力的原因女人才不能劳作，这完全是弱化了男性也被压迫的事实！大家都是给皇帝和地主打工的，她们倒好，还天天只盯着是男的问题，那把男的拉下来就能把一切不平等全部消灭了吗？”


    “女人被男人养着，却还好意思写这种小说出来批判她们的供养者，那本的小说作者是没有爹吗？”


    “虽然不知道作者是女是男，但是我们荣封牠为先生！讽刺得实在是太好了！文笔也比那本好太多了！”


    “这个报刊的名字真好，‘蚂蚁’就是我们芸芸众生，‘蚂蚁’虽小，却也能杀死‘蜘蛛’，感谢作者为我们普通人发声，我单纯见不惯另外一本把普通老百姓写成愚蠢之人，更见不惯她把别的女性写成恋爱脑，只要喜欢男的就格杀勿论了是吧？又把男的写成蠢货，到了女主这里就齐齐降智！但是在性别问题上又不约而同地成了父权的维护者，完全没有打过商量就这么同仇敌忾，太抹黑男性了！”


    “兄弟们说得好，我们都匀给女人半边天了，她们还要什么？这地位不比人家外面的好啊？她们又能出门又能工作，我说现在女的反而更吃香，她们就在企图用殙因和生育把我们男性变成牛马，一辈子捆住我们，我们作为一家顶梁柱，到最后就被这么抹黑?还有彩礼，都给那么多了，她整个人就是我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更别提那是古代了，她完全不是一个妻子该有的样子，这官府都不管的，还有没有王法了？最后连妈都没了，所以我说对她们太仁慈了，就是作！太圣父到最后家都没了！一群龟男！”


    “太尴尬了那本小说，参考的现实原型最后都被朝廷剿灭了，她倒好直接写谋反成功了，这不就是抢来的皇位，一点逻辑都没有……女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当皇帝，而且也没那么容易当将军，最后还直接把头发剪掉了，这是古代，要知道古人思想根深蒂固，好尴尬的小说，现在市面上就是太多没营养的小说了，这种小说要是流传到市面上又得荼蠹小孩子了，建议严查。”


    甚至还有隔空辩论的，“我不赞同前几天读者来信里的观点，说如果是女主视角那就只需要原本的女主带飞就可以了，如果真是这样，另外那本的风评也不会这么差！而且她也可能不认同对方的厌男言论，想要走出自己的性别平等之路，其次都穿越了为什么不抢她的女主剧本？我好心疼原书的男主，要是我的话肯定会带牠一起颠覆王权，最后跟牠一起登上皇位，真的怜爱了，作者能不能这么写啊？”


    姚婋越看越无语，越看越扶额，有些内容已经完全成了对于自己生活不满的发泄，姚婋都快看不出来这与小说有什么联系了。


    她不想看了，就把报纸折叠起来，用作草稿纸，在上面开始乱涂乱画。


    比如报纸上是一位劳动者戴着草帽站在土地上，光点顺着草帽的孔洞滑下来，撒在她的额头上，她的手肘撑在铲子上，单脚站立，左脚搭在站立的脚上，她正在灰蒙蒙的田埂里开怀大笑。


    于是姚婋将草帽画成了战斗式头盔，将铲子画作了激光伸缩刀，背景里明晃晃的惨白天空改成血红色的夕阳，无数艘战舰在她身后飞驰而来，觉得少了什么，又添了一条龙，腾云驾雾，从空中疾驰而下，想要穿过战士的铠甲，置其于死地。


    她画着画着就有些忘我，窗外的树叶摇曳，落在她的报纸上，姚婋不觉疲惫，仍然在画。


    她在想，战士一定会刺杀龙，又怎么利用敌人，也就是那些战舰杀死龙，最后再利用龙杀死战舰呢？


    想着想着，她居然就画了好几副场景出来。


    孔烛光看见后眼睛一亮：“画得好厉害。”


    姚婋正进入心流状态，孔烛光站在她身边跟她讲话，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


    “这个，”她指了指女士手肘之下的激光刀：“画得真好，我也想有一把，这样就能把所有坏人都赶跑了。”


    孔宵明也凑过来，哇哇大叫：“天呐！姐姐画得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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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了！姚婋姐姐，你是在画漫画吗？”


    姚婋被夸得很不好意思：“没有，随便画画。”


    孔宵明：“我好想看这样的漫画！我们在学校里也能看见免费的漫画书，但是主角都是男生。”


    姚婋：“没有女生是主角的吗？”


    孔宵明：“有的，她们很漂亮，但是我想看冒险的漫画，就像是姐姐画的，”她指着激光刀：“这个刀也很漂亮。”


    姚婋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两个妹妹睡着了，她们就睡在了姚婋的床上，四仰八叉地一个睡在床头，一个睡在床尾。


    姚婋把二人抱起来，放在了枕头上，又盖上了被子，便先行离开了。


    她去找祝融了。


    在姚婋说明来意时，祝融却沉默了。


    “姚婋，你可能还没有经历太多的事情，会把很多事情想象得太美好。”


    “如果偶尔请你的同学过来玩是没关系的，但如果是让她们长期住在我们家，这个麻烦就出来了。”


    “她们三个人，两个八岁的小孩，一个二十岁，我去调查了一下，三个小孩子都是大娘收养的。”


    姚婋微微张大了嘴巴：“这……”


    “是的，她们本人可能并不知道，大娘纵然是很雌伟的人，但是我如何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姚婋没再说话。


    “那祝融阿姨，你能给她们安排一份兼职吗？距离学校近一些的。”


    祝融沉默半响：“可以，得感谢她是个成年人。”


    “不过，姚婋，帮助别人固然是好事，但是很多时候需要帮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只能顾好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尽力去帮助她们，再多的只会力不从心。”


    “虽然我觉得这三个小女孩很单纯，但是并不代表别人也很单纯。”


    姚婋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彼时，“红薯”本人也正在看“蚂蚁”的读者专栏。


    尤其是那句“作者是没有爹吗？”


    好的，她也看见了。


    很可惜，她真的没有爹。


    她掸平报纸，报纸两面绷直，哗啦作响，四周烟雾缭绕，她尽力憋着鼻子，只用嘴呼吸。


    面店馆的香味与其拧在一起，最终分不清喧哗声中喝啤酒的女男是谁了。


    她边看边笑：“哈哈哈哈真是乐子！”


    后厨的女人不断地招呼着客人，手上煮面、切肉的动作不停，在后厨里叫了半天“红薯”的名字也不见人影。


    女人气得只好冲出后厨，将煮好的面碗呈上去给了客人，回头看见“红薯”还坐在板凳上看报纸，更是气血上涌：“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东西？又懒又邋遢，重高说不上也不上了，跑去什么女高！”


    “现在让你帮忙干活呢你也不出声，半天叫不出个人影，就天天对着个报纸傻乐，我就说你别读了，干脆回家开面馆，一天到晚天天没个正形！”


    “红薯”翻了个白眼，她收起了报纸，慢慢吞吞地站起身，收拾桌面上剩下的面碗，将客人吃剩下的面汤倒在了门口的蓝桶子里，拧开门口的洗水池，开始洗碗。


    “老板教育女儿呢？”店里的客人嘻嘻笑。


    “嗐，就是没出息！烦都烦透了。”


    “哪能这样说呢？你女儿不是成绩很好吗？常年第一嘞。”


    “那顶什么用？考不上大学全部白搭，你看看，刚读没一年就转学了，自个儿闹死闹活非要转，就转去女高了，还得从高一重读，你说烦不烦！”


    “红薯”越听越烦，她直接把碗一甩，扔在了单槽洗水池里，转身走进面店，拎起书包就要往外走。


    “不是，你这个臭丫头要跑到哪里去？！”


    女人也被“红薯”的态度给吓着了，忙追至店门口骂道：“瞧瞧，瞧瞧，现在这个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干脆以后也别回来！脾气大啊？还不是要靠我吃饭！”


    她往店门口啐了一口：“死外边去老娘也不想管你！这么大还闹离家出走，别回来了！我要看见你回来了腿都给打断！太监命还耍大小哥脾气！”


    “听见没有，沈鸿树！”


    沈鸿树单手背着书包，留给女人一个背影，只是朝着她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