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神器感到烦恼。


    新认识的这个名叫五条悟的咒术师也太自来熟了，下山的路上嘴巴一直念个不停：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呀？”


    “埼玉多远啊，要不要搬到东京来？”


    “哦住在津美纪隔壁吗？那也不错。”


    “诶这就要走了吗？一起吧一起吧，我去看看津美纪~”


    这样说着就要跟到家里去了啊！


    甚至试图诱骗他的猫，啊不、他的神明大人：


    “小祢大人，要不要到我肩上来坐坐？”邪恶的白发咒术师拍拍自己的肩膀。


    趴在黑发神器肩上的奶牛猫立起来，看看自家神器，又看看白发咒术师。


    那边似乎要更高一些！


    猫猫神明喜欢高的地方！


    察觉到奶牛猫隐藏在毛茸茸脸后意动的表情，黑发神器笑眯眯地把她从肩上抱下来揣进怀里：


    “不必了，猫这种动物认生的。”


    【我不是猫，也不认生啦！】奶牛猫努力从神器的怀中拔出头，伸爪按在他的胸口。


    “真小气啊！”五条悟叹气。


    三个人到了车站。


    【啊、你还带着钱吗？】猫猫神明想起昨天晚上赤足远途旅行的经历。


    “一直带在身上的。”前一天晚上打车去八丈桥的时候，就是黑发神器付的钱，那个时候钱包就一直在身上的。


    【太可靠了！】奶牛猫一头顶上黑发神器的下巴，前后左右旋转摩擦：


    【我们绝对不要再分开了！】


    “好好，先去买票吧。”黑发神器的下颌线微微绷紧，压制住奶牛猫恨不得蹭上天的脑袋。


    因为宠物乘坐新干线需要航空箱之类的容器，他们没有猫包。并且即使有猫包也不行，猫猫神明表示绝对不会屈尊于那种进去就伸不直腰的地方。所以最后买了三个人的票——黑发神器掏钱，捎带了五条悟的那一张。


    “啊，还有鸡肉咖喱——”祢突然想起因为太烫最后只吃了一口的美味，不过现在已经凉了吧？


    “回去可以继续吃了！”想到鲜嫩的鸡肉，猫猫神明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不可以哦小祢大人，要吃新鲜的食物。”那个咖喱已经在常温环境下放了两天两夜了吧，如果在夏天那就是细菌的温床啊！黑发神器严厉纠正猫猫神明不健康的饮食观。


    “那我也要吃！”坐在黑发神器另一边的五条悟举起手，超大声报名。


    “你这家伙也是，声音小一点。”黑发神器扭头，对已经27岁的超龄儿童进行说教。


    “嘿嘿~”


    一个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神明，一个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但黑发神器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三人中最操心的那个。


    三个人停止讲话后，车厢里再次回到静悄悄的状态。


    身后的玻璃窗外，是电缆线横穿过的落日暖橙色。


    对面的玻璃窗外，归巢的野鸟和列车同向飞行着。


    奔波了两天的猫猫神明没能抵抗住疲倦的侵袭，靠在黑发神器的胳膊上打起了瞌睡。


    “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天就快结束了。”黑发神器低头看着脚下闪动的光影感叹。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如果硝子也在这里就好了。白发咒术师抬手伸了个懒腰，仰起头看着晃动的挂环：


    “晚饭之前先去买猫爪烧怎么样？”他提议道。


    “你自己去啊……”为什么要对初次见面的人发出这么日常的邀请啊，也太自来熟了吧！


    -


    最后还是一起去买了猫爪烧。


    猫猫神明看着猫爪形状的甜品，瞳孔巨震：


    “人类……为什么……”要做这种可怕的东西，好变态！


    “不可爱吗喵？”五条悟从热气腾腾的纸袋中拿出一个，在猫猫神明的面前摇动。梅花形状的小猫爪子，兼具美味与设计感。


    “……可爱吗？”祢眼睁睁看着邪恶术师把猫爪一下扔进自己的血盆大口，咀嚼成不可名状的碎片。


    会吃这种东西的人更变态！猫猫神明把自己的手紧紧藏在身后。光是看着这个场景，她的手就已经感同身受地痛起来了。


    “对猫来说无异于甜品届中的汉〇拔吧。”黑发神器浅浅思考后，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邪恶白发咒术师哈哈大笑。


    怎么看怎么都吃得更开心了！


    猫猫神明怒视着邪恶咒术师，她早就说过来着，她和声音大块头也大的家伙相性很差！


    ……


    买完猫爪烧后顺路去买了鸡肉咖喱要用的食材。


    然后去隔壁邀请了津美纪来共进晚餐，作为之前收留奶牛猫的感谢。


    “所以现在情况还好吗？”


    “嗯嗯，猫目前在东京的医院住院治疗着，多亏津美纪之前把它带回家，真是万分感谢！”祢向津美纪说着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借口，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以猫的形态出现在津美纪面前了。


    好遗憾，最近都吃不到冻干和罐头了。黑发神器在零食方面像家长一样管教严格。


    猫猫神明心里偷偷失落。


    “不过缘分真是奇妙啊，小祢竟然和五条先生也认识。”津美纪发出普通人不知情的单纯感慨。


    作为伏黑姐弟的资助者，五条悟和津美纪是很早前就认识了的。


    “大概是替〇使者会互相吸引的缘故吧。”五条悟这么说着。


    猫猫神明终于吃上了念叨很久的咖喱，送走五条悟和津美纪后，还在满足地哼着自编小曲。


    “这么开心啊，小祢大人。”


    “嗯嗯！”


    吃到鸡肉咖喱开心。


    再次找回黑发神器也开心。


    看到黑发神器和好朋友重新认识也开心。


    “但是现在我有很想对小祢大人说的话，怎么办呢。”黑发神器擦完餐桌，在椅子上坐下，盯着猫猫神明缓慢开口。


    祢大概知道他要说的事情，虽然她自己觉得那是依据当时情况所做的常规操作，但她能够理解黑发神器的心情。因此也跟着坐下来，看着神器的眼睛——灭紫色中倒映着少女专注的脸。


    “……”黑发神器微微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以后不要再擅自决定解除和我的契约了——


    这样太傲慢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已经被解释过了但他还是想问——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


    他还记得那时的感受。


    刺痛了原本的守护对象的愧疚、被骤然抛弃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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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印随效应吗？不然要怎么解释他对这件事的在意。


    是因为神明的傲慢吧，凭什么擅自决定，他还没同意啊。


    “其实之前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那种程度的‘恙’下还能活着，”祢爬到桌子上坐下，“真的是因为当时解除契约会更好，所以就做了那种决定。”


    “啊……”黑发神器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不是更显得我这个刺伤你的神器更可恶了吗？根本没必要再找回我才更好吧。


    “大概我生前就不是好人吧。”


    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有这种感觉。


    看到人类常常会觉得厌恶。


    看到愚行时总会升起烦躁的戾气。


    “我一直都知道啊，”从好的坏的记忆里，祢揽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在神器肩膀上：


    “如果人类没有七情六欲，我这样的神明又从何而来呢。”从爱中诞生的猫猫神明如此说道。


    “以后大概还会刺伤你呢。”黑发神器的手按住祢的后颈。


    “如果刺伤我了，那就说明你的心底也觉得那是恶念呀，”祢抚摸着他的后背、心脏所对应的地方：


    “恶念就要修正不是吗？”


    “有些事情即使是错的，也要有人去做。”顾此必然失彼。


    “果然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啊，”猫猫神明撑着他的肩膀坐起来，正视着神器紫色的眼睛：


    “或者搬到东京去吧？如果染上了‘恙’，还能及时抢救一下。”


    在各自的信念相合之前、或者将神明刺痛到死亡换代之前。


    -


    东京咒术高专，医疗室。


    “回来了？心情不错嘛。”家入硝子从冰箱取出冷藏的蜜瓜苏打递给五条悟，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这是白发术师之前储存在这里的、“最强特供”饮品。


    “嗯哼~”五条悟接过罐子，向后瘫坐在工学椅上，脚一蹬从桌子边滑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星空。


    “硝子，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处理杰的尸体？”他沉思了半晌，开口问道。


    “当然是用火啊，然后在清理掉剩余咒力之后深深埋在不为人知的地下、或者直接撒进大海什么的。”绝不会给诅咒师一丝利用好友残躯的可能。


    外面多的是诅咒师在寻猎弱小术师，用以制作咒具之类的。


    “啊，果然当时应该交给你的。”五条悟敲着玻璃，轻声嘟哝。


    黑沉沉的夜色，更显得月光明亮了。


    ——可惜不是满月啊。


    白发咒术师打开汽水罐的拉环，转过身对着硝子举起：


    “干杯吧，硝子。”


    “干杯要有庆祝理由吧。”家入硝子向白发术师的方向举起手中燃着的香烟，烟头向上、食指轻弹示意。她在等今晚的急救对象，没办法喝酒。


    “唔——”五条悟单手托腮，指节在脸侧滑动着：


    “那么就为了庆祝我今晚吃到美味的鸡肉咖喱吧！”他大笑起来。


    “什么啊你这家伙，”看着同期的灿烂笑容，家入硝子虽然无语，但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什么米其林级别的鸡肉咖喱，你吃到了我可没吃到啊。”


    “哈哈哈哈哈，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让你见识到的，到了那个时候可不要太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