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闹钟响起时，卫也从疲惫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他对昨天发生的事都几乎忘记了。


    但怀中伏着的另一人的身体触感，让他的记忆迅速回来。


    他昨天和常意禾同床共眠，二人还因为蛇人的事聊了好一会儿，聊到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他都忘记了。


    感受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怀里的常意禾，因为闹钟的响声而轻微地翻动起来，他连忙关掉手机闹铃。


    但常意禾的翻动还在继续，她抬起头，钻爬进卫也衣领的发丝也跟随主人微动起来。


    扫得他心痒。


    “几点了？”常意禾早起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哑，听得人耳朵都麻了一半。


    卫也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早上的事，身体立即有了变化，吓得他飞快将下半身往后移。


    “6……6点了。”他有些磕巴地回答。


    “嗯……”


    常意禾只是单调地回复这一声，又不再说话，低下头，下巴搁在卫也的肩膀处，像是又睡着过去。


    “阿禾……？”卫也小声叫唤。


    “嗯。”她慢悠悠地应道，但身体还是没有动。


    卫也后知后觉发现她这是在赖床，眼底闪过意外。


    他原以为常意禾是那种自律的人。


    “阿禾，我要起床离开了，要不然明叔他们发现就……”


    “嗯。”常意禾继续单调应着，身体纹丝不动。


    卫也没法子，只能慢慢拉出自己被压住的半边肩膀，心里嘀咕自己睡着后怎么钻到人家女孩子那里，幸好常意禾不像是察觉到。


    好不容易卫也抽出手臂，坐了起来。


    他正要下床时，常意禾闭着眼睛，意识清醒地说：“顺便看看我的眼睛情况再走。”


    “昨晚入睡前，我听到你小声祈祷我醒来眼睛就好的话，或许今天就祈祷成功了。”


    她虽然闭着眼，但语气似笑非笑。


    卫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仔细回忆，昨晚好像自己入睡之前真说了祈祷的话。


    “好，那你先坐起来，我开一下床头灯。”


    常意禾坐了起来。


    很快，熟悉的触感落在她的眼皮上，眼皮被人撑开，朦胧黯淡的人影在常意禾的视野里逐渐靠近。


    但她仍保持视线僵直的状态，将这个变化暂时隐瞒下来。


    “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今天还需要闭眼休息和上药。”卫也放下手，轻声道。


    “你呢，感觉如何？”


    “就像你说的那样。”常意禾坦然地说谎。


    卫也叹了一声，内心有些烦躁。


    但他没将烦躁表现出来，只是自然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耐心地说：“你再睡一会儿，待会我给你拿早餐。”


    “阿禾，你想吃什么？”


    常意禾盘腿没有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突然勾起。


    她像是后知后觉地问：“为什么不叫我常小姐了？”


    卫也嘴角抿住，见她问出这话时，神情不是冰冷的，就似是单纯的好奇。


    或者更应该说，像是要趁这个环境，再说清楚些什么……


    卫也心跳慢慢加快，他重新俯下身，将常意禾耳侧的头发温柔地别起。


    他看着她的唇瓣。


    靠近，接触，轻轻一碰。


    “因为我们昨天做了这件事。”他的声音很低。


    卫也眼珠子轻轻移动，想要将常意禾的表情看得真切。


    他想知道她会不会讨厌。


    但常意禾表情无甚变化，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哦，那我知道了。”


    卫也莫名觉得好笑，心脏高高腾起，他笑出了声，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待会给你带早餐！”


    ……


    卫也怀着轻快的心情，回到自己房间，哼着歌收拾东西。


    他甚至一大早出门买好早餐，为常意禾他们都买了一份。


    回到酒店时，时间不过早上7点。


    原本他想直接去找常意禾，但刚回到所住楼层时，封明就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小也，早上好呀，这么早就去为我们买早餐么？真是辛苦你了。”


    卫也想起封明是介意常意禾和他接触得太近的，他立马将笑容收起。


    “嗯，睡不着，就出门给你们买早餐了，明叔是要找阿……常小姐吗？”


    他差一点就暴露了。


    封明哈欠收起，看了卫也几眼，最后目光捕捉到他脖颈上粘附的头发。


    那根头发很长，发尾微卷。


    他们几个人中，就只有常意禾的头发有这样的长度。


    那瞬间，封明几乎猜出什么东西来。


    但他不着痕迹地“嗯”了一声，没将心里想法露出来。


    “你把早餐拿到我屋子里，我去叫小禾起床。”


    卫也不敢多说，老实应了声“好”。


    封明笑眯眯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下，若有所思地走到常意禾的门前，拍了拍她的门。


    “小禾，是我，开一下门。”


    门很快开了。


    常意禾闭着眼，站在门边，听着封明的脚步声走近。


    “小禾，洗漱完就准备去我屋里吃早饭，我过来顺便给你收拾东西。”


    “好。”


    常意禾没怀疑。


    封明走进屋里，他率先看向床，但床垫被人被子盖起，两个枕头都叠在一块，让人看不出异样。


    封明没有掀起被子，而是一边收拾，一边望向常意禾的长发。


    他漫不经心地说：“昨天卫也和你在一起？”


    “不是你让他照看我吗？”


    常意禾傍在墙，淡淡地反问。


    封明收拾的动作顿住，他强调：“我说的一起，是整夜一起的意思。”


    常意禾没有立即应话，过了几秒，才道：“他昨晚犯病了，我帮他控制住。”


    封明半信半疑。


    “你眼睛坏了，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蛇本性-淫，事情发生得突然，它又针对的是我，你们来了反倒令它躲起来，而我又被阿婆特意训练过双眼失明后该怎么对战，这种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封明盯着她的眼神里充满复杂。


    好一会儿，他像是妥协一般地问：“那清理得如何了？”


    “清理了一大半，估计他身上还有一些吧……”


    常意禾说谎起来特别自如。


    封明欲言又止：“你……”


    “你真不怕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又来一遍吗？”他终于说出来提醒。


    “明叔我不是想阻止你，只是……我们干这一行，还是不得不信命的……”


    “小也是个好孩子，我们不能连累他。那是很没良心的事，你说对吧……”


    常意禾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室内始终只留着卫也离开前，为常意禾打开的一盏台灯。


    薄弱昏暗的灯光，映得她的脸庞半明半昧。


    “明叔，你不觉得阿婆死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很可笑吗？”


    封明脸色隐隐不好。


    “那你怎么解释小丢他哥哥的事？！”


    “他是因你而死的，这就是接近你的下场！”


    气氛瞬间气拔弩张。


    常意禾沉默的身体微抖。


    “我说过很多遍，他的事与我何干？”


    她沙哑地控诉着。


    封明急得放下收拾的东西，下意识上前一步。


    “如果没有关系，你会赎罪一样抚养、教导小丢吗？”


    “这是你背负的命运，躲不开的。”


    封明瞥见常意禾冷硬的脸庞，最后看着她闭上的眼，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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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愤怒慢慢被无奈覆盖上。


    他又一次妥协一般：“算了，你主意比我还大，我只是提醒你，但做决定的人是你，你不怕、不后悔就行。”


    “我就当卫也是真的病发了。”


    “你们后续发生什么事，都不用问我意见，我不会再管，你自己看着办。”


    封明快速将常意禾的行李打包好，迈步走到她身侧。


    “眼睛好一些没？”他递了个台阶，也是关心。


    “还是看不见。”常意禾声音保持沙哑。


    封明心越发的沉。


    “赶紧解决完这次的委托，回去港城找医生做手术。”


    常意禾这次没应话，她听着身旁的脚步声走到自己后方，离开房间，再走远了。


    她没有动，而是独自靠在墙上，垂首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常意禾抬手轻轻地擦拭眼角。


    随后，她像什么都没发生地往外走去。


    ……


    吃过早餐后，卫也创造了一个机会，让常意禾与周夕林单独相处。


    周夕林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单独来见他。


    他可以称得上严阵以待一般盯着常意禾。


    常意禾感受到气氛的绷紧，扯了扯嘴角，情绪不高地说：“和我聊天很紧张？”


    “你过来干什么？”周夕林谨慎地盯着双眼失明的她。


    “别紧张，要问的问题其实都在昨天差不多问完了，今天就是过来简单地问你——”


    “你是不是在候着另一个寻骨师出现？”


    “你其实根本不是等候我们来，而是在等引导蛇人换骨的人出现，对不对？”


    周夕林的表情已经骇然。


    “你怎么知道……”


    他甚至脱口而出。


    常意禾被这句话逗笑。


    “很明显啊，你初见我们时，更多是惊讶新奇，尤其是察觉到我们不是本家人的时候。”


    “你是本家组织的人，尽管是边缘家族，但既然玉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又能被天骨形态存在而不是人身提着，那必定和寻骨师的工作有关，它有哪些用途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了。”


    “所以懂得用、又用得上它的人，是什么职业身份，根本不难猜。”


    常意禾抱臂，轻轻地敲击自己的手肘。


    “你守在白方勇身边，一来是要抢回玉灯，二来是想看谁在做这种诡异的事。”


    “所以呢，你猜出这些，想说什么？”周夕林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常意禾停止敲击的动作：“如果是第二个目的，我和你都一样好奇这背后搞鬼的人。”


    “从这一层来说，我和你都是同一阵营，为什么要互相警惕而不选择合作呢？”


    她这两句话用的都是“我和你”，显然合作这件事，只指他们二人。


    周夕林不是蠢人，当然听得出这里头的意思。


    “合作可以。”他沉吟一会儿，“但我的回报是什么？”


    “玉灯我会完好无缺地还给你，可日后我需要向你借3次，你无论如何都给我拿来玉灯。”常意禾先说出交易条件，“还有帮我查一查卫也家的事。”


    周夕林紧蹙眉头。


    “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风险，而且我还要拿来哄老人家开心。”


    常意禾笑了笑：“这不算什么事，反正玉灯已经丢了这么久，不介意再丢一段日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没有开‘骨眼’，从你的年纪来看，已经开失败的概率更大。”


    “开失败了，再开就难多了……”


    “但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开。”


    “怎么样？”


    周夕林蓦地抬起头，目光炽热地锁紧说出这话的常意禾。


    “不知道你奶奶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阿婆那一派……”


    “最擅长开骨眼了。”


    常意禾直直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