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部分果盘和饮料被打落，男生的上半身直直朝夏时和甄愿的方向倾倒，甄愿火速往右边移动，夏时则下意识地往苏忻意那边靠。


    “小心。”低沉的声音擦着耳尖掠过，苏忻意的右手不知从何时起挪到她的肩侧，轻轻带着她往自己这边偏了偏。


    夏时躲过了瞬时流动的饮料，头发蹭到苏忻意的耳尖，她整个人都能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在砰砰作响。右侧肩膀上，他指尖温热的触感精准地抵进心底。


    在无人察觉的黑暗里，她的脸倏地红了起来。


    “差不多得了啊，当我俩不存在呢？”苏忻意扬起下巴，对神色尴尬的几人说道。


    他忽然伸手拾起夏时衣服的衣角，指尖一捻：“衣服上没弄脏吧？”


    夏时低下头摸了摸衣襟下摆和裤子，没有弄湿也没有弄脏：“还好，衣服很干净。”


    “下次他们再闹腾，直接躲我身后。”包厢声音太嘈杂，他不由得倾身说话，气息扑在夏时的后颈，夏时有些发痒，轻轻闷笑一声。


    这反应有些耐人寻味，苏忻意不由得直起身子，偏头看着夏时：“笑什么？”


    夏时转过头，看到苏忻意挑眉问她，眼里带着些好笑的情致。


    “没，没什么。”她压低眉眼，糊弄了过去。


    光线晦暗的包厢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响起，服务生推开门来清理桌面，随后，张雨泽的生日蛋糕也被推了进来。


    “寿星，快快许愿吧！”


    “许一个大大的愿望，梦一个年级第一。”


    “嘘，你们还别说，本来我正想许这个愿望呢，但你们帮我许了愿望就不灵了。”张雨泽轻哼一声，对着生日蛋糕，合十手掌，闭上眼睛，轻轻许了个愿望。


    许完以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上的火光，包厢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谁啊，把手放在我头上？”不远处张雨泽的大嗓门鼓起，头顶的彩球灯再次闪动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夏时感受到热烈的氛围，在这个冬夜里，她也不是孤单的赶路人了。


    生日宴结束以后，一群人走到了街边，此时马路上一阵灰尘扬起，伴随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好了忻意，我撤了啊，你护送夏时回家吧。”这条路上，只有苏忻意和夏时同一个方向，张雨泽轻拍好友的肩膀，朝夏时保证道，“我和几个同学一起送言柔荟和甄愿回家，放心。”


    夏时和苏忻意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昏黄，两个人一开始无话。


    夏时率先打破沉默：“今天，你唱歌唱得超好，果然，是六边形战士。”


    “这么喜欢？下次再唱给你听。”苏忻意双手插在口袋里，却不动声色地让夏时走在人行道内侧。


    “好啊，什么时候？”她接下他的话茬。


    “都可以，只要你想听。”


    他生活的圈子，没有表面上那样光鲜。什么企业创始人的继承人，什么烟花掌声，统统都不是他想要的，也许他只想平静地，守住自己一方天地。


    而现下，或许那份天地近在眼前。


    这天晚上夏时回到家，脑海里对于生日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些光影交错的瞬间，她仍能感知到余温。


    就这样在桌面上托腮放空了一会儿，翻开书，准备预习下周的课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预习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颇有成就感，可没过多久，几乎是在一瞬间，腹部开始隐隐有了痛感。


    起初她没有在意，因为疼得难受，旋即一把坐在了床尾。


    腹部疼痛是持续性的，十几分钟后，夏时感受到痛感没有减弱，反而再继续增强。


    她扶着床沿躺下来，想平复一下，让自己缓慢睡着，也许一觉睡醒了就不会肚子疼了。


    可疼意如同藤蔓，丝丝缕缕将夏时捆绑缠绕，令人窒息又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右腹部的痛感明显被放大了许多，不多时，夏时头上也大汗涔涔，因为隐忍着，不自觉地绞紧被子的手，终是慢慢松开了。


    夏时先给夏明津打了电话，夏明津直接挂断了。


    再次拨打父亲的电话，依旧是忙音。


    夏时失落至极，想到了魏华英，可魏华英尚在国外忙碌，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者，就算告诉了魏华英，也是给母亲徒增焦虑，夏时低下头，痛到喘气，想也不想直接用微信电话拨了出去。


    “苏忻意，我有点不舒服，想去医院一趟。”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苏忻意在电话里的声音和现实中有点不一样，夏时听不真切，只感受到疼意蔓延。


    “肚子疼，一阵阵，现在越来越疼了。”她咬紧牙关，捂住了腹部。


    “怎么回事儿？”苏忻意屏住了呼吸，思绪在那一刻有些混乱，夏时没吭声，他立马说，“我马上过来，你先坐着休息会儿。”


    过了2分钟，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夏时捂着肚子去开门，门一开，苏忻意穿着羽绒服站在门口，见夏时疼得直不起背的模样，急忙问：“什么情况？”


    “不知道，右下腹很疼……”夏时因身体虚弱，声音轻飘飘的，“我带了医保卡，还背了挎包。”


    “坚持会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苏忻意接过包，转过身，缓缓蹲了下来，背脊绷得笔直如青竹：“抓稳我。”他感受到夏时微颤的手臂环住了脖颈，起身时特意放慢了动作。


    夏时伏上苏忻意的背脊，少年快速起身下楼，夜幕里，他脚步疾速且稳重。


    夏时和苏忻意打车前往医院，由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医院急诊部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苏忻意背着她到了导诊台，护士先为她量了血压，问了问情况，那时候夏时已经疼得满脸涨红。


    “麻烦帮我们安排一下医生，她疼成这样......”苏忻意低头看了眼夏时，目光满是疼惜。


    “你稍等一下。”护士再回来的时候推了一辆轮椅。


    苏忻意扶着夏时坐上了轮椅，纵是如此，夏时也早已疼得眼泪直掉，她捂着腹部强忍着巨大的痛感。


    “你们先去打个止痛针。”护士带夏时进了医生办公室，医生查看情况后指了指走廊里的一个办公室。


    一针止痛针下去，夏时的痛感犹在，应医生的要求，她做完CT，又连夜挂上盐水。


    当吊起的盐水缓缓进入了血管，整只手臂，仿佛瞬间被这种冰凉沁透，苏忻意转身取来暖水袋垫在夏时输液的手腕下。


    药物的作用在时间下渐起效果，夏时腹部的痛感渐止，苏忻意站在夏时身边，每隔几分钟便望一眼夏时的吊瓶。


    “你先睡会儿，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层层困意席卷全身，夏时感激道：“谢谢你，忻意。”


    “客气什么？你要是不叫我，在家里疼死了也没人知道。”顿了顿，他摸了摸夏时的头，“还有，你就应该喊我，你家里没人，信不信我把门拆了也要背你来医院。”


    夏时弯了弯唇，露出了疲惫的笑颜：“是你的话，我信。”


    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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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医生拿着报告特意来寻夏时。


    “夏时？”身着白大褂的大夫走到她面前。


    夏时点点头：“是我。”


    “刚刚看了下你的CT报告，你右腹部阑尾部分发炎，急需手术，阑尾炎手术不复杂，做一个切除术便可，不过后续需要住个几天院。”


    “嗯......”夏时一听到要手术住院，手心里不由出了一圈汗，“请问，什么时候做手术？”


    虽说阑尾炎是个小手术，等一旦手术意味着要连请好几天假，上学心切的夏时有点儿犹豫。


    “今天下午做。”医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了，过几个小时后就可以马上手术。顺便问一下，这位是你家里人吗？”


    “是我同学......”


    “哦哦，那你愿意手术吗？”


    “......”夏时凝神纠结着。


    “做吧。”苏忻意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做了以后无后顾之忧，一劳永逸。”


    夏时觉得他说得对，万一这次不做切除术，下一次再复发了，可就麻烦了。


    “好，我做。”


    “行，那你先挂水，一会儿挂完水我让护士带你去住院部，我们院胃肠专区正好这两天的床位比较空，免去了转院的麻烦。”


    “谢谢医生。”夏时小声地道了谢，抬头望了望盐水，第一袋即将挂完，还有满满一袋。


    夏时轻轻叹了口气，肚子早已没有之前那么痛，苏忻意又替她看了看盐水，示意她随时可以入睡，她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松弛了一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第二袋盐水挂完之时，已是凌晨4点多，夏时被苏忻意叫醒。


    “你一直没睡吗？”


    “我眯了会儿，没事的。”苏忻意边说边喊来了护士，护士为夏时拔了针。


    随后，两人在导诊台办了手续，护士便带着他们径直前往了住院部。


    “这是你的床位。”护士带着夏时来到了一间病房，里面有四张床位。夏时的床位距离门口第二张，靠着最外面的床位躺着一位老爷爷。


    夏时没带什么东西，把包放在床头以后，护士提醒她和苏忻意：“楼下有个小超市，缺日用品的话可以去下面买。”


    “好的，谢谢阿姨。”苏忻意转身向护士道谢。


    桌面上有热水壶，充电器，下方是一个空着的柜子。


    苏忻意直接掏出自带的湿巾替夏时擦拭起来，桌子角落里的灰尘被他擦得一尘不染。趁夏时换睡衣的功夫，他又前往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毛巾、保温杯......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已是即将凌晨5点。


    苏忻意看到夏时穿着护士给她的粉色条纹服，整个人很虚弱的样子，他的心头哽了哽，把东西在桌上一一摆好后，夏时才慢悠悠地躺下。


    床头灯未熄，夏时借着灯光看到苏忻意的脸上满是疲惫，不知怎地，她也难受起来：“实在不好意思，病来如山倒......”


    苏忻意弯下腰，凑近她的脸，轻轻将食指贴在自己的唇上：“嘘，别说话了夏时，你该好好休息，我们一起睡一觉。”


    夏时的床边有一张陪床，没有被子和枕头。苏忻意从护工那边借了一块被子，和衣躺下。


    夏时见到苏忻意躺下的模样，少年的修长的身姿被半明半暗的阴影所笼罩，没过几分钟，似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她这才安心睡去。


    闭目以后夏时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子夜无星，无梦也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