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揭晓的这一天，王植抱着一堆试卷，兴高采烈地走进教室，一阵激烈的掌声从教室内传来。


    这次十五班的成绩普遍不错，大家也在私底下，将王植的外号“王老头”改为了“植男”。


    形容他性格直爽，夸赞他的解题追求直给方法，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王植笑着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同学们，我发现你们好像还挺喜欢我的课。”


    “必须啊老师。”


    “这次期中考，部分同学的成绩是大踏步前进，令我非常欣慰的是，就算是那些平时，不怎么好好听讲的同学，成绩也还过得去哈。”


    “真的，那老师，我考了几分？”下面有同学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提问。


    “你别问了大猩猩，你肯定没我考得好！”底下笑闹声不断。


    王植拍了拍讲台，目光扫过整个教室的同学：“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每次考完试，我会在课堂上报成绩，不想让大家相互猜疑，我们就让成绩透明化、公开化。”


    “但是先说好，你们可不许嘲笑没考好的同学。人生有无数机会，期中考的机会只是万分之一，到时候说不定没考好的同学，比你们都过得好。”


    底下的同学从嬉皮笑脸变成了认真的认同。


    “先报第一名......”王植故意拖长了尾音，全班人都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扫了一圈同学们。


    王植莞尔一笑，“年段唯一数学满分——夏时！”


    一时激起千层浪，全班都哗然了，大家议论纷纷。


    早就知道夏时是第一名了，甚至数学满分，却没想到，全校仅有的满分只有她一个人。


    此时，王雨嘉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粉色美甲，听到王植的话语，手指僵在半空，身边的米静捏着手里的草稿纸垂眸，手心里洇出了汗水。


    “哇靠，你敢信我是待在十五班？”


    “这次数学考试，我考完心里完全没底，夏时怎么这么厉害？”


    “嗯……是挺厉害的。”过道边上的陈让喉结滚动，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夏时。


    大家虽然已经知道了夏时的成绩，还是有被震撼到，所有人看向夏时的眼神充满了羡慕且钦佩。


    眼看身边人议论纷纷，褒奖不断，夏时只将视线转向王植。


    王植赞许地看着她，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夏时，恭喜你，来拿试卷！以后大家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数学题目，可以向夏时请教。”


    窗外冬风瑟瑟，在全班所有人的注视下，在一圈激烈的掌声中，最后排的女生，拉上领口拉链的动作像慢镜头，羽绒服摩擦响起窸窣声，后排男生此起彼伏地吹起了口哨。


    “最后一道题连闻意礼都只拿了步骤分诶......”王雨嘉将眼神扫到闻意礼那边，男生正襟危坐，格外虔诚地望着讲台。


    米静颤抖着拿起桌上的笔，咬着下唇不吭声


    而夏时起身，冬日稀薄的太阳正好穿透云层，她走到讲台前，感激地望着王植。


    这位数学老师从不以偏见待人，他上课风格幽默风趣，成为她高中生活中屈指可数的快乐之一。


    “请。”王植递上手中的试卷，鲜红的150在卷首夺目璀璨。


    夏时接下试卷的时候，面容淡定，毫无得意之色。


    她的数学已经好到了一定的地步，这次期中考于她来说，仿佛是小试牛刀，连最难的两道大题皆能够剖析出两种方案步骤。


    同学们皆艳羡地看着夏时，有人心里惴惴不安，有人跃跃欲试，想听见老师赶紧报自己的分数。夏时在一众眼神各异的表情堆里，显得非常气定神闲。


    她走路带风，那一刻，心中的期望落地了，结成了一颗颗硕果。


    这次期中考，十五班的总体分数还不错，满分150分，大家的平均分都在100分以上。


    试卷中有很多题目，其实王植之前有讲解过类似的，能够举一反三便可以作答出来。


    而另一边，甄愿坐立不安着，王植最终报出了她的分数，不及格，但勉强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尽了力。


    王植在讲台上安抚没考好的同学：“这次没考好，没事儿，有不懂的问问身边的同学，一会儿我会具体分析。”


    班上还是有人在窃窃私语了，甄愿是数学最后一名，成绩上拉低了班级的平均分。


    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神挑衅而不屑。


    王雨嘉手指微微蜷曲着，一下一下地拨弄自己的头发，嘴角憋着一股鄙夷，她挑了挑眉，凑到米静耳边：“这考的什么呀，我数学不好都没她这么低分。”


    “我也没考好，和她半斤八两。”米静低下头，王雨嘉轻哼一下，转头将目光锁定在自己的指甲上，她的指甲涂了淡淡的粉，娇鲜欲滴。


    甄愿小跑着接下了这份卷子，刺目的鲜红在眼底明晃晃地氤氲开了。


    她冲王植尴尬地抿了嘴，又面色不霁地回到座位。


    返回途中，她的目光触到夏时的课桌，对方的试卷放在一边，正摊开练习册写别的题目。


    那鲜艳的150分如同一朵盛开的花，随着窗外的风惬意地摆动着。


    甄愿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降维打击：你的同桌是一个比你优异很多的女生，你试卷的分数只是她的一半……


    落座后，她的前桌很快靠了过来，问甄愿要手里的卷子，甄愿有些尴尬，低头羞赧道：“我考得很烂。”


    “没事儿，我就看几道题，我觉得我错得很诡异。”前桌眨眨眼睛。


    甄愿顺手把卷子递给她，王植开始讲第一部分的选择题。


    过了一会儿，前桌将试卷还回来，甄愿靠近夏时的试卷，小声地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夏时把试卷递给甄愿，甄愿从第一面开始看，快速扫过那些红勾一片的选择判断，翻了个面来到大题，每道大题上都被老师打上了大大的红勾。


    甄愿抱着夏时的试卷，心里暗暗道：沾沾好运，下一次，我的数学一定能够进步。


    这节课王植讲得比较粗略，甄愿听得很专注，但是很多题目，听到半途便跟不上了，这个步骤是怎么来的？怎么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了？


    她蹙着眉，脸颊渐渐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头脑昏昏，几乎是咬着牙将这节课听完。


    夏时发现了她的异常，轻轻问她：“哪儿不舒服吗？”


    “我……听不懂王老师的解析……”甄愿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听不懂很正常，有时候老师讲解得快了，不容易跟上，要是遇到联合理论题，就更费脑子了。夏时懂甄愿的无奈与焦虑，她赶紧停下笔，仔细看了一遍甄愿的错题。


    很快，她将自己的试卷移到甄愿面前：“一道道来吗，包您满意。”


    “哇……大佬求教！”


    ……


    傍晚时分，班主任刘盈又公布了新的座位表。


    这是高一年级不成文的规矩，几乎所有班级，每隔几个月，就会大调一次座位。


    所有人都盯着投影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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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上，全新的座位表，议论纷纷。没被分到一块儿的朋友抱头吐槽，被分到临近方位的喜笑颜开。


    等到副班长麻利地吼了一嗓子：“开始换座位啦，那个谁，别杵在那儿。”众人这才回过神，慢悠悠地清理桌兜里的书本和文具。


    夏时和闻意礼被分到了一桌，他俩离得有些远，闻意礼将自己的书本杂物，分了好几次搬了过来。


    夏时的位置往前调了一个排，她低头探进桌兜里收拾书本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闻意礼温润的嗓音：“夏时，我来帮你吧。”


    闻意礼走到了她的身边，少年长得那般高，他低头看着她的时候，看到女生眼里无波，平静至极。


    许是她站得离自己近的缘故，闻意礼似乎能嗅到夏时衣服上的一丝清香，一点点沁人心脾。


    闻意礼直接帮夏时将书塞进了空桌兜里，接着小跑到讲台上拿了块抹布，帮她擦拭起桌子。


    夏时看他擦桌子的模样，细密的碎发在额前浮动。


    “新同桌请多指教。”闻意礼将两人的文具摆成对称角度，转头对夏时露出笑颜：“桌兜我也擦过了。”


    “谢谢，这样刚好。”夏时微笑。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看她落座后在翻卷子，他轻轻问她：“我能问你一些题目吗，想要知道详细的解析步骤。”


    “好啊，哪几道？”夏时凑近。


    随着女生靠近，有淡淡的清香拂过鼻尖，闻意礼红着脸指了指试卷：“这几道都不懂。”


    夏时靠近他，眸光扫过那几道题目，耐心地讲解起来。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班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换好了座位。


    刘盈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坐好。


    “以后就按这个座位来，每个人的科目有短板，可以和你的同桌互补。”


    甄愿和陈让被分到了一桌，无巧不成书，甄愿现在坐在夏时前面，陈让坐在闻意礼前面。


    陈让本身话多又聒噪，闻意礼安静得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终选择把话都咽进了肚子。


    甄愿转身趴到夏时的书桌上：“夏时，你觉得我边上的人是不是有毛病的，整天叽叽喳喳个不停。”


    夏时无奈地和甄愿耸了耸肩，她也不喜欢陈让，之前的事情她一直都记着。


    “甄愿，你有没有良心，我刚刚还给你看我的数学卷子呢。”陈让不耐，用力敲了敲甄愿的桌子。


    “要你给我看，我可以直接问你的后桌借。”


    “嘁......”陈让瘪瘪嘴，“我估计你都看不懂人家写的什么。”


    甄愿无语住了，直接转过身不理他。


    “某些人真是走了狗屎运。”即便和夏时隔了好几排，王雨嘉的声音依然飘了过来，她正端详着自己的数学试卷，用红笔订正上面的错题。


    有人看不过去，径直扯过王雨嘉的试卷，也不知怎么的，王雨嘉的试卷被传到了夏时手上。


    “夏时，你给看看呗。”


    夏时瞄了一眼：“还是好好订正吧。”


    空气突然凝固，闻意礼的轻笑声传来，身边人又将试卷传回给了王雨嘉。


    也不必特意去看对方的脸色，夏时拿起笔，将新的数学题过了遍。


    冬日的天暗得很早，晚霞染上了一层灰。


    她转了转笔，也许以后会有很多个这样的傍晚。


    教室里，灯光下，试卷摊开，身边的人笑笑闹闹，把那些寂静的、虚无的、紧张的、忧虑之事抛之脑后，唯有青春浮光跃金，生动地穿梭在每个人的人生华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