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月光一路来到书房外,远远就能看见原本黑暗的屋舍内灯火明亮。


    推开房门时,带进一阵凉风将屋内的卷轴吹得微微翻动。


    “哥?”


    听见门被推动传来的“吱呀”声,未昭一边按住手边因为风翻飞的书页,一边从桌案前起身。


    “子衿,你怎么在这?”未霄走上前,看清未昭手中的案卷,“怎么突然看七年前清河镇付家灭门案的卷宗?是有什么发现吗?”


    “不知道,”未昭的回答是否定的,“径回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来查卷宗,说雪阳太守案与清河付家灭门案有关联。”


    对于林檀,他们三人也算是一块长大的,说到底还是信任的。


    换作未霄,他也会相信林檀所说的这些。


    但对于林檀单独请沈澈这件事,在他心里仍然存疑。


    难道他们认识?


    倘若是这般,那次在子衿院中,他们表现得不该是那么陌生的...


    也不待未霄细想,如今摆在他们面前需要解决的是——要带走林檀是哪方人?


    “咦?”未昭拿着手中的案卷,指着上面的一个字段对未霄说,“7年前,清河镇向大理寺送来的文件曾说,凶手是一名19岁的少年。”


    “这是我后来跟着前辈,一起去卷宗时听他说的。只说是那时大理寺需要处理的案子太多了,就把这事忘在脑后。”


    说着,未昭又翻动了几页。


    “当时我以为凶手已经缉拿归案,整个卷宗是一个完档了。没想到…”


    听着未昭话语中的停顿,未霄偏头看去。


    结案栏是空的。


    这意味着,八年前的灭门惨案凶手至今逍遥于世。


    “七年前?那个凶手若是活着,如今该有二十六了吧。”


    “没错。”一边回应着,未昭又拿起了一旁,关于雪阳太守灭门案的卷宗,“兄长是怀疑,两案的凶手是为同一人吗?”


    “但就调查而言,雪阳太守一家的伤口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未昭突然拿起方才,放回桌案上的卷宗递给未霄。


    听着未昭的说明,未霄翻动着手中的卷案。


    “清河镇付家当时的状况很复杂,其中的死者不只有他们本家人,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宾客。”


    书卷翻动响起一阵“哗啦”声,声音最终停息在未霄的手边,定格在“死者名录”上。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近百号人的名字,每一道即是一条鲜活生命。


    忽然,未霄的目光停驻在幸存者名录,熟悉的名字跃然纸上。


    “为什么只有一人?”未霄转头指着纸上陆沉舟的名字问,“上面记载,当时付家在为他们家的小女儿办六岁的生辰宴,但死者名录里并没有出现她的名字。”


    未昭闻声看去,耳畔未霄的声音继续着。


    “幸存者名录也没有她…”


    “但她若是活着,也才13岁不该有杀人的能力。”未昭意识到了什么,出声反驳。


    “我知道,但我想说的是…谁带走了她?她在哪?”


    “一个6岁的女童,怎么能在百余人混斗的场面中活下去?”


    是的,付家百余人并非都死于一人之手,更多的是死于多人的混乱打斗。


    六岁的女童,在慌乱的人群中能做的就只剩下无措地哭喊了,怎么还能活着离开那里呢?


    所以,还有其他人在其中!


    未霄兄弟二人抬头对视的瞬间,在彼此的眼中读到了相同的答案。


    未昭迅速反应,却仍然困惑:“是那个‘凶手’,但他为什么要带走一个6岁的小姑娘?”


    而未霄给予的回应是无奈地摇头,思绪渐渐走进一个死胡同。


    那个所谓的19岁少年不明身份,付家唯一的小女儿不知所踪,唯一记录在案的幸存者原因详细…


    陈年旧案早已成为解不开的悬案,思绪如同突然被剪断的丝绸,失去了下文。


    最终,未霄将话题重新带回正轨。


    “所以,径回所说的二者关联究竟是什么?”


    说话间,未昭将两本账册递给了未霄,上面分别记载着付家和雪阳城许太守家历年收支。


    一边翻看着,耳边是未昭的解释:“付家和许太守家在以往每月,都有一笔超过万两白银的收入。但就卷宗记录,付家在清河镇的名声与威望极高,且一直做的是商贾生意。而他所属是……月华楼分支。”


    “什么?”


    “是,但我所说的那笔大额,收入并不是因为月华商贸。”


    说到这里,未霄二人齐齐舒了口气。


    原因无他,月华楼的创办者江熙月就是他们二人的母亲,如今未家家主的结发妻。


    事关家人,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查得更加细致些。


    再翻了几页,未昭的心中有了些猜测:“他们开始有一笔收入的时间……不对劲。”


    “承明32年四月?”


    “怎么了?”听着弟弟的疑惑,未霄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


    “清河镇在江南,而雪阳城就在汴下距离汴下百里外,但他们都在同一时间开始有这样的大额收入…”


    “而「满月」,盛行民间是在承明30年。”


    那一刻,未霄便联想到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屋内挥之不去的异香,躺在床上淫靡的人,哭天抢地只为一捧香料的百姓……


    在北疆的三年,未霄见到太多户人家,因为「满月」家破人亡。


    付家背地里贩卖「满月」盈利,许太守包庇这些商贩以此收益,富丽堂皇之下的祈朝根基逐渐朽噬。


    “哥,”未昭出声,打断了未霄的回忆,呈递在眼前的卷案上字符交错。


    “就这几年而言,雪阳城的大部分赈灾拨款,大多都进了许太守的囊带里。”


    “据此计算,这贪污的数额巨大……接近十七年前,户部尚书沈舟济的那起贪污案……”


    往事记录在案,未霄兄弟二人因着林檀一句相关联,在书房中翻找着卷宗。


    过去被云雾遮盖的秘密窥见了点点天光,一切的联系如同丝线交织缠绕。


    隐秘,而有所感触。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似乎踏入了一个隐匿而又危机四伏的棋局中。


    谁为棋子,谁在执棋。


    此刻的他们有些被动,却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夜深了,吹进屋的风少了白日的燥热,却也让沈澈的身体抖了抖。


    与沈澈交谈时,他身体的略微颤抖被林檀收入眼底。


    “池清,天凉了。你该穿件厚衣裳的。”


    许是习惯了林檀对自己的念叨,沈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望着沈澈苍白的面颊,林檀欲言又止,他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动沈澈。


    到底是放弃了,便重新说起了方才话题。


    “大皇子被派去灾区安抚百姓了,在此期间卞下仅有三皇子一人,你要多加小心。”


    “或许,你才是要注意安全的那个。”沈澈忍不住出声反驳道,“就如今而言,文月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知晓文月真实身份的只有你林径回一人。”


    “就像这次,三皇子派来的那些刺客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保不齐下次你就被偷偷掠走了。”


    反过来,倒成了沈澈提醒林檀注意安全。


    但这件事的起因,却是陆沉舟设宴那日,沈澈以文月的身份拒绝了三皇子李斯彧的招揽。


    让其动了杀心。


    “如今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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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了能够与他抗衡的大皇子,他在卞下就只有当今圣上看得住他了。所以你也该要小心些。”


    “也难怪他们二人夺嫡争斗了几年,如今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沈澈接着林檀的话继续道,“这么看来,皇帝或许更看重大……”


    话到嘴边,林檀虚搭在沈澈小臂上的手,忽然在上面轻点了三下,这是他们二人约定俗成的信号。


    噤声,有人。


    于是,林檀故意咳了两声,想将门外的人引出来。


    “咳咳──”


    咳嗽声刚起,沈澈就感到身旁突然蹿出个人,扶着轻咳了两声的林檀一阵关心。


    “径回,你还好吗?”


    “要不要喝水?”


    “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


    面对未昭如碎珠一般密集的话,林檀只能摇着头回应:“子衿,我没事。”手上还不忘拉着,让未昭坐下。


    旋即一脸无奈地看向沈澈。


    而沈澈在未昭冲到他身边后,只看了一眼就转了视线看向别处。


    或许是太过担心林檀,未昭一路加快了脚程赶来,竟把他的兄长落在了身后。


    此时,落后了一小段路的未霄赶到,就看见沈澈一个人到桌边给自己倒水喝,而他的身后,未昭终于在林檀的安抚下安静下来。


    “将军,你来了。”


    离门最近的沈澈先注意到走近的未霄,就出声打了个招呼。


    正巧未霄也不想这个时候去接近亲密的二人,就向沈澈走去。


    “嗯,想问先生一些事,不知先生知不知道。”


    “将军请讲。”


    在他们认识的这一个月里,这样的问答次数不在少数。


    “先生知道「满月」吗?”


    听到“满月”二字,沈澈的眉头陡然皱起,面上更是写满了厌恶。


    “将军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这下,未霄意识到或许他问对人了:“方才,我与子衿在书房,翻看过往清河付家灭门案的卷宗,看见他们的账册上,有一些收入过于巨大…”


    “所以你们怀疑付家私下贩卖「满月」?”边说着,沈澈边往屋外走去,借着屋外刮起的凉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付家曾经从属的商会是月华商贸,便是这汴京赫赫有名的月华楼。”


    “将军或许可以去打探一番?”


    如今快要入秋,夜里的风便多了。


    忽然又刮起一阵,似乎比先前几次都来得猛烈,让沈澈身形有些摇晃。


    “会的,”未霄一边回应,一边将自己的外衣松了脱下来,“那明日,还请先生随我一同去月华楼打探个究竟。”


    说话间,未霄将自己的那件外衣披在沈澈的肩上。


    不同于沈澈身上的冰凉,未霄的外衣和他本人一样是温热的。


    “将军这是做什么?”


    “我见先生总是冰凉的,夜里多风就替先生披了一件。”未霄说得坦荡,可以他自己的那件外衣亦是轻薄的。


    搭在沈澈的肩上感觉不到重量。


    瞧着面前只剩下底衣长裤的人儿,沈澈心底难得生出了一些艳羡,自他十二岁以后,就与这种体质无缘了。


    “那沈某就谢过将军了。”


    想来这一个月,未霄第一次看见沈澈对他笑得温柔,清冷的眸子弯起。


    但那双弯起的眼眸中,似乎掩藏着些破碎。


    这让未霄忽然心头一颤,一种无端的哀伤在心底悄悄漫延。


    最后,未霄还是笑着回应沈澈:“先生生分了,直接唤我的表字玄龄就是。”


    “……嗯,好。”


    应下以后,沈澈忽然话锋一转:“玄龄,明日我恐怕不能与你一同前往月华楼。”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