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的香气填满寝室的角落,镜接过队友递来的盘子。更衣室的坚硬长椅硌着后腰的感觉仍挥之不去,他放空心神享受着这胜利的滋味,看手心的水杯在眼前晃出细小的涟漪。


    “苍崎,辛苦你了!”久远举着水杯撞过来,饮料溅在战术笔记的边角,他兴奋地问道:“最后那个传球,你怎么知道洁会在那里?”


    镜感觉到,一股股视线因久远的问题汇聚在自己身上。


    “对方左后卫用0.5秒提防了我,所以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档。”


    他捡起战术笔记,捏着它晃动,抖掉上面的水珠,横线纸上留下一道灰色的水痕。


    “整整0.5秒,绝对够各位中的任何人甩开防守去球门前接住我的传球。”


    久远笑眯眯的:“原来是这样啊,真厉害呢!苍崎和洁的配合。”


    欢呼声在寝室里炸开,有急性子的人已经踩在床铺上高高举起水充当香槟。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液面上晃动,默默抓紧了水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太冲动了,那时候……应该把洁当做诱饵自己进球的。


    想起绘心甚八让人揣摩不透的表情,那张脸的主人正指着自己,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道:“去给我进球。做不到就走人。”镜不由得升起一股叹息的欲望。这种欲望既是对自己无法反抗规则的无奈,又是对无法抗拒传出那一球的自己的无奈。


    “值得吗?”


    千切忽然坐过来,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庆祝的Z队。


    “就算赢了,和你也没关系了吧。”


    镜没动弹,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目光织构成网,捕获着洁世一脸上真心的笑容。


    “我不想欺骗自己。”镜举起水杯贴在唇边,“不为战术和胜利,是我想传那球。”说完这任性的话语,他倾倒水杯,食道被流进喉咙的水流滋润。


    镜意识到:千切察觉到了那种可能,由那种「感觉」下的自己直接进球的可能,所以才会用值不值得这样的话来试探自己。


    先前的相处让镜积累了一些对千切的信任,他放下水杯,回答道:


    “再说,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吧。”


    千切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哼……是啊,毕竟进球的人已经是洁了。”


    镜「啊」了一声以示回应。站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下看了看门口,冷静地说道:


    “我要走了,各位,回见。”


    趁着任何人都没做出反应的瞬间,镜走出寝室。纵使身处静悄悄的走廊,仍能听见身后的讨论声。比赛前涂抹的外用药物在小腿上残留的凉意在缄默里隐隐发烫,像这场比赛结束回过神来的自己愈加混乱的心情。


    监控室内,绘心甚八的拖鞋踩踏过满地破碎的方便面,手里拎着一袋口味不同的新的粉包。


    敲门声起,他头也不回地说:“直接进来吧,232号。”


    “打扰了。”苍崎镜的身影出现在打开的门缝里,侧脸被昏暗中唯一闪烁的屏幕上的光打亮。


    一时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镜忍不住开口:“绘心先生,补充规则……”


    “哈?什么规则。”绘心晃了晃筷子,视线一秒都没有从数据上移开,“那是假的。”


    “唔?”


    镜先是否认,半信半疑地等待绘心甚八的「后话」,直到半晌都没有动静,他才意识到那话是真的。


    同时,「被人耍了」的愤怒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居然编这种谎话骗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镜沉声问。


    “过来看看吗?”绘心甚八无视了镜的问题,“从这里,看「蓝色监狱」的实况。”


    镜顿了顿,没忍住内心深处躁动的些许窥探欲,走到屏幕前和绘心甚八并排。


    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寻找Z队的存在。


    “Z队……Z队休息室……”


    但屏幕上的「Z队休息室」空无一人。


    真相直白地在眼前揭露,镜没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俯身确认监视器上的内容。他看到了两个、不,五个Z队,以及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些面孔没在五号监狱传阅的录像带里出现过,却在集合时有过一面之缘。


    按理来说,这些人对于作为「底层」的五号监狱而言,应该是更强的角色。但苍崎镜分明看到了:他们的袖标上,是和五号监狱同款的V到Z。


    眼看镜沉默不语,绘心甚八靠上座椅,“没错,就像你看到的,所谓的「蓝色监狱」就是一场谎言。”


    “开什么玩笑……”镜睁大眼睛。


    所以这不是自己第一次被耍,而是自打进入「蓝色监狱」起,所有人都被绘心甚八骗了吗?


    “怎么,要造反吗?”绘心甚八反问。


    屏幕突然闪了一下,镜看见旁边的显示器上,两张对比分明的数据图表和自己的倒影交织辉映——唇角绷紧的直线,慢慢融化成暗室里一声叹息。


    “不……这种规则有其存在的必要。”镜答,“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偏偏是我?”


    绘心甚八不语,只是切出录像。


    「砰!」


    画面内,一个衣着古朴、拿着怪异造型武器的成年人猛地倒飞出去,砸在画面边缘的矮墙角落。


    「谁让你们来的?」少年的声音从画外传来,瘦长的阴影打在男人身上,他走进了镜头,但却只露出了膝盖以下黑色的鞋子和裤脚。


    没等到那男人回话,少年狠狠一脚踢中了他的肩膀,一下、两下……墙面崩裂,就这样,一个高大的成年人被一脚脚踹进了墙里。


    少年弯下腰,白发遮住侧脸,只录下他拽起男人衣领胁迫的动作。


    「算了……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把话带回去,别打咒术高专的主意。」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为了钱和满足变态欲望滥杀的人。」


    他淡淡地说,抓着男人的衣领,提一袋水果般轻而易举地将他提了起来掼进墙里。


    「记住了吗?」


    看着满脸血污的男人颤抖着点了头,少年松开手。


    「我说,来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在赢不了的情况下就不要自找麻烦……唔?」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少年转过身,原地搜索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磕了磕脚尖。


    「啊……在这里吧?」


    录像里猛然出现少年精致的笑颜,「摄像师」被整个人拎起来,看角度,应该是被少年摸了摸头,举在了自己身前。


    「怎么是你啊。杰让你找我有事吗?」


    咕噜咕噜,嚓嚓嚓。


    镜头后方,被举起来的「摄像师」发出了不像人类的动静,忠实地记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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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在自己的「话语」里产生的一举一动——先是皱起眉,然后略带理解地轻轻点头。


    「我这边没事。让杰放心吧。」


    少年将「摄像师」抛起,摄像师摇晃了两下,似乎就此飞在了空中。白发少年以不省人事的男人为背景在地面对它招手,温和地嘱托道:「咒灵,替我跟杰报平安。」


    于是「摄像师」又发出了怪异难听的声音,镜头晃动,画面里的镜越来越小——这是「摄影师」飞向高空的缘故。


    啪嗒。录像到此中止。


    目睹了整个「行凶现场」的绘心甚八面朝和「凶手」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镜片反射一抹光辉,像个没事人一样吃着泡面。


    镜什么也说不出来,过去六年,他以为神秘侧和常识侧存在着一条清晰又牢固的界限,以前的事情不会再找上门来,在橙子离自己而去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但现在这种认知却被绘心甚八带来的一盘录像带彻底打破——而提供那盘录像带的人,他的心里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镜很讨厌这种被过去追上的感觉,急促地问:“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是要拿这个威胁自己吗?不,是有人让他拿给自己的吧?那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绘心甚八漫不经心地反问:“苍崎镜,你想踢足球吗?”


    镜长出一口气。


    “我吗?”


    无论那是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自己不是五条镜,而是苍崎镜。


    他点点头回答:“嗯,我想踢足球。”


    绘心甚八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端起泡面碗,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朝向门边。


    “你也听见了,投资人先生。这下,能请你识趣地离开「蓝色监狱」了吗?”


    听到这话,镜迅速回头——监控室的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


    来者一身灰色细条纹男士西装,昂贵的耳饰和手链,一副威严华贵的派头。


    他抱着手臂,侧靠着门框,眼神一半放在镜身上,一半放空,像是沉浸于回忆。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见镜回过头,也只是笑眯眯地抬起一只手。


    “哟,镜。”


    愣了七八秒,镜才回过神来。


    “换发型了啊,杰。”


    他有很多话想和杰说,不知为何却说了最烂的一句。


    “过得开心吗?这几年里。”夏油杰走过来,六年的时间,他已经长得比彼时的同期高了半头。他承认自己很享受这种高镜几厘米的感觉。


    “还可以。”


    镜微微仰头,认真地注视着杰,看似冷静实则迫不及待地说:


    “杰,我交到了新朋友,还找到了想做的事。你知道足球吗?要来看我比赛吗?你没去过我的高中吧,我带你去看看,我在学校很受欢迎的——唔,忘记你是从普通人的世界里被发掘的了,抱歉,我刚才说的话就忘记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夏油杰忽然说,“要回高专吗?”


    杰歪了歪头,露出了一种——让镜感到无比陌生和恐惧,又无比心痛的微笑。


    “这些年辛苦你了,混迹在一群羸弱的猴子里,和这些家伙玩没意思的游戏。”


    在那骤然波动的目光里,杰面不改色地揉了揉镜的脑袋。


    “高专和以前不一样了。回来吧,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