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镇鲜少有外人来往，直到来了个詹悯生，后来又有一拨人寻着詹悯生而来。


    这是曲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詹悯生的朋友，穿着时尚的衣服，坐着豪车，少年少女们张扬得如同三月乘着春风的彩旗。


    和詹悯生一样，放在人堆里也会闪闪发光，也一样的与溪风格格不入。


    一群人堵在溪风中学门口，好奇地四下张望。


    曲林抱着试卷从打印室出来，正好和那群人撞个正着。


    “诶，同学，找你打听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笑嘻嘻地凑上来。


    曲林有些紧张地后退一步，目光在他们身上迅速地看过，不是溪风的人，三个男孩子还带着一个女孩子，经由女孩的时候，曲林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女孩皮肤白嫩，头发乌黑，柔顺地搭在肩头，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随风轻轻摇曳，像是盛放的桔梗花，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男生被她下意识的反应弄得有些委屈，“我就想打听一个人，你知道詹悯生在哪个班吗？”


    男生没有问知不知道詹悯生，而是直接问班级，像是无比笃定眼前的女生会知道詹悯生一般。


    曲林愣了下，总算是抬头，认真地看了眼男生，倒也叫她看出几分熟悉感来：“你是詹悯生的……”


    “堂弟！”男生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叫詹远柳，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生哥吗？他俩是生哥的好兄弟，这是生哥的妹妹。”


    生哥……


    曲林在唇齿间无声地咀嚼着这个称呼，好像因为这一场相遇又更加了解了一点那个人，原来在朋友里被叫做生哥啊。


    考虑到还要上课，曲林没有把人带进教室，而是找了个不用的教室让他们等着，然后去帮他们叫人。


    听到曲林的描述，詹悯生啧了一声，随手抓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一会儿老师问起来，就说我生病回家了。”


    说完就走，甚至不去想这个借口有多么蹩脚。


    在一班，不管是论个子还是体能，谁能比得过他，第一节课的体能测试里，他的几项成绩都是满分。


    就这样的人，偏偏要用生病做借口，十足的虚假。


    曲林目送着男生走出教室，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已经足以看出男生心情很好，连头发扬起的弧度都透着愉悦。


    对于他的逃课行为，曲林以为班主任至少也要唠叨几句，但没想到听说他是身体不舒服回家，班主任还着急起来了，叠声问曲林具体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曲林懵了下，这个问题的答案詹悯生没跟她说过啊。


    半晌，曲林盯着班主任的高压视线硬着头皮道：“好，好像是拉肚子吧。”


    曲林是个内向的性子，也不怎么会说谎，所以当下脸就红了，幸好老师也没注意，皱着眉头就走了。


    放学，曲林照常去买菜准备回家做饭，却没想在路上遇到了那群人。


    少年少女混作一堆，衣着靓丽地行走在这陈旧的小镇，他们看上去很好奇，不管是看到什么都要拉着围在中间的男孩询问一通，吵吵闹闹，笑声如浪翻涌。


    曲林远远地看着，心里莫名就有些羡慕。


    人群中唯一一个女孩子眉目张扬，似娇似嗔地拽着男生的衣袖，乌黑的头发摇曳，曲林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能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很好。


    女生说话的时候男生会微微低头倾听，落日余晖沾染在两人的身上，渡上一层五彩斑斓的光晕。


    这个时候走过去，就能和他们说话，就能被这些意气风发所包裹，就能有些不一样……


    可是明明就是几步的距离，为什么却这么遥远，遥远得好像不是一个世界一样。


    “这女的和詹悯生什么关系？”一道声音突兀地插.入这个画面。


    曲林被吓得一激灵，慌忙地挪开视线，回头发现陈小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这女的谁啊！”陈小霞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人群。


    曲林摇了摇头，低声说：“好像是朋友吧……我要回家了。”


    刚走出去两步，手臂被人死死拽住。陈小霞的声音顺着街道蔓延开：“詹悯生！”


    曲林心一跳，匆忙地想要摆脱对方的手，但已经迟了，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她们。


    曲林攥着拳，勉强抬起头，在一群少年人的目光中艰难一笑。


    “哟呵，这不是我们刚才遇到的同学吗？”詹远柳自打进了溪风，说过话的也就这么几个，自然是记得曲林。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对对，人美心善小姐姐，哈哈哈，生哥这你同学吧。”


    詹悯生挑唇，拍拍身边人的肩，在那人提着的袋子里翻找一番，拿着什么从人群中走出来，留下一句调侃：“这可不是同学，是我人美心善的小同桌。”


    明明知道他只是在调侃，但曲林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明明身边很是嘈杂，她却能听到血液在欢腾流动，有花朵在绽放。


    詹悯生走到曲林面前，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准备回家了？”


    “这是什么？”曲林低头，看到男生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包棉花糖，棉花糖看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藏着彩虹的小云朵，很好看。


    詹悯生捏着她的手腕，轻笑着掰开她因为紧张握成拳的手，把那袋棉花糖放进她的手里：“北京西街小铺的糖果，很好吃，尝一尝。”


    曲林看着那袋糖果，眼睛不自觉连眨了好几下，在上周的周记里，她写，很好奇棉花糖是不是童年的味道，所以才会让八十岁的奶奶都说怀念。


    这是巧合吧……


    曲林心里想着，手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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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捏住糖果包装的一角。


    “哥，这棉花糖就一袋，周年纪念款，我们排了好久的队，专门给你买的。”一直走在詹悯生身边的女孩子乍然开口。


    曲林一愣，手下意识就松开了，讷讷道：“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詹悯生笑着瞥她一眼，女孩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触及到他的目光，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不甘心地别开了头。


    詹悯生低头把棉花糖塞进了曲林的怀里：“我以前在北京经常买，真的很好吃，你拿着吃，暑假我回北京那不是随便买？”


    棉花糖的包装袋上还残留着男生掌心的温度，曲林抱着它，很小心，但还是被它烫到了心脏。


    “要去我家吗？一起吃饭。”


    “啊对，小姐姐一起啊，我们今晚开派对！”詹远柳笑嘻嘻地凑上来。


    还不等曲林说话，一旁的陈小霞就插.进了话题：“好啊好啊！”


    曲林抿了抿唇，对着旁边很轻地摇了摇头，陈小霞看到了她的动作，但却无动于衷，面上仍旧是满满的兴奋。


    詹悯生看了眼陈小霞，对曲林道：“这是你朋友？”


    做同桌半个学期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曲林和赵晓晴以外的人走在一起，这女孩子就像是一面单向窗户，永远都只对着固定的方向敞开。


    腰被人用手肘拐了一下，曲林无奈地点点头：“对，二班的陈小霞。”


    总算是在心上人面前有了名字，陈小霞的激动肉眼可见，脸红成了六月的晚霞。


    詹悯生对着她点点头，笑道：“要是方便一起去我家吧，他们带了很多好吃的过来。”


    面对他的第二次邀请，曲林终究还是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


    一群人分做两拨，詹悯生被朋友们簇拥着走在前面。


    陈小霞：“你不好奇吗？”


    曲林一愣，看向她。


    陈小霞的目光第一次从詹悯生身上挪开，略过棉花糖，看向曲林，目光是少有的犀利：“真的不好奇，不好奇他的朋友，他的生活，那些我们看不到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吗？”


    陈小霞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个假小子，加上总是和男生玩在一起，一种大大咧咧又粗心的感觉，但这一刻，曲林却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所有的心思，所有的不可告人，在这一刻都被拖拽到阳光下，无处遁形。


    “走吧！”陈小霞拉住她的手。无数的理由和借口在脑海中盘旋，甚至对方都没用什么力气，曲林要是想，可以轻松地挣脱。


    但最终她还是被带着往前走，跟着那群人的后面，他们的影子被抛在身后，曲林就这样走在他们的影子里。


    身边的女孩子用很轻松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曲林，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你捂着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