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芷心跳得很快，季十鸢蹲在她身侧，给她解释道：“概念是【杀戮天使】，那她本来究竟是什么？你刚刚给的镜头语言，她柔弱、被束缚，第一幕在旋转楼梯的镜头语言是嗜血。那究竟是天使被同质化，还是恶魔的伪装？”


    “以此为线，设下两个伏笔，两种走向，你能明白吗？”


    江沅芷点头了然。


    意思就是她在此刻，要给两种情绪，而后发展成两种概念的故事线。


    季十鸢将蕾丝缠绕在江沅芷的手腕。季十鸢的手指很好看，修长骨感，弓起时能看见突出的骨节，白皙干净，淡青色脉络覆于手背。她的手指也很凉，皮肤相触间，江沅芷觉得自己好似被海水包裹，丝丝凉意溜进她的心底，痒痒的。


    “这力道，怎么样？”


    怕绑带太紧会让江沅芷不适，季十鸢反复确认。


    鼻息间充斥着季十鸢周身的木质冷香，看着自己的手被季十鸢用蕾丝绷带缠绕，这动作其实有些亲密，江沅芷心头微乱。抬眸，撞入季十鸢那深邃的眼眸，江沅芷慌忙应声说好。


    蕾丝绑带，其实极具暗示性。


    从旁观者的角度，季十鸢的眉眼很淡，蹲在浴缸旁，却莫名给人掌控的意味。她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几缕青丝垂落入水也未曾察觉。


    而浴缸里的人，眼眸澄澈无辜，任由旁边之人的动作，大手包小手般帮绑上蕾丝。


    季十鸢疏离冷淡的气质和江沅芷此刻的示弱无辜碰撞出强烈火花。在她起身前一刻，一位摄影师忍不住，按下了快门。


    季十鸢退回拍摄区外，江沅芷深吸一口气，投入接下来的拍摄。


    摄影师抬手，比了一个1，两江沅芷知道，那是在说，第一以种拍摄情绪。


    闭了下眼，而后，再度睁开，江沅芷就是涉世未深的小鹿，亦或者，可以称之为天使。她懵懂无措，眼眸干净，好似淬满星辰，映衬之下，右眼角的血泽都没那么具有攻击性。她的手被束缚住，整个人缩在浴缸，白玫瑰沾上了血，这似乎也让她很无措。


    季十鸢看着投入拍摄的人，眼底涌出暗色情绪，一时叫人捉摸不透。


    她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江沅芷的手很小，手腕也比她想象的还细很多。江沅芷皮肤很嫩，皮肤白的就像刚剥皮的嫩藕，明晃晃地惹眼。而此刻，却被束缚住，是她绑住的蕾丝绑带。


    季十鸢几乎避无可避地想到，待会拍摄完她的皮肤必定一片红。


    忽地，旁边一道声音拉回季十鸢的思绪。


    “入迷了？”


    季十鸢偏过头，陈悦之正抱着胳膊，含笑看着季十鸢。


    随着摄影师抬手比了2，江沅芷已经切换了状态，被束住的双手拿着一支红玫瑰，江沅芷低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几缕头发贴着颊面，玫瑰花挡于颊面一侧，而后她缓缓抬头，那双眼睛直盯着摄像头，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似得逞似宣战，搭配上她刻意压低的眼敛和血渍，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陈悦之由衷赞叹江沅芷的表现力，而脑海中盘旋着两人刚刚的那幕，她再了解季十鸢不过，


    “从没见过你这样。”


    “她就是你酒吧碰见的女孩？我想起来了，她现在和你一个学校。”


    季十鸢一直没有回应。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拢起了手心。


    浴缸部分拍完两种故事线，还要选取一张作为写真封面。但陈悦之看着两种不一样的风格，一时难以抉择。


    像是脑海中有灵光闪过，江沅芷开口道：“那如果，封面营造一种被控制的假象，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内心的阴暗，我们不得而知。这个思路，可以吗？”


    江沅芷刚说完，季十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余光之下，竟有一人在她之前，直勾勾朝江沅芷走去。


    待季十鸢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拦住了郑思，并且开口道：“你的衣服与布景不搭。”


    郑思看着她，她的表情一如那晚在酒吧的打量，看不出心底想着什么。


    季十鸢也回看着郑思，她的长发悠悠垂落在身侧，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那眸色深不见底，却自带疏离压迫感。两人之间的氛围总觉得怪怪的。


    摄影师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全身心都在搜寻合适的人手。她从最左边的工作人员扫到最右边，目光最后堪堪落在季十鸢和郑思身上。像是思考了片刻，开口道：“这组概念基调定的暗黑色，右边这位的衣着比较符合，也方便后期加工。”


    郑思穿的暗紫色外套，而右边，是季十鸢，她穿着黑色。


    季十鸢穿着黑色薄款针织衫，黑色喇叭裤，腿型纤细修长。她走到江沅芷身后摄像要求的位置。拍摄封面只需要突出江沅芷被束缚住的样子，季十鸢只需要隐于暗处，突出［束缚控制］这一概念。


    江沅芷坐在浴缸里，感觉到身后木质冷香越来越近，她的心没来由跳的很快。


    余光瞥见右侧一缕长发垂落，脖颈处也被凉意触上。江沅芷下意识转头，季十鸢就在她身侧，她抬眸，便能看清季十鸢根根分明的睫毛，她的眸色漆黑如点漆，眼皮很薄，隐约能看清血丝。这双狐狸眼极具迷惑性，眼敛低压，尾稍平直，本是不近人情的模样。


    可此刻，两人之间距离不过鼻息，江沅芷能看清眼前之人瞳孔中映出的小小自己，心底就好似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酥麻痒意传遍四肢百骸，颊面忽地泛起一阵微热。


    季十鸢双手触上江沅芷的脖颈，顺着江沅芷偏头的动作，这姿势好似将她揽入怀中一般。敛下心神，她问了句：“这个力道怎么样？会疼吗？”


    江沅芷感受到脖颈皮肤相触的感觉，努力压下颊面燥意，摇头，“不会。”


    两人按照摄像要求摆好姿势。


    江沅芷的神情脆弱无辜，那双眼睛被雾气染的湿漉漉的，而她的下颌正被一只纤细骨感的手挑起。


    那双手指节明显，淡青色脉络浮现，莫名性感，轻抚上江沅芷纤细的脖颈，嫩白色与指节的淡粉形成反差。另一只手根据提示，半遮住江沅芷的右眼。


    束缚、掌控，极具暗示性，一种旖旎缱绻的氛围在空气中氤氲。


    两人就好似天生气场契合一般，给人的感觉既互相吸引，又强势排斥。


    摄像师按下快门，江沅芷应摄影要求，被缚的双手捏着破碎的玫瑰花瓣，清香扑鼻。水滴落入浴缸，也好似滴进人心底，泛起涟漪，逐渐扩散至心房。


    摄像拍了几张，复又看着前面的两人，犹豫再三开口道：“江沅芷，你的状态能再更挣扎反抗一些——”


    而不是像镜头里的，略显青涩。


    江沅芷听了这话，颊面热意更甚，自己的颈动脉被微凉的手指轻抚，搏动之下两人均可感觉到。她甚至庆幸，还好腮红打得厚，不然真不一定藏得住。


    “好的，我调整一下。”


    耳畔传来声响，季十鸢开口：“是我的力道太紧？”


    季十鸢的声音偏低，一开口，好似带人进入凛冬的雪，又如同海浪寂静的风，轻快凉意卷入耳廓，泛起酥麻痒意。


    江沅芷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投入拍摄。


    后续拍摄过程很顺利，好的模特，专业团队加持，工作效率自然翻倍。


    拍摄完，工作人员入场开始整理道具，季十鸢绕至前方，蹲下身，为江沅芷解开绑带。


    蕾丝滑落至手侧，季十鸢却没有在意，只是盯着江沅芷发红的皮肤，自觉当时应该再绑松一些。


    余光里，浴缸水面漂浮着玫瑰花，嫰刺随着波纹即将划破江沅芷的小腿，她下意识伸手去拦。将玫瑰拿在手里，回过身时，耳廓却擦过一片柔软。


    江沅芷也慌了神，她刚根本没注意到季十鸢的动作，正要起身，无意中擦过季十鸢的耳廓。


    现下，那抹明晃晃的红在干净白皙的耳垂，异常惹眼。


    水声哗啦啦，滴落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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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缸，江沅芷已经抬手触上季十鸢的耳垂，想将那抹红色擦掉。她的手上沾着水珠，却没有很湿，只不过带起的湿意氤氲在两人之间，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本就燥意弥漫颊面更是红润，脖颈也染上淡粉。


    季十鸢长而直的眼睫牵出一条细细的黑影，直盯着江沅芷。


    “不，不好意思。”


    江沅芷收回手，怔怔地看着季十鸢，那双眼眸湿漉漉的，任谁看了都会心软怜惜。


    季十鸢一手搭在浴缸边，一手拿着玫瑰花，从其他人的角度，完全是半圈着江沅芷的样子，两个人头发丝交缠在一起。


    季十鸢还没开口，旁边突然插入一道女声，蓦地，打散了两人不同寻常的氛围。


    “江沅芷，要去外景拍摄了。”


    江沅芷起又说了句“不好意思”，季十鸢起身，伸手拉起江沅芷，也没再说什么。


    江沅芷跟着化妆师去补妆，郑思跟在她旁边。季十鸢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肩膀不轻不重被人撞了下，陈悦之走过来，解锁手机，把图摆季十鸢面前，


    “你平时对人，是这样？”


    画面里，季十鸢好似半圈着江沅芷，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好似涌动着花朵清香，发丝垂落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旖旎。


    陈悦之再了解季十鸢不过，平时对人冷清冷情，拒绝得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这两年虽然贴吧常驻，却根本没传出任何暧昧。她一贯，对这种事情，把控非常有度。


    像是想起了什么，默了一瞬，陈悦之开口道：“外景就不用你把关了。”


    “取景在那片海。”


    季十鸢高考后，有过一段时间应激障碍。她生病住院了小半个月，那几天的事情全都记不清，甚至于看见自己曾经拍过的最美的海——海栗海，都会出现强烈的应激反应。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季十鸢究竟怎么了，她自己也不会提起。


    后来，年岁增长，季十鸢的症状缓解了很多，甚至不会再出现心慌惊恐的感觉。但她依旧，不会踏足海栗海。


    沉默片刻，季十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到达到达外景场地，天色渐暗，正适合本次主题拍摄。


    江沅芷发挥很好，海面幽蓝寂静，最后一幕，她要跌坐在海浪边，任由海水侵蚀。海岸漂浮着玫瑰，她一袭天使翅膀，可却犹坠深渊。


    最后一个动作拍完，江沅芷正踩在搭建的门框边，忽然看见不远处一辆suv疾驰而来，停至路边。


    下车的，正是梁轻月。


    梁轻月跑的很急很快，顺着她的轨迹，江沅芷才发现，一架架摄像机后，最远处房车边站着的人影是季十鸢。


    海风裹着湿气扑鼻，吹乱了江沅芷的发梢，隔着几百米，似乎意有所感，两人隔空相望。


    旁边搭的灯光照被海风吹得凌乱，许是梁轻月不小心碰到，竟直直朝她砸去。季十鸢下意识将梁轻月扯开。


    而同一时间，江沅芷不慎踩空，竟被藤蔓绊的向后载去。恍然间，她听到了一声呼喊，又似乎闻到了阵阵酒气，而抬眸，那个右侧肩背有红痣的女孩已经消散在她眼前。


    工作人员慌忙去扶江沅芷，她的脚腕小腿有擦伤，刚站起身，季十鸢和陈悦也赶了过来。


    季十鸢看着江沅芷小腿流的血，正想伸手，却被人拦住。


    是江沅芷自己。


    她看着她，


    此刻，


    眼神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疏离的、落寞的、冷淡的。


    两人同时出声：


    “不麻烦你。”


    “等我一下，我去拿药。”


    郑思挤开人群，江沅芷松开擒住的季十鸢的手腕，而后，跟着郑思上了车。


    看着那辆车不断远行，季十鸢的心里涌出无形的烦躁。


    眼敛低垂，季十鸢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她不禁问自己：


    季十鸢，你此前，真的没有见过江沅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