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芷这话一出，旁边的人先倒吸一口凉气。


    季十鸢是谁，大一刚入校，因为新生采访，在贴吧大火，而后蝉联常驻。大一开始就被学姐们追着表白，宿舍楼下、操场、图书馆外等等层出不穷，但却均以失败告终。


    季十鸢这个人，其实很冷，也孤傲。她自有一套为人处世，不喜喧闹，很有冷冽疏离感。除了上课，鲜少在学校。很多人知道她不好接近，也就断了那些小心思。


    贴吧也从未有她的任何绯闻花边，只有迷妹。


    季十鸢本人，就站在彩灯下，看着向她发出邀约的女生，深邃的眼眸好似幽蓝的湖面，让人猜不透一丝情绪。


    两人的眼神都没有闪躲，很难形容出那一刻的磁场效应，像是有一片浪头卷起飒爽加海风拍打过来，湿气扑鼻。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心底一闪而过，让她忍不住想要探寻。


    江沅芷又上前了一步，弯眸弯弯，噙着笑意看她。


    这一刻，好似谁退让，就会输了一般。


    梁轻月心底冷嗤，季十鸢虽然公开出柜了，但从未谈过恋爱，追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但从未有一个人成功。这也是梁轻月不敢开口的原因。


    可现在她很明显感觉到这两人间的氛围不对。


    季十鸢开口的那句“可以”就已经是兆头。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先例，便如同洪水猛兽般，再也收不住。


    抢先一步，梁轻月偏过头看着季十鸢，笑了下:“姨母还等我们回去吃饭。”


    江沅芷不接腔，也不去看梁轻月。


    突然，头顶的彩灯明明灭灭，梁轻月有些紧张，小声发问怎么了，同行的朋友说可是是供电不稳。而后，“啪”地一声，全灭了。


    那一瞬间，梁轻月拽紧季十鸢的手臂。


    彩灯再度亮起，让她有危机感的女生已经离开。


    而季十鸢看着墙边半挂着的彩灯，眼底划过很淡的情绪。


    刚刚眼前女生问她的时候，好似又与下午落日余晖那惊鸿一眼重合，那女生的眸子好似天然晶石般深邃耀眼，她竟一时无法拒绝。


    此时，梁轻月刚好收到季母的电话，催两人回家，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回去的路上气压很低，季十鸢不太高兴见到季母，而梁轻月则是有些心慌。


    刚刚破坏彩灯的女孩，她总觉得眼熟，也许是看错，但有件事情她得亲自查证。


    —


    沈媛媛说得不错，江沅芷的长相都足以在贴吧掀起一阵讨论，更遑论今天还和贴吧的常驻嘉宾季十鸢扯上了关系。


    [优雅的水晶码头:捞人捞人！本人今天在学校人工湖前看见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实在太漂亮了！！！因为离的远，拍的不清楚，也很怂不敢去要微信，还请大家帮忙捞捞。]


    [优雅的水晶码头:图片.jpg]


    点开图片，是江沅芷的侧颜照，五官标致，睫毛卷翘浓密，鼻梁高挺，唇色不染而红，确实是一眼惊人的漂亮。


    这个帖子一出，一下炸出来好多人。


    [啊啊啊，冷艳大美女！！！]


    [举手，我今天也碰见了，真的好漂亮！]


    [我也，不过应该不是咱们学校。这种级别的，要是在咱们学校怎么可能藏得住]


    [一瓶养乐多:知情人士来爆料了，美女叫江沅芷，是今年从景大转来的交换生，是景大校花级别的存在。成绩好，常年稳居前三，获得过多项极具含金量的奖项，比如全国记者奖、优秀记者奖、逻辑金奖等等。同导师去非洲报道当地社会情况的新闻能在人民日报搜寻到，还上过央视新闻网。]


    [一瓶养乐多:链接:高校记者大赛颁奖现场]


    [一瓶养乐多:链接:有关非洲儿童教育现状的报道]


    这条评论盖楼盖得最高，下面全是一片尖叫赞美。


    [天呐，战绩可查]


    [战绩可查+1]


    [姐姐杀我！这脸，这身高，这声音，听的我好爽！]


    [看我姐姐，姐姐我是女孩，姐姐听到了吗，我说我是女孩]


    而后又有几个人发了远远拍的江沅芷照片，可以说是360°无死角，自带氛围感。


    还有人哀嚎，怎么全世界都在偶遇美女，就我遇不到。


    本来就讨论的热烈，突然有个帖子又被推至新高。封面是昏暗的彩灯下，一张模糊的照片，两位颜值都很能打，面对面对种有针锋相对的意味，就像天生宿敌般，但就是这种感觉中间根本插不进去其他人。


    有人问，[嘶，这是…季十鸢？]


    [这么爽的脸竟然有两张，简直太爽了]


    [两位用脸霸凌我]


    季十鸢，高中喜欢摄影，拍的海城上过地方卫视，拍的海栗海上过央视转播。喜欢赛车，在的车队拿过小组奖，自己拿过地区冠军。


    高考结束去海岛散心，却发现有人涉嫌非法捕捞杀害海豚，她报警后偷偷跟了那几人一段路。海豚已经被杀，到了那几人的小仓库，她意外发现了海龟等其他海洋动物。


    而后她提供了具体位置给警察，解救了那批动物。大一才入校，就收到了省上审批下来的锦旗。


    入校就稳列校园墙和贴吧第一的天之骄女，成绩好，领导能力优越。这两年私底下给她表白的都不计其数，更不用说校园墙上。


    她的照片一出，贴吧更是炸开了锅。


    [菠萝吹雪:我从实验楼二楼拍的，具体事情不清楚，就知道礼堂灯突然关了，我正纳闷又突然亮了彩灯，紧接着就看见一群人围一圈，季十鸢也在。紧接着，我就发现季十鸢和一个女孩在说话]


    [我当时在场，是交换生不小心把季十鸢的生日会搞砸了，梁大小姐就围了上去]


    [天呐，这一看就气场不和，两人不会因此结梁子了吧]


    [肯定结梁子]


    [之前没听过季十鸢生日的风声啊]


    [人肯定有自己的圈子，跟咱们没关系]


    几波人风风火火讨论，贴吧盖楼越来越高。


    —


    顺着海城中心绕过环城路，驱车向前便到了富人区。单栋独立别墅，稀有绿植林立，环境优雅。


    季十鸢回到别墅，刘姨刚巧把最后一道菜做好，从厨房端出来，同两个小辈打过招呼，便先行离开了。季母不习惯家里有外人在，请的阿姨都是把家里归置整齐，就会离开。


    换了鞋，梁轻月走到一楼客厅，对着二楼开口，“姨母，我们回来了。”


    楼上很浅的应了声。


    过了大概十分钟，二楼左侧楼梯边的门才打开，季玟走了出来。


    她保养的很好，岁月在她身上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穿着干练的正装，应当是才同客户开完会。经过岁月的沉淀，她整个人更加沉淀，也自带压迫感，不怒自威。而此刻，她似乎有些疲惫，正揉着眉心。


    从二楼往下，她看见季十鸢，也没什么表情。


    三人落坐在饭桌前吃饭，最初的几分钟，没人开口说话。过了几分钟，季玟给梁轻月夹菜后，才开始问她今年开学的情况。


    比如今年的播音课程安排、学院组织活动等。


    “这学期，你们播音系还会外出的社会实践活动吗？”


    梁轻月回:“每一学期都会组织社会实践，有时候是校内，有时候校外，具体要看负责老师安排。听学姐说，她们去年这一学期是到海城电视台参与播报活动，进行为期一周的学习实践。今年有风声说，我们会进行社会事件直播预演。”


    “还是陈老师负责？”


    “对，陈老师负责。”


    餐桌上，季玟间断地问梁轻月在校生活情况，好几次，梁轻月想把话题往季十鸢身上引，季母并不接茬。


    而季十鸢也好似无所谓，不关她的事一般，她也不开口。


    “我吃好了。”


    季十鸢放下碗筷，看着还在交谈的两人，准备上楼。


    季玟此刻耶放下筷子，看着她，“你坐下，我待会有话问你。”


    两人一站一坐，似在无声对质。


    两秒后，季十鸢妥协，坐了下来。


    梁轻月觉得再待下去不合适，忙说自己吃饱了，管家正来接自己，便出了别墅。


    梁轻月走后，别墅重归寂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季十鸢看着季玟，眼底情绪明明灭灭。


    两人明明是这个世界最相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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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同的眉眼，相似的脸型，却在经年的争吵中，变得面目全非，难以调停。利刃向哪里刺最伤人，怎样刺最伤人，她们已经熟练的不行。


    “你在学校参与的项目，我不同意。”


    “你明天自己去跟老师讲，你退出。”


    季十鸢看着她，不说话。


    “你听到没有，我不同意。”


    “说话，季十鸢。”


    “我让你说话。”


    季十鸢起身，也不言语，也不愿分给季玟任何眼神，就要向客厅走去。


    季玟也恼了，季十鸢逐渐长大，母女俩相处机会越来越少，从大学起，她的性格变得越发乖戾，两人鲜少有能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刻。


    走上去，一把拽住季十鸢，季玟责问道，“我问你，你听到没有！”


    季十鸢看着眼前的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皮肤保养的很好，而皱纹却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眼角，她优雅得体却又歇斯底里。


    季十鸢敛眸，回:“我的事情我有分寸。”


    “什么分寸？我问你什么分寸！”


    “你有分寸，大一那个时候就不会在医院躺半个月！你拨打报警电话还不够，非要跟踪那几个不法分子？！你有分寸，你背后的伤哪来的？！但凡警察来迟一点，你一个人能扛得住？！”


    见季十鸢不语，季玟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你们系这个海洋实践，我绝对不同意。你明天自己跟老师说，不然，我就打电话给校长。”


    季十鸢并不言语，忽地，像是看见了什么，只见季十鸢走到客厅茶几旁，蹲下身就在垃圾桶翻找。


    垃圾桶里面是季十鸢整理的海洋相关资料，已被彻底被茶水泅湿。那些鲜活生命力的海洋照片已经被碎纸机粉碎成条，几个夜晚总结的备案似乎不值一提。


    季十鸢拿到那份u盘，手指攥紧，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冷笑一声，掀起眼皮看着季玟，那双和季玟相似度桃花眼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剩下也沉下来，好似坠入湖底:


    “没用的。”


    季玟一愣，“什么。”


    季十鸢看着她，语气很平，是执拗到底，也是不愿多言:“没用的，这个提案是教育部审批同意的。校长也干预不了。”


    “是我和老师一起，申请到教育部的。”


    “你！”


    季玟气不过，随手抄起一个玻璃杯砸过去，玻璃渣四溅。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救世主！只有你有能耐，你了不起！就你能拯救那些海洋生物？！你总把它们看得很高，甚至高过你自己。出海勘探，但凡出个什么意外，那怎么办？！”


    沉默下的爆发就如同夜里幽深的大海，风浪一起，千层奔涌。


    季十鸢站起身，看着她，


    “这话现在说，是不是太迟了。”


    “早在三年前，你们干什么去了。”


    而后，拿着沙发上的外套，离开了别墅。


    从别墅出来，手机不断有消息弹出，季十鸢点开，发现陈悦之给她发了贴吧链接，标题:


    [天生不对付的气场，如同宿敌般对峙]


    季十鸢本来不打算理，却不料陈悦之又发了一条消息:


    [这女孩谁啊？你们今天怎么了？]


    季十鸢敛眸，看着那条消息，而后面无表情地点开了链接。


    是晚上偷偷拍的她和那个女孩。


    放大那张图，看着评论区的猜测，季十鸢胸中的闷气也散了些许。


    打车回到市中心，走在大街上，百无聊赖，季十鸢几乎把盖楼最高的几层看完了。


    手机屏幕上亮着江沅芷在景大的采访，视频中的女孩逻辑清楚，提出的问题直逼要害，整个采访异常舒适。


    旁边的车按了一声喇叭，季十鸢抬眸，车辆行驶而过，霓虹闪烁下，刚刚视频中的女孩竟出现在不远处。


    那是一间酒吧，女孩就坐在台上。


    酒吧的招牌特别简单，纯黑色的底，字体工整，透着纯白色的光。在一堆色彩斑斓的霓虹灯里，低调得像开在这的一家发廊。


    低头复看了一眼手机，熄灭屏幕。


    像是莫名的吸引力，季十鸢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