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假意

作品:《被渣后找了个阴湿情郎

    数日前,天牢。


    慕云筝在一处牢房前停下,用手掀下了斗篷的宽大帽檐,露出了其下的素白面庞。


    虽然离听到消息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可真正隔着铁槛瞧见乌发散乱,垂着头盘腿坐在草垛上的贺子规,她的心中还是如针刺般酸楚。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意识昏沉,平日里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到的贺子规,此刻连她靠近了也没发现。


    又或是发现了,只是不愿相认。


    慕云筝不禁握住铁槛,放轻了嗓音:“子规。”


    贺子规仍是不理睬她。


    慕云筝心中开始着急了,又低低唤了几声:“子规!”


    一声声叫喊便如石沉大海般,无人回应。若不是贺子规身躯随着呼吸有所起伏,她几乎要怀疑他死了。


    慕云筝蹙起眉,自听到皇帝崩逝的噩耗后,她便先放下了来寻贺子规的念头,强撑着打点好了一切,安抚无所适从的赵令卿,和不甘认输的李青棠。


    哪怕知道结果无法挽回,她也要尽全力护住她这两个重要的人。


    好不容易抓住空闲可以来见心心念念的人,想问他为什么认罪,想倾诉心中不安,筹谋接下来的办法,对方却什么也不肯跟她说。


    还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似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仿若这么几年的情爱纠缠,顷刻间便化作了过往云烟。


    慕云筝忽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鼻尖一阵发酸。


    她咬了咬下唇,强忍住哽咽,想说的话语在口中百转千回,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子规…我想你了。”


    说完,在眼眶里打转已久的泪水终于潸然而下。


    贺子规听到后,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置于两膝之上的指尖微微颤了颤。


    他将头抬起,精致的脸庞上并无伤痕,只沾染上些许灰尘,眼珠滞滞地转向慕云筝。


    他漂亮的狐狸眼此刻暗淡无光,琥珀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贺子规好似灵魂从身体被抽干,身上一点活人的气息也无,阴沉得让慕云筝胆战。


    慕云筝不由得用袖子胡乱拭去眼泪,握着铁槛的手略略收紧,下意识抿了抿唇道:“子规,你怎么了?”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子规听到这句话,便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始咯咯地笑。


    慕云筝有些慌乱,眸露疑惑道:“有什么好笑的?”


    贺子规并未回应,仍是笑着。


    一声又一声疯魔般的低笑传入慕云筝的耳中,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诡异得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贺子规才闭上了嘴,缓缓撑着地面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靠近铁槛外的慕云筝。


    慕云筝一低头,才发现他脚腕上叩着玄铁所制的镣铐。


    慕云筝心尖涌起心疼,却蓦地感到自己放在铁槛上的手被另一双大手覆住。


    慕云筝鸦睫轻眨,却见贺子规阴鸷看着她,眸光锋利:“为什么骗我。”


    慕云筝愣住,不明就里道:“你在说什么?”


    “赵扶蓁见过你,他和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挑拨我们关系了…”


    贺子规忽然发难,扯着她的手腕穿过铁槛空隙,指腹用力到发颤:“你还敢提他!”


    慕云筝吃痛一声,后者却仍不肯将力道放松。


    贺子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翠玉长眉倒竖:“你是重生之人,对吗?”


    慕云筝杏眸放大,怔住。


    贺子规见她这幅模样,更加笃定心中猜想,自嘲笑道:“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贺子规话到嘴边,却难于启齿,再三重复才终于说出口:“我是你气他,让他认识到自己心意的工具吗?”


    慕云筝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眉头拧成一团:“怎么可能,如此荒谬之事,你也相信?”


    贺子规将她手腕甩开,昳丽的容颜因愤怒而扭曲:“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为何要信你,你又可曾信任过我?”


    “若你真的信任过我,为何从不告诉我你重生之事。”


    贺子规语如连珠,堵住慕云筝一切解释的话语。


    “若你真的信任过我,为何欺骗我茉莉玉钗之事。”


    “你明知道,你的诺言于我而言有多重要。为何把茉莉玉钗假手于人,送给赵扶蓁!”贺子规语气顿挫,说到最后,眼眸猩红,几乎要沁出血泪来。


    “说好永不分离…慕云筝,你是骗子,你是骗子!”贺子规仰天大笑几声,抱着头嘶吼。


    慕云筝杏眸圆瞪,这才知道,那玉钗原是到了赵扶蓁手上。


    而她当日为了避免多生事端的谎言,竟成了一个弥天大谎,成了她与贺子规之间不可逾越的裂痕,亲手断送了贺子规对她的信任。


    慕云筝急切的伸出手,想抓住贺子规,却被他冷眼看着。


    慕云筝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抽噎着道:“你听我解释…”


    贺子规双眼无光地看着她,阴测测笑着:“慕云筝,我不想再那么傻了。从前只要你愿意出言安抚,我便会眼盲心瞎地接受你的谎言,忽略每一次见到、提到赵扶蓁时你神色的慌乱。”


    “都是假的。”


    慕云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僵住,浑身失力软倒在地上:“所以,你认罪是为了什么。恨我,想要报复我吗?”


    “那你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皇后,公主!”


    慕云筝话语如一把把尖刀刺在贺子规心头,他仿佛被触碰逆鳞,蹲下来咬着牙瞪她:“我就知道!你如今来找我也只是为了她们,你心里,我从来都是最不重要的…”


    贺子规举止乖张,说完又换了一幅面孔:“云筝,我跟你说过的,我为了我所爱的人,抛弃性命都可以,更何况是牺牲别人呢,呵呵…”


    他眉目温柔,语气缱绻:“可我不能接受,我爱的人心里不仅没有我,还有别人。”


    “为了你,我愿意与天斗与地斗,但若这一切都是为了赵扶蓁做嫁衣,最后要眼睁睁瞧着你和赵扶蓁新欢燕尔,百年好合。那我不如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既然你的心不在我这,那你就和我一起死,一起堕入地狱,好不好?”贺子规眸中含着对慕云筝无尽的眷恋,却说着让人最毛骨悚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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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子规五指抬起慕云筝尖尖的的下巴,笑得森然:“你说过的,再不分离。”


    慕云筝一直知道贺子规爱拈酸吃醋,虽痴缠了些,她却也乐在其中。


    可她竟然浑然不知,眼前之人对她的偏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慕云筝朱唇轻启,试图唤回贺子规的理智:“子规,你听我解释,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你,我与太子…”


    贺子规眼露狠戾,愤怒道:“我不想听!赵扶蓁每说出一个你的喜好,你的习惯,就好似在我的心间剜上一刀,我不想知道你和他的过往!”


    “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我嫉妒的发狂!”


    一句句泣血质问落下,看着指腹下慕云筝微微泛红的肌肤,贺子规又恢复了平静,软声道:“不过…都没关系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慕云筝察觉他话语要害,一惊:“你想做什么?”


    贺子规狐眼弯起,嘴角噙着笑意,却只不语。


    “届时你会知道的。”


    他语气柔软,仿若他们前一刻只是在温存呢喃,而非激烈的争吵。


    慕云筝倏地觉得背脊发凉,不由得向后挪动几步,而后挣扎着起身。


    看着眸含温柔,周遭却一片森冷的贺子规,慕云筝慌乱地拢了拢斗篷,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贺子规,喃喃道。


    “不会的,我会处理好这一切,我会向你证明,我们会幸福地白首到老。”


    她会救下所有人,他们都会好好活着。


    前世的遗憾,她会弥补,今生的所求,她都要得到。


    慕云筝说完,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看到身后人在听到她话语时,眼底一瞬的失神。


    贺子规心中拂过或许她真的爱着自己的希望,却很快被阴暗不可见人的情绪代替。


    ……


    赵扶蓁见慕云筝久久不出声,担忧地扶着她的肩让慕云筝面朝着自己,指腹温柔拭去还挂在慕云筝长睫上的泪水,轻声道:“怎么了,阿筝?”


    “久别重逢,两心相连之际,我们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吗,嗯?”赵扶蓁嘴角上扬,指节刮过慕云筝的鼻梁。


    慕云筝大梦方醒,抹去脸上的泪水哂笑道:“是啊,陛下。”


    赵扶蓁见她笑靥如花,心中甜滋滋的:“阿筝,朕终于重新得到了自己的宝物。”


    慕云筝敛去眼底寒意,佯装娇羞道:“陛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妾是人,怎么会是物呢。”


    赵扶蓁愣住,暗骂自己失言:“朕笨嘴拙舌的,阿筝莫怪。”


    见慕云筝仍是不搭理他,似是有些微嗔,赵扶蓁连忙笨拙找补道:“阿筝,方才那群老腐朽扬言要将你处置,朕下一刻便将你唤了进来,你要是见到当时他们的脸色,必然会开怀大笑!”


    慕云筝眉梢微挑,杏眸掀起,眼波流转:“妾毕竟曾是…李氏的人,他们忌惮也正常,那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赵扶蓁替慕云筝将鬓边有些散落的青丝捋至耳后,亲昵道:“阿筝想要什么,朕都给。”


    慕云筝明眸善睐,朱唇弯起一字一句道:“那妾如果想做皇后,陛下给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