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灰色胶片

作品:《冷浸星

    褪色的时间胶片丈量着成长的间距。


    他们三人的缘分还要从老一辈开始说起。


    幼年的徐书达是整个部委大院唯一的女孩,脾气生得蛮横又娇气。


    所有人长辈宠得不行,偏偏席烈看她非常不顺眼。


    凭什么她一女的娇滴滴哭几声就什么都有。


    自己不过是上树掏了个鸟窝,摔了几个鸟蛋就要挨板子?


    简直没天理啊。


    老爷子听到席烈搁这讨要天理,三两下把人丢进部队。


    等你手里拿上了真枪实炮才有资格说没天理。


    部队十数年生活,亲身经历过鲜血横流、悲痛交织的残酷场面,他终于明白老爷子说的是真理。


    后来风云诡谲的商海里,他凭借狠厉手段书著了属于自己的商业传奇。


    原以为命运错轨两人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婚宴现场的宾客桌上,席烈又重新见到那抹近乎沉稳的身影。


    这些年徐书达变化很大,收敛性格听从家里安排从了政。


    巧的是自己的妻子与她竟大学同学。


    一晃好多儿时回忆重现眼前,像玻璃罐里酿了一整夏的梅子,取出后浸满了酸与甜。


    望向身旁的新婚妻子,相识到结婚不过数月,他却深刻体会到女人的哭声是有多大杀伤力。


    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你腿软了,骨头也酥了。


    难怪徐书达幼时总用这招,原来是真有效。


    席烈淡淡感慨,不知如今她是否遇到属于自己的命定之人。


    妻子庄秋蝶得知两人青梅竹马的缘分后,更是欣喜,与徐书达相约他们的孩子也要建立一段特别的情缘。


    许多年过去,一直到庄秋蝶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徐书达才刚刚结婚,婚嫁对象是个从港城到内陆发展的男人。


    郁荣之容貌气质算得上十足出挑,但有过一段婚史,妻子去世孩子留在港城。


    她想不通徐书达自身能力家世不俗,眼光又高,千挑万选到三十岁,怎么选了他。


    图他事业,成就,还是金钱?


    这些徐家都不缺。


    徐书达笑了笑告诉她,等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在期盼一份纯粹的真心罢了。


    两人前后生下孩子,可惜都是男孩,想要联姻的心就此幻碎。


    子辈没有缘分,于是他们将目光瞅向孙辈。


    又是二十年,郁家那边欢欢喜喜生下双胞胎,席元修无论生男孩还是女孩,都能与他们搭上缘分。


    盼了又盼,结果这孩子一根筋死轴,几年过去还在醉心学术研究。


    庄秋蝶长叹,亲自为他选了才情、相貌、学历样样突出的梁家二小姐。


    于是,时间悠悠转过几十年春秋,命运的红线终于将席朝樾和郁听禾紧紧缠绕。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脾性相似,其实在得知婚约之前,他们关系还算不错。住得近,上学放学同辆车接送,偶尔骗过家长出逃去玩都是商量后一起行动的。


    可是,不知谁在他们面前嘴贱调侃,有了老公老婆就不能和其他人交朋友了。


    小小的孩子理解不了婚姻的意义,他们只能听出,原来结婚不是什么好事。


    彼时,他们的年龄也到了能很有性别意识的时候,刻意疏远后相看两厌。


    席朝樾自然而然开始和同性的徐星禾更加亲近。


    徐星禾是郁听禾姑姑家的孩子,小他们两岁,尤其爱和他们玩,每次寒暑假来了后完全是赖着不愿走。


    原本追在哥哥姐姐屁股后的小跟班,在他刚上小学时,光荣地升级为席朝樾形影不离的铁哥们。


    为了能维持这份友谊,他央求着父母把学籍转过来。


    席朝樾从小成绩顶好,徐星禾对他崇拜得不行,几次拍着胸口保证,无论郁听禾和他发生什么矛盾,他一定站好哥们这边。


    但晚上回家后,面对郁听禾的拷问他又怕得不行,莫名其妙老中计,半推半藏地把和席朝樾有关的秘密抖了大概。


    郁家上边的哥哥姐姐出国了,郁听禾在家简直从小霸王进化为霸王龙形态,血脉压制不得不服。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郁听禾和席朝樾都是在对立吵闹中度过。


    双方压力下,徐星禾只能当着“双面间谍”。


    也许就是他的存在将三人捆成牢固的三角关系,让他们不至于在逐渐成长中那么快走散。


    时光洪流的洗礼下,往昔的前尘趣事好像穿过了漫长陈旧的隧道,想起还是恍如隔世。


    好像那时盛夏的风总浸着潮湿的薄荷气,校服衣摆兜着晚风,几个身影跑过,渐行渐远。


    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期许,奔向却是各自不同的终点。


    当梧桐树下青苔漫过膝盖,才惊觉属于年少的春早已离去。


    时间的方程式,是岁月留下最难解的命题。


    无数柔白蝶羽轻盈栖落在白雪上,萧瑟的墓园无言寂静。


    郁听禾视线微微落下。


    寒风冻得他手背骨节有些红,向上,机械表盘泛着银冷的光。


    “下雪了,回去吧。”


    她偏冷质感的嗓音轻声说道。


    台阶凹陷着深浅不一的脚印,踩下时轻薄的雪粉扬起,轻轻地诉说着有人孤独地走过。


    席朝樾跟着她身后,问了句:“你之前还有人先来过?”


    “应该没有吧。”郁听禾双眸似深潭般无波无澜,白皙的皮肤在雪光映射下清透极了,冷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束向日葵是我替一个胆小的暗恋者带的。”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传说中,美丽的水泽仙女在树林中遇到了正在狩猎的太阳神阿波罗,她深深为这位俊美的神所着迷,热切地盼望他能与自己说话,可他走了。日复一日她只能注视着天空,望着阿波罗驾着金碧辉煌的日车划过天空,她沉默地追随直至日升日落,沉默地埋藏说不出口的爱直至生命凋谢。*


    “你还记得我们高三那年寒假,有个女生来找星禾却不小心敲了你家的门吗?”


    席朝樾目光若有所思。


    郁听禾似有似无地浅笑:“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暗恋你。”


    “你好像很失望?”


    失望吗,更多是遗憾吧。


    雪花静静飘落,洇了些湿痕在衣领,不明显却难以拭去。


    “席朝樾。”郁听禾直呼其名,“你暗恋过吗?”


    他微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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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不解。


    “你觉得暗恋像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薄唇张启简单几字。


    “那你现在想。”郁听禾不悦地压着唇角。


    他一声哂笑,懒洋洋道:“想不出,我又没暗恋过。”


    她纤细冷峭的眉下仿佛蒙着薄霜,漆黑的瞳仁凝着冷淡的倔强。


    “你看过‘情书’没,一个电影。”


    “看过,但不太理解。”席朝樾说。


    文艺片中的情感共鸣太过细腻,含蓄隐晦的表达手法,用镜头语言展现的情感特征,往往需要更深度的思考才能体会。


    莽撞直冲的少年心中是无畏的热烈与轻狂,哪能发觉婉约隐匿于雾霭中的幽微荛花。


    “你感触很深?”他问。


    “还行吧。”


    郁听禾声线如常:“我觉得暗恋很像裂缝中的苔藓,在蜷缩中等待,只有不见日光才能存活。”


    她慢冷和眼眸如同秋日冷杉般疏淡。


    其实暗恋更像一场自我感动的独角戏,酸涩得仿佛生咽一颗未成熟的青柠。


    对方什么也不知道。


    闻言,席朝樾皱了皱眉:“怎么就见不得光了?”


    “因为一样见光死啊,你语文怎么差成这样,能不能有点文学性?”


    “谁说苔藓见光死了,它只是喜阴喜潮湿,别忘了它是植物需要光合作用,你生物考语文的零头?”


    “……”


    “同理,你的暗恋也是,憋在心里最后的结局注定是相互错过,不如拉出来晒晒太阳。”


    她不甘地开口:“有可能来不及,或者没法说。”


    “还没说就预设那么多困难了?”席朝樾撩起眼皮,嘴角徐徐倾起,“那你就告诉自己,我心甘情愿错过。”


    郁听禾神情极掀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念动。


    “这样想想是不是发现自己没那么甘心?”


    她双唇不自觉微张,胸口难言的苦涩似化不开的深墨,忽地有些缄口无言。


    席朝樾眼神淡淡在她身上掠过,话音耐人寻味:“郁听禾,你暗恋谁了?”


    “?”


    她手肘微弯,双手漫不经心插进衣兜:“我就是有感而发。”


    看着不远处的山峰,白雪覆盖,她重新将话题扯回电影:“你不觉得电影最后博子对着雪山喊‘你好吗’,像在问‘你爱过我吗’?”


    “确实,发现自己可能是替身,谁会甘心,没有人想做别人的影子。”


    “这你就不懂了。”她眼神透着淡然不羁,语气颇有你是外行人的姿态,“真的有和她很像的人出现,你会抑制不住地看向她,贪恋地在她身上寻找曾经的记忆。”


    席朝樾狭长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戏谑笑意:“郁听禾,你这么渣?后边谈的全是替身?”


    “……”


    地面被厚厚冰层覆盖,反射出冷冽的光,平滑如镜。


    “走那么快干什么,谁把你伤这么深了?”


    “初恋还是让你进医院那个?”


    刺骨的冷风刁钻地穿透衣物,直抵肌肤,无孔不入的寒意让郁听禾嘴角扯动几分。


    她加快脚步后,低声咒了句:“死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