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第195章


    【升旗以表爱意】


    “一腔父爱？”外道丸怒极反笑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我们长得像吗？”


    “还是说，你不会以为你告诉庭深，我们曾经是同一个人,这样他就会接受你？”


    外道丸往后一靠,态度尤其嚣张。


    面对他的挑衅，酒吞童子一点也不生气。


    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当时,两人一起从火焰中诞生后，自己的一把火把前来救火的师兄们也烧成了妖怪。


    等他再回头，俊美少年的面孔已然变成了婴孩。


    他尝试过养外道丸，想长大之后再把儿时的自己补偿一遍。


    结果就是溺爱过了头,当外道丸再一次长到青年,竟然和茨木童子等妖怪一起当上了山贼。


    令酒吞童子头大。


    他深刻反思——自己没文化，养不好小孩。


    这才借着源赖光挟持外道丸，把外道丸扔给源氏家族去养。


    现在看来，果真是明确的决定。


    就他所知，外道丸没有哪怕一次，是成为了十恶不赦的坏人的。


    ——悟心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要是自己也生在大家族，能够学习知识,有体面的生计该有多幸福。


    这些是酒吞童子无法让自己经历的,于是他让半身成为曾经他们理想中的样子。


    他对外道丸有深刻而奉献的情感,与他对自己的轻微自毁倾向照应。


    所以他想，也许这类似父爱。


    外道丸如何挑衅他也不生气。


    他站在更高的地方看他,尤其他比他更明白,庭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多大了？”


    “什么？”外道丸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酒吞童子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五,怎么了？”


    酒吞童子又倒了杯酒,递给他。


    “二十五啊。”他轻笑一声，“关于千年之约你想起来了多少？”


    外道丸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警惕，却还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千年之约之后都不知道。”他说。


    于是酒吞童子花了些时间，和他讲千年之约后，三大妖王分别进入卷轴的事。


    好在外道丸原本就熟悉日本历史，许多酒吞童子没有直说的，他一点就通——包括酒吞童子为什么


    要送他去人类世界。


    “别露出这副表情。酒吞童子说，“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听。


    “明确告诉你，我不会把内脏还给庭深的。有契约在他的寿命会被延长很多，你也不希望他的寿命只有七十年对不对？很好，这点我能达成一致。


    “他会活到契约失效——也就是我妖力耗尽的那刻。现在我们再来看你。


    “你今年二十五岁，很年轻；十年后你三十五岁，正值壮年。可是二十年后呢？你有没有想过，你周而复始的生命里，至少三分之二的时间会处于幼年期和老年期？


    “你希望你七十岁的时候，青春依旧的庭深用轮椅推你，还是乐意再一次死而复生的时候，你因为雏鸟情节叫他妈妈？


    “又或者，每到这两个阶段就暂时分开，那等你再一次来到成年，你确定你们还能顺利相爱吗？你能保证庭深不被人抢走吗？就算你们再一次相爱，对你而言是全新的恋情，可并不会失忆的庭深呢？


    “你有想过这些吗？想过寿命论吗？


    “还是你只想要一时的快乐？


    一时的快乐？


    不。


    没有人能在拥有过庭深那样的美人后舍得放手，青年如**，无需加工，天然地叫人上瘾。


    拥有过又失去他，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他绝不是想要一时的快乐，他想要长久地拥有他，永远拥有。


    只是这一刻，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的**，被另一个自己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外道丸顺着他的话思考，不由地冒了一身冷汗。


    是，自己虽然也是不死的，可有幼年期和老年期。


    那时候庭深怎么办？


    自己生命循环的时候，忘了庭深，庭深被人抢走怎么办？


    现在正处于热恋中的外道丸，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如果。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酒吞童子知道，快要成功了。


    “所以不是我要横插一脚——顺便说一句，你的很多情绪我都能感知到，你们之间……所以怎么不能是我也爱上他呢？


    “你和他之间本来就很难参照正常人的相守到老，而我恰好弥补了这一点。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我们长得像吗？


    外道丸已经有些恍惚了。


    不知从哪一刻起，他再看坐在他对面的酒吞童子，看到的不再是丑陋恶鬼的面孔。


    而是一张与


    自己相似却又容貌更胜、更年期的脸。


    光头是俊俏的小沙弥悟心。


    “你……”外道丸此刻才惊觉酒吞童子看起来有多么胜券在握恐怕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情。


    俊俏的小沙弥继续道：“你不要想那么复杂你看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我也没有要抢你东西的意思。”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和平地分享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在你不可避免地进入幼年期老年期的时候我还在庭深会因为我有心灵寄托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抢走他。”


    “等到你再一次长大我会像今天一样把以前的所有记忆都告诉你。”


    “你猜到了吧？你离开的这几天……但你不要怪他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你。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像个怨夫一样埋怨只会把他推开。要是你足够聪明的话不如思考一下要怎么得到他的心。”


    酒吞童子话里的内容太多了每一句外道丸都有无数疑问要反驳。


    听到最后一句他心跳停了一拍。


    “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他问。


    酒吞童子：“意思就是他根本不爱你哦他其实是直男——你大可以问他。”


    “怎么可能？一开始明明是……”


    “他演技很好你被骗了。我也差一点被他骗了。”


    “……”


    “不过这个不重要只要他不爱上别人


    外道丸沉默了两秒突然说道：“你逻辑有问题根本不是他喝醉了把你当成我了是你用这张脸故意勾引他吧？”


    酒吞童子耸了耸肩：“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结果已经这样了。”俊俏的小沙弥突然张开嘴巴把舌头吐出来老长说“你看。”


    “你猜为什么我的舌头少了一截？”


    暖灯下那条猩红的原本可以伸到下巴尖的舌头的确少了个尖。


    外道丸的眼睛逐渐瞪大在听完酒吞童子炫耀般的话后猛地站了起来。


    “**！”


    他扑上去和人打了一架。


    ……


    因为酒吞童子很讲武德没用妖力。


    所以尽管两人拳拳到肉但为了表面的和平刻意避开了没有往脸上招呼。


    外道丸理智还在他不得不承认这


    一局自己输得彻底酒吞童子是对的。


    在**之下在庭深也不是普通人的情况之下尤其自己不得不重复死亡复生的过程——比起和更强大的半身争夺究竟怎样才能永远的拥有庭深才是他们应该思考并为之努力的命题。


    所以虽然外道丸很想把那条碍眼的舌头拔了但脑子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悟心看过的那些**册你不是没有记忆的你舌头也不短你为什么不试试？


    他也应该试试。


    酒吞童子赞美那里美轮美奂因为庭深的身体是突然产生变化的外道丸还真没见过。他想见。


    不过自己应该提前用樱桃梗练习一下不然到时候也被深渊巨口绞断一截的话他的肉/体可没有酒吞童子的强横人类之躯舌头断掉会死的。


    因为那条该死的舌头外道丸稍微走了下神回过神来就看到刚刚哭得无声无息但特别惹人心疼的青年


    虽然鼻头红红的但总算不再大滴大滴地掉眼泪了。


    庭深其实有一点尴尬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他本来想质问外道丸为什么要咬自己他应该狠狠骂对方一顿怒斥他竟敢如此big胆。


    但开口晚了一步和男人不过互相瞪视瞪着瞪着就哭成了个泪人。


    眼泪止不住嗓子黏糊已经开不了口了——再开口怕是会哼出让人发笑的声音。


    只好抿着唇不说话和他继续对视因为要是对视都放弃会显得自己好像很软弱一样。


    有一点像被库珀推下水的那次。


    难过着被酒吞童子哄着庭深突然想起了他被库珀推下水的那次。


    他恍然大悟他是因为委屈而哭泣。


    他觉得他不应该被欺负反正至少面前这个人不可以欺负他。


    他必须被好好对待被珍藏。


    因为犹格是那样深爱莎布记忆里无论莎布多么过分犹格永远包容他。


    而莎布从来都是当着犹格的面和塔维尔和亚弗戈蒙亲密。


    黄色代码怎么能欺负自己呢？


    这才委屈到了。


    好在另一个黄色代码好——今天也是酒吞童子主动说他来和外道丸谈的。


    哼哼哼！酒吞童子加一分。


    外道丸大扣分！


    庭深被哄得好了点不哭了终于把酒吞童子的话听进了耳朵。


    “


    什么？”他用发黏的嗓子问。


    知道他刚刚就没把自己的问话听进脑子里酒吞童子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宝贝我是问你好点了没有？如果好点了的话说说刚刚在玉藻前那里做了什么？唐伞怎么又被打回原形了？”


    庭深：“我没、没有就是……嗯……嗝……”


    没哭了但憋着泣音太久他开始打嗝了。


    酒吞童子也不问了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外道丸本来想先一步倒水奈何酒吞童子有妖力他挥挥手茶吧机便出水飘过来。


    外道丸没有献殷勤的余地。


    喂青年喝了点温水又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酒吞童子心疼坏了——这可是青年第一次哭呢！


    欠下赌债的时候都没这么哭过吧？


    瞧给委屈的。


    偏偏自己和半身的关系酒吞童子还没法挤兑他生怕要是庭深冲外道丸发脾气把自己连坐。


    只能哄他：“那今天先不说了明天再说。先睡一觉？”


    庭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闷闷地说：“嗯。”


    “去里面睡？”


    “不、不要臭。”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酒吞童子和外道丸同时转头去看就看到外道丸的黑色背包下面地毯湿了一大块。


    **漏了一地。


    两人：“……”


    庭深起身：“你俩睡吧我走了。”


    酒吞童子也不拦他他也确实后知后觉闻到了刺鼻的气味。


    而且他和半身同时在庭深多少会不自在的今天让他自己呆着吧。


    “好。”他说。


    庭深根本不搭理望眼欲穿但不知怎么的今天嘴特别笨咬完人家脸颊肉到现在硬是没插上一句嘴的外道丸。


    径直朝门口走。


    不过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回来。


    并且越过酒吞童子冲着外道丸。


    酒吞童子挑高了眉隐隐猜到了什么。


    外道丸却以为他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可能还要带自己一起下楼。


    嘴也不笨了赶忙道歉：“对不起宝贝刚刚我……”


    “啪——”


    清脆的一耳光。


    “**。”庭深冷酷道。


    骂完转身就走不带一丁点儿犹豫。


    等门打开又合上。


    安静的办公室里。


    酒吞童子：“噗嗤……”


    外道丸：“……”


    酒吞


    童子站起来，懒懒地说：“我有事找唐伞，你自便吧——自便前把我的脑袋收拾好。”


    说完，也出去了。


    ……


    兔男郎连请三天假，客人们从一开始的冷静到后面的躁动，纷纷担心他是不是被酒吞童子给吃了。


    妖王大人可是要**肉的！


    当然，人类客人则是担心他会不会之后再也不陪客了。


    面对客人们的询问，服务生们对外一致说，兔男郎是正常出差，很快就会回到岗位上的。


    隔天晚上，晚上六点，兔男郎就营业了——比兔女郎们还早两个小时。


    只不过从这天开始，他不再接受指定，哪怕是廉价酒水依旧愿意和客人聊几句，因此给他冲业绩的豪客依旧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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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敢对他动手动脚，因为同时，赌场第一豪客总会出现在不远处，实际上兔男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陪他玩牌。


    玩很幼稚的抽王八、斗火车、叠铁塔之类的。


    偶尔，赌场老板也会下来坐坐。


    如此，一周之后，来到了百鬼夜行的前一天。


    鬼门关闭的日子。


    中午，赌场就挂上了今日暂停营业的标识，酒店入住较少，但也有几百人。


    服务生们为这些没有欠债的客人挨个送上了免费的早午餐，饮料和酒水里加了**，让客人们在离开鬼界后模糊这里的记忆。


    贪婪的人会付出失去器官甚至失去生命的代价。


    但对尚能克制自己的客人或者足够富有输再多也付得起的客人，这里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销金窟，给他们快乐。


    同样的事还发生在伎坊和温泉山庄。


    毕竟，同一时间大规模人口失踪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日本的阴阳师可没有断代。


    没问题的客人，没理由强行谋害他们的性命。


    他们会被以今日工商抽检必须暂停营业的借口，恭恭敬敬地送出去。


    到黄昏，逢魔时刻，往常热热闹闹的夜市今天安静得出奇。


    没有摊贩也没有客人。


    鬼界再无一个自由身的普通人——只除了外道丸。


    顶层办公室里，正在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办公室的主人酒吞童子缩在角落里，根本不敢插话——庭深现在看起来太可怕了。


    外道丸被他用藤蔓捆着，跪在地上，庭深一只手扯着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


    见半身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酒吞童子连忙把报纸


    拉高了一点挡住脸。


    他哪敢说情？


    毕竟他和半身私底下商量好了想把庭深留在鬼界。


    ——那天从祠堂里出来后庭深在酒吞童子的耳边说让他在百鬼夜行第一个出场照做的话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酒吞童子虽然将信将疑但他照做了他那天当众说他会在百鬼夜行第一个出场。


    后来回来庭深让他把庭帅放走但他自己没说要走酒吞童子这才完全相信。


    他那天才会那么自信满满地和外道丸谈话因为这让他觉得他动摇了一点庭深庭深心里有他。


    至于那天庭深去伎坊具体做了什么酒吞童子出门的时候唐伞已经不见了翌日问庭深庭深也只说是关于雪女。


    酒吞童子不想因为信任产生不必要的危机索性就信了。


    外道丸这次不打算回到人间要留在鬼界他是知情的。


    哪知道当庭深发现外道丸居然没走而逢魔时刻已经结束鬼门关闭后会气成这样。


    “宝贝我必须留下来……”


    “啪——”


    “我必须……”


    “啪——”


    “我……”


    “啪——”


    庭深又气又急气得发疯。


    他手上用力快把外道丸的头皮扯下来了。


    见男人还是一副不服且理直气壮的样子他低吼道：“我不是让你先出去吗？出去！出去！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说了我不出去吗？我让你先出去然后在外面等着我你也答应了你他爹的你两面三刀听不懂人话？”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毁了我的计划！大**！”


    庭深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本来都算好了的什么都算好了这**非要自作主张。


    现在怎么办？


    他一急眼睛就红了。


    明明把人捆着跪地上的不是他扇人耳光扯人头发的才是他。


    他却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


    酒吞童子不得不劝了：“宝贝你别急你别气坏了他只是想陪你。”


    外道丸在此之前已经挨了他好多巴掌了庭深的掌心现在肿得不像话他的嘴角也裂开了一点。


    正常男人被这样对待早就翻脸了。


    外道丸却因为凝视青年焦急的模样看到他眼底的在乎而爽到不行。


    要不是场合不对这张脸


    气得发抖又眼睛通红的倔强表情他应该升旗以表爱意的。


    事实上他已经到临界点了正在拼命忍耐着。


    他今天换回了西装西装裤尺寸恰好西装跪时就紧绷了他提醒自己不要有反应


    “不是故意骗你的宝贝。”男人舔了舔嘴角的血丝说“我没办法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接受不了一人一年。我们一起陪你不好吗？”


    庭深胸口不停起伏大喘气他在泪失禁的边缘徘徊。


    两个**！他怎么可能不急？


    和他料想的一样这个小世界同样有隐藏时限鬼门关闭的那一刻就开始倒计时了。


    任务三杀死妖王酒吞童子——他明明可以完成得更好的。


    为此他铺垫了很多并且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和酒吞童子提前串通好生怕露出破绽。


    今天他上来带着唐伞就是为了摊牌的没想到会看到答应了他要走的外道丸居然还在这。


    庭深怎么能不气疯？


    唐伞已经在他发飙的时候溜了就算他不溜今天也没他用武余地了。


    庭深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外道丸还想再说什么左眼却突然模糊了一下。


    男人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再次变得清晰就看到庭深真的哭了。


    因为跪着仰着脸一滴泪水恰好掉进了他的眼睛里。


    青年和上次一样憋着气面无表情地哭。


    “**。”他骂“你逼我做很过分的事情。”


    “你会后悔的。”


    说完庭深放开他的头发突然失去牵引外道丸踉跄了一下。


    然后他发现那些束缚着他的藤蔓也松开了。


    保持西装跪太久膝盖很酸停顿了好几秒外道丸才爬了起来。


    等他抬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青年走到办公桌前酒吞童子忙放下遮遮掩掩的报纸问他要找什么。


    青年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了被放在桌上当成摆件的童子切安纲。


    “你长出脑袋要多久？”


    “一天。怎么了？”


    “没什么别动。”


    太刀本就没归鞘被布包着甫一解开布神兵利器露出寒光。


    寒光闪过人头落地。


    庭深砍下了酒吞童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