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过往(二)

作品:《囚宦

    “你知道我的义父是谁吗?”


    云知年忽然这样问。


    裴玄忌喉头哽了一下。


    两年前同云知年分别后,他曾派人查过云知年的身世,只事过境迁,再加之先帝有意将罪臣云氏卷宗隐瞒,所以查来查去,最后也只知,云知年曾经是川建王的义子,再多的,便无从得知了。


    “赵远净。”


    裴玄忌总算抬首看他。


    跃动的火光浮在云知年清瘦苍白的脸上,若蒙轻纱,遮住了他眸中那一闪而逝的脆弱。


    “是,赵远净。”


    “爹娘获罪过世后,我同孪生弟弟便被赵远净收留,认作义子。从十岁到十七岁,他养育了我们整整七年,让我和弟弟不用再过着东躲西藏,被人视作过街老鼠一般的日子,我们生活富贵,他甚至还将我们送进京城的学宫读书教化,说是待我们学成,他会设法给我们谋取官职,好为我们的爹娘翻案。”


    “这是不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


    云知年勾了勾唇角,可那双映着火光的浅色瞳仁却哀痛欲绝。


    裴玄忌心头一紧。


    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想要抱紧这样的云知年。


    云知年却阻止了他,嗓音轻缓地继续道,“听我说完,阿忌。”


    “我和小景都以为,赵远净,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恩人,直到十四岁那年…有一次,我和小景从学宫休沐,回到赵府,赵远净亲自来接我们,当时,他的目光从我和小景的脸上扫过,最后,选择了我。他把我叫去他的卧房,对我说,他很想我。”


    云知年再度沉入往事之中,手指神经质般地蜷起发抖,正是那些痛苦的过往,几乎完全造就了他如今罪孽满身,如陷污泥一样的人生,若他有那预知的能力,若他那时就能带小景逃离赵远净,他是否…也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同他的阿忌言爱?


    可惜…


    他没有。


    十四岁的他,对于自己的义父,全无防备,他听到义父说想他,便就很乖的说道,他也想义父,接着,义父让他把衣服脱掉,想看看他如今发育得如何。


    这是义父每年都会做的事。


    他小时候不懂,以为义父这样做,只是想单纯同他示好,他脱-得溜光,被义父抱在怀里喂饭吃,他的口口则被义父擎在手中把玩。


    小知年其实并不喜欢这样。


    因为义父待他的好同爹爹完全不一样,爹爹也会亲他的脸,但不会摸他的身体,更不会玩弄他的口口,他说不出有何不对,直到他开始读书,明事理,他才隐约意识到,义父的行为,是一种侵犯或者说,是亵-弄。


    于是,在十四岁那年,他第一次拒绝了义父。


    一向慈爱和善的赵远净像是终于撕破了伪装的面具。


    他勃然大怒,对着云知年便是一通拳打脚踢,口中脏语连连,什么被老子光着抱了四年,现在装什么清高?生得那般勾人,天生就该被男人干,就应该把他这个不听话的贱货卖去倌馆,每日接客,被活活干死才好。


    之后仍嫌不解气,竟丧心病狂地叫人将无辜的小知年按住手脚,吊在院中的树下,让路过的每个仆人每个侍卫随意观赏把玩。


    “我像是一块烂肉,根本无力抵抗…他们抓住我的手按在地面,我的长裤,上衣被一一扒去,我不记得有几个人碰到了我的皮肤,我只知我发了慌,我不要…不要被那般观赏,不要被那些人碰,这个时候,我听到卧房外传来了小景的哭喊声,我侧头,看了眼窗外小景,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居然挣开那些要为我套上绳索的人,拼却全力,一头撞去了廊柱。”


    “我没有撞死我自己,只是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我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而小景在旁边,为我默默拭着脸上泪痕和血丝。”


    “他最终放过了我,没有让其他人伤害我,也再未叫过我去他的卧房。”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是小景主动献身救下了我。”


    云知年说到这里,终是忍不住掩面痛哭,“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一心想着要为爹娘翻案,想着要为云氏洗清污名,可我却连自己弟弟的异常都没有觉察出来…小景同他在一起之后,表现得比从前还要开心,还要若无其事…所以…所以我一直没能发现…我只当是那个畜生良心发现…殊不知,畜生怎会有心?他害了小景…害苦了小景…待我终于发现,已是过去了一年之久…我疯了一样…我想去救小景,我想同那个畜生同归于尽!可这个时候,小景却阻止了我…”


    “他同那个畜生在一起时,搜集到很多川建军中的情报机密,他将这些机密交给我,让我待到时机成熟后,再去向赵远净复仇,他对我说,他已经被糟践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们实力尚弱,若真要同赵远净硬碰,无异于是以卵击石,他还对我说,自爹娘死后,我已经保护了他太久,这一次,换他来保护我。”


    “而正因如此,小景开始慢慢疏远心系于他的江寒祁,在学宫时只同我为伴,江寒祁以为是我妒忌小景,故意挑拨离间他们二人,从那时起,就在心里埋下了恨我的种子。”


    同江寒祁的爱恨纠葛,云知年并没有再说下去了。


    裴玄忌亦不问。


    他知那是另一段…如噩魇般的折磨。


    他只是默默望向云知年,眼神晦明不定。


    云知年顿了几息,才止住泪水,甚至又像平常那般,勾起嘴角,继续开口。


    “故事还没有完。”


    他瞧见裴玄忌僵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要过来抱他,心中一刺,但口中却揶揄着,调笑着,问他,“还要继续听吗?”


    “要听。”


    “说下去。”


    裴玄忌没有丝毫迟疑。


    云知年一愣,强装出来的笑一点点泯灭。


    “好,我继续说。”


    “那个时候,小景安慰我,说没事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他不过是陪一个老男人睡了几觉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能够忍下这口气,终有一日,是定能扳倒他的,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个畜生亵弄了我四年,却没有干过我,自不是因为他怜我年幼,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行,哈哈…他不行…可他却干了小景…他吃了药,吃了好多禁药,还派人偷偷将禁药掺杂在小景的饭菜之中,迫着小景也吃…”


    云知年的嗓音抖得愈发厉害,他几乎是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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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控一般,将指尖再度刺向掌心,空睁的双眸倏地落下两行热泪。


    那种药于身体有害,且赵远净给云识景吃的,是更为猛烈的春情毒药,长年累月的服用之下,云识景思维受创,四肢渐痹,他开始疯狂渴求被男人口口,因为只有不停地被口口,被灌注口口,他的身体才能稍得安宁。


    像不像如今中了情蛊的他自己?


    云知年觉得可笑,可他的声音碎在喉间,夹杂着泣音,只嘶若野兽般的悲鸣。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是宫变前夕,某个阴雨绵绵的午后,云识景跌跌撞撞冲进学宫,跪倒在他面前,随后抖抖索索地从腰间摸出一把藏着的匕首递给他,求他杀了自己。


    “哥哥…”


    昔日总爱向他撒娇,总是明媚爱笑的云识景,如今脸色灰败若死人,浑浊的眼白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一道一道,生生扎穿了云知年的心。


    那段日子,云知年因有先生公孙龄的庇护,又有先帝垂怜,便得以长留学宫,开始着手密谋除掉外王赵远净一事,他殚精竭虑,夙夜难安,恨不能早一日杀掉赵远净,小景便能早一日解脱。


    他成日待在宫中,一连三月未有见到小景。


    却不曾想到,再见面,竟然会是这么一幅情形。


    “他发现了…发现我给你们传递情报…所以…他…他加重了药物…加重了…然后把我…”


    云识景精神恍惚。


    他呼吸越发的急促,语不成调,根本就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但那双哭到发了干的眼中却充斥着深重的绝望。


    他见云知年不肯帮他,竟然比划着将匕首对准自己,云知年下意识地夺过那把匕首,却被云识景抓住机会,猛地握住手腕。


    “我早该死了…该死了…可我想见你一面,我逃出来了!他放犬追我…还有好多人,好多人在我身后追,他们要闯宫,要发动宫变!我跑来了这里…我跑得好快好快!哥哥…因为我想再见你一面…我现在见到了,我没有遗憾了…”


    云识景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对满面骇然的云知年继续说道,“哥哥…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好不好?”


    云识景突然瞪圆双目。


    大抵是体内毒药发作,他双腿抽搐,不停蹬脚。


    云知年慌乱无措,他想去求江寒祁,去求公孙龄,去求先帝,请他们寻来最好的大夫去救云识景,可来不及了,根本就来不及了,云识景死志深重,他握住云知年的那只手死死用力,最终,握着哥哥的手,将那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死了。”


    “死在了我的手上。”


    云知年痛苦地弯下腰身,似是不敢再回忆那一日的情形。


    亦也不敢回忆,临死前的云识景是一幅什么人不人鬼不鬼,连尊严都几近丧失的模样。


    毒发的短短几个时辰,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排泄和口口,像个没有理智的动物一样,毫无尊严可言,只在刀锋挨到皮肉的那一刻,才终于露出解脱的笑容。


    而他留给自己哥哥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哥哥,你定要好好活下去,为我报仇。


    下辈子,换我来做你的哥哥。


    换我来继续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