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客厅安寂片刻后，响起江晏略带惊讶的嗓音。


    他的脸上露出一张完美到挑不出一丝错的笑容，很是诚恳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江晖怨恨我呢。”


    “……”


    “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燕良思无声呼出一口气，说：“难得你愿意主动来找我，你说吧，我会帮你的。”


    “查一个代号叫咸鱼的人。”


    “咸鱼？”


    “前段时间黑市里有人私下给低等公民做基因编辑手术的事情你一定听过。”


    江晏点点头，没有一点儿隐瞒：“调查发现，他应该算是这个组织里的中流砥柱，我今晚和他打过交道，如果能抓住他，就一定能从他嘴里查出这个背后的组织。”


    燕良思皱起眉头：“基因编辑…我记得，军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一般来说，由军队介入的事情，其他组织或者成员是不会也不能再插手的。


    但联盟规定，联盟中央议员拥有高于军队的调查权。


    江晏虽然被各项除名，但他议员的身份并没有被取消，如果他想，他是有这个资格的。


    “虽然我确实很讨厌基因编辑，但我更讨厌拿这种事情从低等公民身上谋取利益的人，毕竟，今年的议会，我是想投赞同票的。”


    江晏说：“支持全民进化，又何尝不是一种公平？”


    燕良思静默片刻，说：“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你是一个平等主义者，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答应下来：“好，我去给你查。”


    “等下我会把他的具体信息发给你。”


    江晏含笑道：“那今晚就辛苦你了，我希望能赶在明天议会之前，得到结果。”


    “……”


    燕良思说：“好。”


    原本还在不满的张行在听见这句话后，心里的情绪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漂亮的美人不仅会骗人，还会榨干所有能利用人的价值。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六个小时，


    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庞大的数据库里调取匹配数据。


    和把人当驴用有什么区别？


    在通讯断开的瞬间，江晏脸上的笑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手指轻点桌面，思索片刻，他抬眼看向张行：“我需要你明天帮我做一件事。”


    “想办法拖住燕良思。”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报复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联盟中央派来的安保专车就停在了楼下。


    道路被专人清理。


    “江议员。”


    “江议员。”


    车门已经被打开，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两侧对着江晏敬礼。


    身穿黑色西装的江晏头也不抬的钻进车里，士兵紧随其后上了车。


    车开始朝着中央大楼所在的方向驶去。


    江晏双手交叠闭目养神，车内一片安静。


    不多时，智脑的通讯提示声响起。


    他睁开眼接通通讯，是燕良思。


    “江晏，查不到。”


    燕良思的嗓音有些哑，看起来像是忙了一个晚上：“联盟的数据库里没有他的信息。”


    联盟的数据库关联着联盟最高级别的人工智能“无穷”。


    “无穷”遍布全网，在它的监控下，不会出现遗漏掉任何一个人的信息的情况，除非……


    燕良思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道：“这件事我会上报。”


    江晏微微侧头，车窗上恰到好处的映照出他显露嘲讽的嘴角：“嗯。”


    “听声音，你现在已经出发了吗？”燕良思换了话题，他听见那边有车鸣笛的声音。


    “刚出发。”


    “还是慢了一步，”燕良思无声笑了下：“我原本想着去接你一起去的。”


    “不用。”


    江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马上就是江晖的生日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应该是不希望看到你和我在一起的。”


    “……”


    江晏用完就扔：“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早上，燕行长。”


    话落，便毫不留情的挂断了通讯。


    只留下那边看着被挂断的通讯燕良思，垂下的眼眸掩去了所有的神色，片刻后，他按下桌上的电话，说：“通知大楼那边，江议员会在半个小时后抵达，让他们准备好一份早餐，他一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挂断电话，燕良思静静坐在椅子上，片刻后，重新打开智脑，输入账号密码，登入中央议会内部网，将调查了一晚上的结果以客观公正的叙述发表在公众论坛里。


    不多时，底下就多了几条回复。


    燕良思并没有回答，做好这一切，他起身向外走去，握住门把手向下按去——


    按不动。


    门被人锁上了。


    燕良思敲了敲门：“有人吗？”


    等待片刻，没有人说话，燕良思转身回到桌前，拨通一楼的电话，滴滴两声响后，被接起来。


    “燕行长好。”


    “你也好，我想请你上来帮个忙，我办公室的门锁好像坏了，可以麻烦帮我开一下门吗？”


    “好的燕行长，我马上上去。”


    电话被挂断的一瞬间，楼里的喇叭里出现了无穷的机械通知声。


    “很抱歉在这样一个清晨打扰大家，联盟央行无穷在一分钟前受到不明黑客攻击，安保系统面临溃散，已紧急求助总部，请各位稍安勿躁。很抱歉在这样一个清晨……”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是刚才那个接电话的管理员。、


    “燕行长，央行的所有门都打不开了，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我已经向外界寻求帮助了。”


    燕良思看了眼时间，距离议会开始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好，希望能尽快。”


    -


    车上，挂断电话后，江晏打开智脑登入内网，刷新后看到了燕良思发表的那篇“论文”，随意扫了眼，正当他准备登出的时候，最上空浮现出一条红色警报——


    联盟央行遭遇不明黑客攻击，安保系统全面失灵，警戒！警戒！警戒！


    同一时刻，张行的电话拨了进来，听起来心情不错：“江上校，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保证你满意。”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你不如猜一猜，我做了什么？”


    很明显，攻击联盟央行安保系统这件事。


    只能是这个胆大妄为、不把一切都放在眼里的人做的。


    惊世骇俗，但又很合他的心意。


    江晏眼底带笑：“不是说给你一个报复的机会吗？怎么能叫我让你做的事？”


    张行懒懒拖长语调：“江上校这样说可是会让我伤心的。”


    江晏：“说吧，想要什么？”


    张行假意做出一副思索的状态，然后把早就想好的话说出口：“我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议会是什么样子的，听说中央议员有一个携带家属的机会，江上校，考虑考虑我呗。”


    电话没有开外放，但也足够车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了，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当听不见。


    江晏说：“出发吧，过时不够。”


    挂断电话，江晏思索片刻，将那张从监控画面截下来的咸鱼的照片输入内网数据库中，进行数据匹配。


    在智能的帮助下，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江晏放大那张照片——


    咸鱼正握着啤酒瓶仰头，这个角度恰好将他的面容全部录入，那双本该显出几分魅惑、向下看去的狐狸眼在这个角度却显出了几分诡谲，就好像，他并没有在向下看，而是透过屏幕在看此刻正看着屏幕的江晏。


    你，到底是谁的人？


    另一边，咸鱼拨出去一个电话，很是轻飘飘道：“你不是想报仇吗？这次议会是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杀了他，该付的佣金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


    同时，一辆本该在车道上匀速行驶的黑车突然变道加速。


    “滴滴滴滴滴——”


    在愤怒频繁的车笛声下，一辆黑车猛然从左侧冲来，司机脸色一变，迅速打转方向盘，但还是来不及了！


    “砰——”


    巨大的冲击力将安保专车撞翻，江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砰砰砰——”


    不知道过了多久，模糊的撞击声响伴随着意识一点点的回笼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紧接着便是大脑深处尖锐的刺痛和浓郁的血腥味。


    江晏睁开眼，入目一片猩红色，眼睛生疼，像是意识到什么，他重新闭上眼，抬头在眼睛处擦了擦，再睁开，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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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一点点恢复了清晰。


    而手上，因为刚才擦眼而沾上了血迹。


    紧接着，便是浑身的剧痛，下一秒，一口血便在重压下吐出。


    他用力侧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此刻高举着枪把，一下又一下的砸着车门，看起来格外癫狂。


    一个算不上陌生的人——


    陈前，江晖年轻时候从贫民窟里捡回来的人。


    江晖的目光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咳、咳咳……”


    在这样的动静下，士兵也一点点恢复了意识，然而不等开口他们开口，玻璃碎裂的细微声响便出现在车内。


    江晏脸色猛然一变，嘶哑着声音：“快！都下车！”


    但还是慢了一步。


    车窗玻璃被枪托彻底砸开。


    哗啦一声响。


    碎片四溅。


    陈前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他举枪瞄准江晏：“江晏，你去死吧！”


    “砰——”


    子弹并没有射穿江晏的头，被压在一旁的士兵不知道从哪儿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力量，猛然向上一窜，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肉盾，挡住了那发子弹！


    血液飞溅到江晏的脸上。


    “江议员，快跑……”


    “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一枪没有打中，陈前面容狰狞起来，带着暴怒的气息，一枪一枪打在车里士兵的身上。


    发泄够怒火后，他猛然伸手将早就已经死透的士兵扯开，另一只举着枪的手毫不犹豫对准江晏扣下扳机。


    “砰砰砰——”


    江晏在这一刻做出了惊人的反应，他用力解开安全带，在扳机被扣下的一瞬间猛然推开车门从另一侧翻滚出去。


    躲开了这致命一击，后腰却被子弹射中！


    江晏脸色不变，落地后迅速起身，从后腰摸出枪对准绕过车头追来的陈前。


    两人同时开枪！


    砰一声响，陈前倒在地上，胸前的衣服快速被血液染深，口中不断朝外吐着鲜血，眼底的恨意却没有被疼痛冲淡半分。


    “…江晏，你该死…”


    等对面的人彻底没了生息后，江晏再憋不住，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下一秒，便因失力而跪倒在地。


    西装胸口处被血液浸透。


    唯一的好运就是，子弹没有打入他的心脏。


    周围全是因为害怕而远远站着围观的人，负责车道巡查的机器人已经抵达十字路口，但是被全息投影护盾挡在了外面。


    江晏闭了闭眼，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陈前身前，从他上衣的口袋里翻出了遥控器。


    摁下去。


    全息投影护盾被关掉。


    被堵在外围的机器人、医护人员分两路。


    一路朝他跑来处理伤口，一路去救车里的人。


    “抱歉，会有些疼，麻烦您忍一忍。”医生扯下他的西装外套，抱歉道。


    江晏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在医生给他包扎伤口的同时，快速打开智脑给中央大楼发去信息，请求支援。


    很快，同样类型的专车便迅速抵达这里。


    伤口不在致命处，医生很快就给他处理完成。


    士兵下车赶忙上前扶着江晏站起来：“江议员，理事长让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


    “不用，直接去中央大楼。”


    江晏重重呼出一口气，把染血的外衣穿上，说：“议会快要开始了，你们留几个人把这里处理一下，顺便让人调查一下，是谁透露了我的行踪。”


    士兵脸色一凛：“是！”


    江晏环顾四周，转身上了车。


    不多时，前来保护的士兵确认周围没有异常情况上拉开车门坐进去。


    新的专车再次朝着中央大楼的方向驶去。


    由于失血过多，江晏罕见的有些疲惫，外面飞速行驶的汽车带来另一种眩晕感。


    江晏不适的收回目光，正当他打算闭眼短暂休息片刻的时候，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隐晦的向后窥探的目光。


    不对！


    心中警铃猛然打响。


    但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股无法抵抗的失力感便迅速席卷全身。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幕，是“士兵”丝毫不加隐藏的阴狠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