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苍蝇爬到男人身上，很快就像一层厚厚的黑色树脂一样将男人整个包裹起来。


    嗡嗡声震耳欲聋，男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而一旁的温甜却欣赏着男人的惨状，越发用力地摇动铃铛，咯咯的笑了起来。


    疯子，疯子！


    在温甜和死亡的双重恐惧里，眼镜男恨不得灭掉几分钟前来找温甜麻烦的自己：为什么不听江渊的话！为什么！


    此时此刻，只有江渊才能救他！


    也只有江渊才愿意救他！


    男人挣扎着，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向长满寄生植物的楼梯爬去。


    “江……”可是，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才刚喊出一个字，被蛀空的身体就彻底散架，塌陷成一身空荡的衣服。


    眼镜掉在楼梯上，翻滚着掉了下去。


    温甜停下摇动铃铛的动作，歪着脑袋，睁着占据了大半个眼眶的瞳孔，目光好玩地跟着滚下楼梯的眼镜。


    眼镜一阶一阶地滚落，最后停在一双黑色的靴子前。


    接着，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伸下来，沉默地将眼镜捡了起来。


    他站在楼梯最下一阶，亮起的天光萦绕在身上，像一团发光的雾。


    温甜站在最上一阶，被疯长的寄生植物和嗡嗡的苍蝇环绕着，像一缕被正在逐渐被黑暗吞没的幽魂。


    温甜扬了扬下巴，带点挑衅地看着江渊，并用力捏紧了斧柄。


    虽然很喜欢喝扎嘴的水，但只要江渊敢对他动手，他就，杀了他。


    江渊看着眼前惨烈的凶案现场，眸光震颤，复杂无比。


    过了好半晌，就在温甜双眼眯起，准备动手的时候，江渊却长呼了一口气，“是他先对你动手的。”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滥杀无辜的。”


    温甜：…………


    温甜圆眼微睁，满眼都是：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是好孩子？不会滥杀无辜？


    这个人该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


    江渊顶着他看怪物的眼神，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向他伸出手，“你先过来。”


    在和温甜说话的同时，江渊余光不断警惕地扫过那些苍蝇。


    失去目标的苍蝇像一阵浓稠的黑色流水一样在空中盘旋，正慢慢地在温甜身后凝聚成人脸蝙蝠的轮廓。


    温甜仿佛完全没感受到身后的危险一样，不解地皱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拿到了这个，”江渊余光又是一瞥，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我想跟你合作，你先过来，我把这个给你。”


    温甜一脸：？


    这个人看起来太不正常了！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苍蝇已经彻底凝实，变成了人脸蝙蝠的模样。


    毛绒绒的人脸从温甜身后的黑暗里浮现出来，伸手摸向温甜的肩膀。


    “我的水满了，”江渊急中生智，拿出散发着热气的保温杯，“你想喝吗？”


    温甜：！！！


    对温甜来说，那些靠意志力积攒而来的热水，无时不刻散发出一种奇异诱人的气息。


    就像他从小长大的阴暗地下室里突然射入一缕阳光。


    既让人畏惧，又让人渴望。


    温甜盯着冒着热气的保温杯，终于被哄地向前一步。


    蝙蝠拍向他肩膀的干瘪的手就那么错开了他的肩膀。


    “再过来一点。”江渊抬脚，一步走上三级台阶，像哄骗走到悬崖边缘的小朋友一样，继续哄他，“再过来一点，不然我没法递给你。”


    温甜看着他，眉心一点一点皱起。


    聪明的温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克劳德医生是瘟疫的恶仆，也就意味着，与他接触或者合作，极大可能会感染瘟疫。


    而在这个遍地都是污染陷阱的世界里，“瘟疫”的污染程度绝对是致命的，更何况是已经异化了一半的他。


    江渊在努力将他从变成怪物的边缘拉回来。


    本能让温甜无意识地向江渊走近一步。


    江渊大松了口气，“对，就是这样，你再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就能拿到了。”


    【你马上就要得到最重要的线索了，】系统沉沉地开口，前所未有地表达了强烈的自我情绪，【不要理会这个……神经病……】


    【乖孩子，我会保护你，】系统的声音充满诱惑，【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染上瘟疫。】


    温甜脚步顿时停住。


    江渊脸色一变，“怎么了？”


    “等下！你先听我说！”看到温甜似乎想要向后退去，江渊声音嘶哑，开始用分析利弊吸引温甜的注意力，同时慢慢扣动扳机，“虽然我们最先遇到修女，所有的污染也都是修女提供的，但是！”


    “修女在保护孩子们，你也是发现了的，对吗。”


    “相信我，在修女立场通关的概率一定更大，”江渊深吸一口气，音色一沉，“瘟疫，永远错误。”


    下一秒，江渊毫不犹豫地抬手，目光坚定地开了枪。


    温甜瞳孔骤缩。


    如针尖般的瞳孔里，银色的子弹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缓慢地向他的眉心射来。


    子弹在温甜的眼睛里放大，甚至能清晰地看出上面细小的纹路。


    紧接着，它擦着温甜的眼尾，射向身后的人脸蝙蝠。


    一声无法想象的，凄厉的嚎叫从温甜身后响起。


    人脸蝙蝠瞬间又被击溃成一群又一群的苍蝇，嗡嗡的乱飞起来。


    江渊大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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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把拽住温甜的手腕，“走！”


    温甜微微张大眼睛，被江渊拽着一溜烟冲下了台阶。


    温甜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奇地垂眼看向江渊拉着自己的手。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浮出，彰显着主人刚才到底有多隐忍担忧。


    苍蝇像一股黑色的云一样嗡嗡地追了上来，江渊回手将保温杯里的水泼在台阶上。


    热水散发热气，形成一道看不到的屏障，将苍蝇全部都阻拦住。


    江渊拉着温甜头也不回地跑，还一直不停地解释，“放心，消耗我的意志力之后，那些热水就会自己补满的，我不骗你，等补满了就给你喝。”


    一直到足够安全的地方，江渊才停了下来，严厉地质问道，“你刚才打算做什么？”


    “你打算和克劳德医生做交易？还是和他联手对付修女？”


    “你这么聪明，我不信你猜不出接触克劳德的代价！”


    温甜懵了一会，茫然地眨了眨眼。


    自从进入真理世界，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训斥他了。


    “拿着这个，”江渊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将水杯递给温甜，“一会水就会涨起来了。”


    江渊打开从小幽灵门宿舍得到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稚嫩的字迹说，“你看这个。”


    温甜垂眼看看笔记本，又看看空荡荡的保温杯。


    保温杯里的热水是江渊意志力的另一种呈现方式，简而言之，热水每凝聚一滴，江渊的理智就消耗一分。


    温甜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保温杯里水汽正在凝结，沿着杯壁一滴滴落下，形成一汪新的热水。


    温甜顺势看向江渊，发现江渊轻轻吐了口气，脸上的血色持续不停地淡去，额角还浮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江渊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难受地揉了揉眼睛，继续分析，“这本笔记，像是孩子们写的日记。”


    “克劳德叔叔又在让我们吃药了，”江渊轻声念着上面的文字，“可哥哥还是死了，克劳德叔叔很难过。”


    他翻到第二页，“克劳德叔叔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会找到治好瘟疫的办法。”


    第三页，“克劳德叔叔找到治好我们的办法了。”


    第四页，“克劳德叔叔病了，病的很重，他被我们染上了瘟疫，已经开始吐血了。”


    第五页，“爱丽莎不见了。”


    第六页，“吉克不见了。”


    第七页，“我听到修女在和克劳德叔叔吵架。”


    第八页和第七页的日期隔了很久，只有一句语焉不详的，“今晚修女会带我们离开。”


    在那张纸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鸽子图案，旁边小小的字迹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