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的唯物主义思想和身为人的尊严，让他完全无法接受“当狗”这种观念。


    江渊松开手，尊重命运的安排。


    但下一秒，咣当——保温杯掉在地上，“天道酬勤”四个大字对温甜发出强烈的明示。


    ——要是江渊死了，好喝的扎嘴水就没了。


    念头一闪，温甜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江渊的手。


    怀着一万分的不情愿，温甜美貌皱成波浪纹，举起斧头砍断了勾在江渊皮肉里的手。


    三根手指掉在地上，迅速腐烂成形状为“6”的黑灰。


    “啊——”


    小男孩和小女孩同时发出尖叫，江渊被整个拽出来，红裙子小女孩则消失在门里，空间门框瞬间消失。


    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得救了，江渊也得救了。


    他被温甜用力拽出来，高大身形在惯性下猛地向前一冲，将少年整个扑倒在走廊上。


    唇瓣就那么狗血的碰在了一起。


    江渊瞳孔骤缩，满目哗然。


    “唔，”被扑倒的温甜睁圆双眼，好奇地伸出柔软的舌尖在江渊唇上轻轻舔了舔，“你的嘴巴……”


    温甜感到有趣极了，“也是碳酸饮料吗。”


    热热的，软软的，扎嘴扎嘴的。


    是一种比“天道酬勤”还要奇妙的触觉。


    好神奇。


    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的温甜伸出舌尖，贪心地沿着对方唇瓣的轮廓又舔了一圈，并轻轻地吮吸了一下。


    热气上涌，江渊瞬间红温。


    “咳咳！”江渊捂着嘴急忙爬起来，英俊的脸红地像要滴血，“你，你……”


    朦胧的月光下，少年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看他，天真又无辜，像一只未开智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懵懂小兽一样。


    江渊喉结动了动，到嘴边的批评教育瞬间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样不好，”半晌，江渊磕磕巴巴地说，“以后……以后不许随便……随便和别人这样。”


    “先离开这，”向来沉稳冷静的脑子空白一片，江渊喉结滚了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的职务是什么，这个时间怎么还在走廊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当——当——当——


    座钟发出响亮的鸣叫。


    午夜一刻了。


    在走廊前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黑影无声地出现。


    “你迟到了，”她看向温甜，重复道，“你迟到了。”


    “迟到？”温甜懵了一下。


    对哦，他好像是要去上课的。


    但是因为那个红衣小女孩，他的“教科书”和教学工具全都丢了，还上什么课？


    “丢了，”温甜一抬手，理直气壮地告状，“都赖她。”


    但抬起手的一瞬间，温甜却惊讶的发现，他竟然真的拽下了小女孩的辫子……以及整个鲜血淋漓的头皮。


    “哦？”温甜张圆嘴巴，惊喜道，“看！我抓住了她的小辫子！”


    鲜红的头皮在温甜脚下滴了一小滩血，光看着就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经历了怎么样的剧痛！


    修女心疼的怒火爆发，双手握拳，四周的空气瞬间阴冷下去。


    “该死！该死！”下一秒，挺着大肚子的身影瞬间移动到温甜面前，瘦长的手指狠狠朝温甜脖子抓去！


    “等下！听我说！”江渊挺身挡在温甜前面，英俊的面容一沉，声音沉稳有力，“已经午夜了，这个小女孩怎么还在外面游荡？”


    “身为管理员来抓不听话的小孩，身为老师来叫迟到的学生，这很合理！”


    “虽然造成了一些小误会，”江渊撇了眼温甜手里血淋淋的头皮，“但我们要客观理性的分析事实！”


    江渊回忆起，他是先听到午夜钟声，接着和队友说了一会话之后，才看到窗玻璃里的影子的，也就是说，至少在零点十分左右，这些小孩都还躲在玻璃后面吓人，根本没去上课。


    于是，他用力在灰蒙蒙的玻璃上敲了敲，“你们怎么都没去上课！”


    “出来，都来领罚！”


    在一阵诡异的死寂之后，宿舍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十四个穿着陈旧，高矮不一的小孩从里面走了出来。


    穿皮鞋的小男孩脸色阴沉地走在最后面，手里还牵着一个眼圈红红的红裙子小女孩。


    小女孩整张头皮都被扯掉，裸露的鲜红头皮上，密密麻麻的血管像蛛网一样纠缠覆盖，隐约还能看到不断蠕动的脑子。


    “啊哦，”温甜看着修女呲牙一笑，“大家都迟到啦！”


    修女阴沉沉地盯着不停用袖子抹眼泪的小女孩。


    “对不起，”小女孩哭着说，“是我太贪玩了，忘记了时间。”


    鲜红的泪珠从小女孩惨白的小脸蛋上留下来，她抬起只剩血丝包裹的眼珠看向温甜，可怜巴巴举起自己的小熊，哀求，“小哥哥，我把我的小熊给你，可以把我的辫子还给我吗？是哥哥帮我编的小辫子，我好舍不得呜呜呜。”


    温甜看看那张血淋淋的头皮，又看看那只没了眼睛的破旧小熊。


    他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玩具，因此，就算是没有眼睛的小熊，他也很喜欢！


    “当然可以！”温甜眼睛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用血淋淋的头皮换了小熊。


    【叮：恭喜您得到“伊丽莎白的小熊”：小熊的爱是不求回报的，哪怕世界崩塌，小熊也会不顾一切爱你哦，可是小熊的眼睛去哪里了呢。】


    【叮：得到“伊丽莎白的畏惧”：这个小哥哥为什么比我还可怕o(╥﹏╥)o？】


    【乖孩子，你真是我见过最棒的玩家，但是，一定要远离不详的玩家江渊。】


    【你已经见识过一次人心的丑陋，该知道他也像那些人一样，不过是在利用你，要不是我帮你，你已经死了，不是吗。】


    “乖孩子”，这是是每次温甜的表现让系统很喜欢的时候就会有的夸奖。


    但这一次系统竟然还额外给了他提示：“远离不详的玩家江渊。”


    温甜抱着小熊，看向挡在前面的江渊。


    江渊英俊冷峭的五官满是严肃，正义正言辞地质问修女，“这么多孩子都迟到了，凭什么只惩罚他一个？”


    江渊指着台阶上散落的羊皮纸和教科书，“追根溯源都是这个小女孩的错，如果要惩罚，那就先惩罚这个小女孩，以及所有逃课的小孩。”


    “这样才叫公平公正！”


    修女贴在肚皮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头纱阴影下的双眼迸射出极度的憎恶。


    可恶……可恶！


    见过可恶的玩家，第一次见可恶到让她看一眼就生理性想杀的玩家！


    “别生气，”成功将仇恨拉到自己身上，江渊松了口气，双手虚挡，做了个工作时安抚罪犯的动作，“你是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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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对孩子不好，咱们好好商量。”


    “你过来。”江渊屈膝半蹲下来，帮红衣小女鬼戴正歪了的头皮，温声说，“告诉叔叔，你为什么会耽误这个小哥哥去工作？”


    “我……我……”小女孩愧疚地垂下脑袋，“对不起，妈妈。”


    紧接着，断了一只手的小男孩抱来两本书，还有一张羊皮纸，羽毛笔和两瓶墨水还给温甜，嗫嚅着说，“妈妈，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小男孩阴沉沉的瞪着江渊，“妈妈讨厌他，所以，我想要让妈妈开心。”


    修女深深地凝视着两个孩子。


    “乖孩子，”片刻之后，修女身上阴沉的气息消失，她伸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妈妈很开心。”


    “去上课吧，”修女看着贴墙站成一排排，齐刷刷低着脑袋的小萝卜头们，收起怒火，很是双标地说，“妈妈不会惩罚你们。”


    修女牵着两个小孩的手，带着一群没有乖乖上课的小幽灵，转身缓缓向远处走去。


    小男孩不甘心的说，“妈妈，那个坏蛋掀了妹妹的头皮！真的不惩罚他吗！”


    想到那个比诡异还诡异的小疯子，修女顿时磨了磨牙，说，“不放过，绝不放过！”


    修女离开之后，江渊看向身后的温甜。


    温甜抱着没有眼睛的小熊，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看起来乖兮兮的。


    “好了，”江渊弯唇笑了笑，“快去上课吧。”


    “别怕，”江渊伸手，往少年毛绒绒的脑袋上伸去，“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温甜的眼珠一眨不眨的跟随着江渊的手掌移动，在对方的手掌就要落在脑袋上时，温甜忽然咧开嘴巴缓缓笑了起来。


    江渊一顿，“怎么？”


    “你真的不愿意做我的小狗吗？”温甜认真地问，“做我的小狗，我会保护你的哦。”


    “不，”江渊态度坚定，“我是个人，我有人的尊严。”


    “好叭，”温甜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字，”他将三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书页递给江渊，“你能帮我看看，白天那只蝙蝠叫什么吗？”


    “我只相信你，”少年认真地看着他，低声说，“因为你看起来很好。”


    江渊喉结动了动。


    “我来看看，”江渊清了清嗓子，打开三张书页，“他的名字应该是……”


    也许是涉及重要线索的原因，那本书的精神污染比任何其他都强烈，目光看去的第一眼，江渊双眼顿时眩晕生疼。


    他揉了揉眼睛恢复过来，继续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辨认：“他叫……”


    “找到了记得告诉我，”温甜吹了声俏皮的口哨，声音邪气又快乐，“当然，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嘻嘻——”


    扭曲的小字一只一只在江渊的视线里兴奋地跳动着，跳进他的眼珠、脑海……渐渐地，黑暗彻底将他吞没了。


    【好聪明的阿甜，只要呼唤出祂的名字，蝙蝠就会降临，杀死他，】系统笑着说，【不然的话，他就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将你扔进怪物的窝里当诱饵。】


    温甜扛着斧头，欣赏着江渊的窘状，一步一步后退入无边的黑暗里。


    他用力舔了舔冰凉的唇瓣，感觉自己刚刚在和江渊唇瓣碰触时感受到的轻盈感再次变地沉重起来。


    代表异化程度的黑色瞳孔无声无息地又扩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