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公主及笄之日，各方都在紧锣密鼓做准备。


    御衣坊送来各式成衣，绣满海棠的广袖裙点金缀银不失贵气，御饰坊备了满桌的金银玉饰，流光溢彩，御膳房也已备好明日菜单。


    萧蕴坐在桌边，托着下巴听着窗外鸟叫，蓝芯拿着一个木盒走进来：“公主，陆将军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公主明日的贺礼！”


    萧蕴从书里抬起头。


    蓝芯过来打开盒子，深蓝色绒布里放着一根细细的簪子，白玉质地浑然天成，如冰雪通透无瑕，簪头簪身一体，簪头处刻有一朵盛放的玉兰。


    触手微凉，而后逐渐温润。萧蕴垂眸露出一丝浅笑。


    “公主也很喜欢吧，陆将军知道公主喜欢玉兰花，定是特意去做的，果然细心。”蓝芯感叹，“真好看！”


    萧蕴把簪子放回去，吩咐蓝芯小心收好。


    “不知道二皇子会送公主什么礼物？这云曲的习俗与咱们的不一样，还真是好奇！”蓝芯边说，边把盒子放在架子上。


    萧蕴又看回窗外，小金丝雀儿在架子上蹦蹦跳跳的。


    经过昨日一事，戚镰三人被扣押，审问招出真相，崔寒烟洗清冤屈，局势明朗，只待及笄礼后，大晏这边就要宣布宁秀公主的驸马人选。


    驸马，想来也只有崔寒烟一人了。


    “都好。”她说了一句，“贵在心意。”


    蓝芯点头：“也是。”


    而此时，崔寒烟正在街上因为这份“心意”头疼不已。


    他从云曲带来的玉乃是皇族贡品，平安扣是母亲亲手做的，头一次见面就送给了公主，前几日公主却派侍女把玉还给了他，嘱他放好。


    她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他们的玉，他便不能再用此类物品做礼物。


    在玄雀城最大的珠宝店转来转去，店家把半个店都搬到了面前，他却总觉得不太合适。


    玉器太阴，金器太闹，珊瑚玳瑁又觉得上不得档次，配不得那日见的人，分明是小小的人，才十五岁年纪，容貌生的秀美，冷静缜密到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女。


    店家也跟着发愁：“金也不行，银也不行，公子究竟是要送给什么人？也说说她的喜好，好给我们个参考！”


    公主的喜好，他还不知。


    崔寒烟忽然想起一物，天山雪莲，只盛开在最冷最高的山顶，只是脚下之地，他弄不来一朵真花给她。


    惆怅着没注意到门口一个人走进来，手里小心地托着一个半大的盒子。


    “掌柜的，上次您托我师傅做的琉璃香已经好了，我来拿给您。”


    嗓音清甜，如泉水般流过耳边，崔寒烟突然生了好奇之心，想看看声音的主人是何模样。他转过身，看到一个跟公主差不多身高的少女正跟掌柜说话。


    她一身窄袖青衣，双臂挽着袖子，没有戴什么发饰，只有一根发带，绕在头发里，束起一头乌黑长发。


    门口有阵风，骤然吹进眼里，令他微愣了一瞬。


    少女毫无察觉，脸孔雪白，微微眯着眼睛，正笑吟吟的说着自己带来的东西：“这可是我师傅熬了五天大夜才配制出的，有掌柜喜欢的金，银，玉……”


    金银玉的香？真有这种东西？崔寒烟越发好奇。


    装着神秘之物的小小白色瓷瓶被珍重托在手里，打开后，顿时有一股气息飘出来，淡淡的花香氤氲在空中，混合着清冽木调，是金的璀璨，是银的清澈，也是玉的纯净。


    店里所有人不约而同轻嗅。


    “纳兰姑娘，你就说实话吧，这香究竟是你制的，还是你师傅那老东西做的？他可没这本事。”掌柜笑着说道，“我还不了解他？”


    少女只是笑，不语。


    崔寒烟突然间想到该准备什么来送给公主，对于什么都不缺的皇族，没有什么比一份独特的香更适合。


    “这位，纳兰姑娘。”他开口叫了一声，少女转过头看他，眼中似有一抹惊讶闪过，随即化成淡笑，“公子有何事？”


    崔寒烟大步过来，目光落在盒上：“姑娘这香可是真用金银玉所做？”


    “这……”少女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容愈盛，“自然。”


    掌柜但笑不语，去一旁收拾堆出来的首饰。


    “纳兰姑娘制香如此厉害，能否帮我研制一种香？”他语气急切，“有雪山的气味，我必重金酬谢。”


    “雪山？”少女思索，徐徐点头，“听起来很有挑战性，我试试。”


    “何时要？”


    “后日。”


    回到居住的小院，珠珠还在思索，究竟该用何种材料配此香。


    昨日下过雨，院墙边的土壤还是潮湿的，松树如伞，在风里散发出一股微凉磅礴的气息，漾着勃勃生机。


    雪，山……


    其实这个人她认得的，那日躺在血泊里气息奄奄，今日居然能看见他好好活着，身体康健双目清明，而且还听说他成为了五邦求亲者里唯一的得胜者，也马上会成为大晏挑选的驸马。


    如此来说，这香定然是送给公主的，于是越发觉得贵重。只是这样一来压力也跟着加大，彻底没了头绪，想一样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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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一样，不禁开始犯难。


    就想出门转转，不觉竟走远了，发觉时已走到城防营附近。


    营所很大，里面人来来去去的，有男子也有女子，个个都是劲装打扮，珠珠站住脚步，远远地有人过来，正是着官服的陆狸，身后跟着星辰，一见她乐呵呵朝她招手。


    “珠珠姑娘！”


    说完就跑进门去了，只留陆狸一人立在原地，珠珠快步过来。她惊喜看着他，想说话，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左看右看迟疑不决：“你会不会要去忙？阿狸哥哥，你先忙吧，我不急！”


    陆狸正色：“不忙，刚从外面巡逻回来，休息会儿。”


    她这才轻松下来：“其实我有点事找你。”


    陆狸闻言，并未带她进营所，而是往一旁又走了几步，拐进一家茶楼。茶楼清雅，客人不多，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叫好茶点，珠珠这才说出来。


    “阿狸哥哥，你认识宁秀公主对吧？”


    世人皆传，宁秀公主从小就跟着小舅舅陆狸，直到长大，陆狸也很宠她，舅甥之间关系特别好。


    陆狸“嗯”了一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有人托我给公主送份礼，所以就是想问问你，公主她脾气好吗？”珠珠说，“她平常都喜欢些什么？我好做个参考，以免出错。”


    陆狸沉默了一瞬，他说：“公主脾气很好，你不用担心。”


    面前却是浮现出一张不好惹的巴掌脸。


    珠珠“哦”了一声，陆狸又道：“她喜欢花，尤其是……”带毒的那种，越毒越爱，毕竟是裴萝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很有她的风格。


    他故意不说了，珠珠眨眨眼等着下文，陆狸轻笑出来，只道：“盛开的花，最喜欢。”


    珠珠若有所思。


    “阿狸哥哥。”她忽然道，“你喜欢什么？”


    “都好。”陆狸说，拿起茶壶倒满茶，“在我眼里，万事万物无不可爱。”


    “那我……”珠珠指着自己的脸，一脸期待，“你看我可爱吗？”


    陆狸“嗯”了一声：“可爱。”


    “你喜欢吗？”


    她眼神清澈，黑白间没有杂质，陆狸于是认真思索着该说句什么才合适，不至于让她不开心，也不至于会带来其他误会。


    他说：“喜欢，珠珠是最可爱的。”


    珠珠满意，低下头小口嘬着杯里的茶水。高山云雾，入口清冽回甘，突然有了想法：“阿狸哥哥，我给你调个香吧！”


    “什么香？”


    她粲然一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