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心意(一)

作品:《故惹高岭之花后

    这祥云如意纹木佩,乃她所送。


    那年容回为人所害,醒来后在她医馆修养三月,在安阳的最后一月,既望,是他的生辰。


    念及他事事不顺,她便选了祥云如意纹刻在木佩上。从选料到打磨,再到雕刻,编绳每一步皆乃她亲手所做,不曾假手旁人。


    为着这块东西,她连熬了大半月夜,白日问诊时都得竭力提起精神,待完工之时,手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


    她以为,他只是像对待从前那香囊一般,随意挑了个地儿放着。


    许青怡将木佩放在掌心,一下下摩挲着,昔日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夜色如水,医馆坐落于安阳城南隅,门前是个荷花塘,阵阵莲花清香伴着穿堂风迎入医馆后院。


    甫一用罢晚膳,许青怡便钻回屋内小心翼翼准备她给容回的生辰礼,待半个时辰后才从屋内探出头。


    “容回呢?”


    季南云在灶前烧着热水,一边拿蒲扇扇风,一边指了指外头,“在后院劈柴,拦也拦不住。”


    劈柴?


    他一个病患也闲不下来?


    许青怡皱了皱眉,一时不知如何到他跟前将这玩意给他。她凑到季南云身侧,悄兮兮问:“阿云,你觉着他会嫌弃么?”


    那日容回倒在树林里,她一路将他扛回来,光看他那身衣裳和腰间一对鸣环,也知他家中富贵。待回到医馆把脸洗净,又碰上季南云买菜回来,才知晓这白净绝美的弱冠之人乃季南云的表兄。


    阿云的表兄哪能是一般人呐——


    许青怡踟蹰地搂着怀中的木匣,季南云看了看后院那个身影,笑道:“都劈上柴了,他能嫌弃甚?”


    说着她缓缓拿过匣子,打开,“再说,亲手所做之物,心意浓厚,他为人不会嫌弃。”


    木佩工艺虽蹩脚,但肉眼看去已然很好了,不必同专门的工匠比较。


    季南云将东西塞回许青怡怀中,搂了搂木匣子,许青怡凝着季南云同容回六分像的眉眼,咧嘴笑了,“我这便拿给他。”


    夜幕千里无云,明月高悬,一派清辉映盖安阳县,亦落在医馆后院,十六的月光到底较十五明亮,故而无需燃烛,许青怡亦能看清容回每一个动作。


    容回身子慢慢好起来,现已能出远门,只要小心些,亦能适当挑水劈柴。他白日里才从几百步外尝试挑了一担水回来,但毫无技巧,泼了小半。晚膳后又主动跑到后院劈柴,她和阿云并非没拦过,只是那家伙同阿云道:“我身子已然快好了,这些事又怎能让你们两个姑娘家做?”


    许青怡侧靠在门上,静静看他摸索着,然后不利索地拿着斧头劈柴,渐渐地他脚边柴火堆起高度,他才停了斧子,又将柴火撤到一旁整齐地堆起来。


    感觉脚下颤抖,一颗心都半提起来,许青怡屏息片刻,踩着轻慢的脚步上前,“容回……”


    听到声响,容回转过头,拿了块帕子抹抹额间薄汗,淡声问道:“许姑娘,有事?”


    “阿云说今日是你生辰,我做了样东西送你。”深吸了口气,许青怡缓缓拿出木匣伸出手。


    容回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将东西推了回去,“我已收你恩惠,不好再收礼。”


    说这话时,木匣子还在许青怡手上,他手指抵在木匣子另一侧,却未碰上她的手,推了回去。


    那时面皮尚薄,被拒后她脸色飞红,在月下不明,颤抖不连贯的声音却将心绪照得透彻,“你……就,就当是祝愿你平安如意的小礼罢,不是甚稀罕玩意。”


    容回摇摇头,再一次推拒。


    她不好再劝,懅然垂首,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再说,控制住跑来的冲动,缓缓又回屋。她将木匣放在堂屋正中的桌上,飞快拉着季南云到她房中。


    翌日起身,桌上的木匣子不见踪迹,她也不问,只猜测约莫是季南云放好了,约莫是容回几番思忖还是收了。


    ——


    许青怡有些无力地坐在容回塌前,解开佩在衣裳腰间的木佩,将它彻底攥在手心。


    温热传到木佩上,握着它的力道愈来愈紧,近乎要将它捏断。


    呼吸似也随着力道紧了几分,许青怡有些喘不上气,眼中蓄起的水润亦慢慢模糊目光,屋内烛火轻纱摇晃,让她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当真以为他只是随意放着,像对待她和顾锦月送的香囊一般放在某个木架上。毕竟容回生辰过去不到半月,他们就准备来京城,一路颠簸,他起了高热。她再也忍不住表明心意,他病弱地从塌上支起身,道:“我只将姑娘当恩人。”


    就此,打破了她一切想法。


    可手中这个东西,容回出远门带着,她几番想看,他便几番阻挠,算甚?


    身后响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阵松香随着脚步声缓缓靠近。


    容回正拿着块帨巾擦着头发,掀开层层纱帐,瞧见许青怡还在他房中,诧异问道:“怎么了,还在这?”


    往日都是他去沐浴,她在房中简单准备衣裳过后便走,等不到沐浴结束。此刻她不光还在,而且背对着他坐在塌前的矮凳上,一动不动,容回不由放了帨巾走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青怡抬着衣袂抹干眼周的水润,把握着木佩的手藏在身后,转过身。


    她满眼通红,料是擦干泪珠,容回也察觉出不对,他走到她跟前,“发生何……”


    正要问怎得了,塌内侧那身被翻乱的衣裳就落入眼底,动作霎时一顿,呼吸也跟着一滞,她看到了。


    见容回伸出的手顿在身前,一副怔愣的模样,许青怡拿出身后的东西,编绳挂在手指上,木佩凑到容回跟前。


    她紧紧盯着容回那双往往被称之多情的桃花目,明知故问道:“大人,这是什么?”


    因着一直强忍哭意,她的声音忍得嘶哑,略带几分哽咽,听上去不由让人心口一疼。


    容回没见过这样的许青怡。


    哪怕是从前,他拒绝她的心意时,她亦是笑嘻嘻拂手而过。


    气息有些不稳,容回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缓缓拉下她的手腕,将那祥云如意纹的镂空木佩扣在掌心。


    “是从前你送的生辰礼。”对上她红通通的杏眼,他想拉过木佩上方的编绳,被许青怡一扯,无论如何也不让他拿过去。


    两人手掌间只剩不到一寸的距离,近到容回能闻见她身上那股子香气,换做前几日他或许已经起了邪念,此刻却只是不知该说甚,手足无措。


    许青怡抿抿嘴,继续问道:“既是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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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带来安州,又为何藏着噎着?”


    左右她想不明白,为何不让她知晓。


    容回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因为,他自己也道不明缘由。


    再次听到她的哽咽声,容回拉她坐在榻上,一时不语。


    许青怡见他同块板直的木头一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手猛然一拽,不等容回反应过来就将木佩塞在自己怀中,“随便你说不说,藏不藏,这是我的东西,我要拿走!”


    说着一个起身,就要攥着东西走出去,脚下生风才走两步又徒然被人从身后揽住。


    “等等。”容回怕单手拉她万一力道控制不住伤了她,只好揽住她的腰,见她停下脚步,才松开稍许,虚揽着。


    他想从她怀中拿回东西,被她一手拍开,许青怡没有控制力道,容回手背上登时起了半个红掌印。


    疼痛初显,他并未收回手,反而道:“这东西你送了,便是我的。”


    分明已经送给他,他也拿在身边近三年,怎么会再让她拿回去。


    许青怡胸口起伏跌宕,喉间似窜着一股火,扯得喉咙发热,“你没要,我只是放在桌上,你一声不吭拿走了,这算甚?你告诉我啊——”


    算什么?


    许青怡只想要个明确的回复。


    腰间的手缓缓移开,接着容回双手按在她肩侧,按着她坐回塌上。


    容回阔步过来,在她身侧。夏夜不静,张宅外便是安水,蟋蟀叫唤声、蛙鸣此起彼伏,屋内却寂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容回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对着她,下一瞬却仰头望出支摘窗,“阿云说我不懂情爱……我确实不知我对你,是何心意。那日你放了木匣飞也似的跑回屋,踟蹰片刻,我跟了上去。”


    许青怡缓缓掀眸,静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不知该同你说甚,亦不便再去问你讨礼。是时,瞥见桌上的匣子,鬼使神差地便拿了回去。”他顿了顿,语气悠远,“后来我将它佩在我常穿的衣裳腰封上,带来安州,不知怎得怕你发觉,便也从来没穿过。”


    这是容回第一次和她这样长的话,却并非是劝她放弃对他的执念。许青怡无话可说,只是心口越来越闷,眼眶止不住地酸涩,垂着眸,泪珠已经模糊了眼眶,眼前的一身都隔了层水雾,周遭一切亦模糊起来,她只能听到容回平静的、温和的声音,曲曲折折,余音绕在屋内,不停在脑中回响。


    喉间火热,许青怡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垂着首,两眼一闭泪珠子全然顺着面颊流出,一滴滴跌落在被衾上,融入到软布棉花中,徒留一道道深色的印记。


    就在她准备抬手擦擦眼眶时,一双手先她一步抚上她的眼睛,体贴地替她抹去眼泪。


    带着薄茧的手掌贴在脸上,指腹先是贴着她的眼皮轻抚,再顺着眼尾安抚似地摩挲,最后才划到眼下,用另外的手指拂去她的泪水。


    许青怡一怔,任由那人替她擦干了眼泪。


    容回掌心的温度停在脸侧,指腹还在一侧摩挲,她轻轻握住了那人温热的手腕,缓缓抬开,四目相对。


    容回不解,倾身过来想要问她怎么了。


    甫一启唇,唇瓣就被堵上。


    含笑香气萦绕周身,许青怡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