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这真的有用吗？”


    教室里，阿喜看着林枫写在黑板上的两行字，疑惑地托着脑袋。


    “明日午时起风，申时暴雨，此消息准确吗？”林枫放下毛笔。


    台下，山逸点头：“预知天气是我们妖兽与生俱来的能力，从未出错。”


    “那便如此，”林枫撑在书案上开始安排，“明日起，《京城日报》改版。‘今日天气’板块放在开头；‘社会板块’主要放各大茶馆酒楼当日雅间的预定情况、医馆郎中出诊的人员安排；‘文化艺体’板块放京都各大书坊当日的新书名单、戏院当日表演的曲目和演出人员、城郊蹴鞠比赛的情况之类。”


    “一人一妖为一组，就按你们前后排的位置组队吧。阿喜和顾言你们负责城郊蹴鞠，昭昭和陈实你们负责医馆，木木和季知书负责书坊，山逸和温冉负责戏院，我负责茶馆酒楼。大家和同伴一起行动，互相照顾，无论发生何事，切记勿要冲动，通知我来处理。每日戌时汇总各组收集到的信息，我看过确认无误后，亥时之前送至轩墨书坊排印。”


    “是！”台下四人四妖回答。


    “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场事关新闻队伍生死存亡的硬仗。若失败，此事恐怕再难有起色。”林枫声音一顿，“但，若成功，自此我们的公信力就算是立起来了。”


    “可是我们是妖，大家......还会相信我们吗？”阿喜侧头，看了一眼左侧昭昭三人，语气有些担忧。


    “世人是否信任你，不在于旁人怎么说。一切最终取决于你怎么说，怎么做。”林枫走下讲台，“若你始终如一对世人怀以善念，为众生服务，总有一天，你也会看到回馈给你的善意。”


    窗外跃起一道敏捷的身影，落在窗台上。


    林枫侧头看去，对着蹲坐在窗沿上歪头看她的小白浅浅一笑。


    京都皇宫，御书房内，安帝正撑着头批阅奏章。


    王宏光走进来，躬身行礼：“陛下，定远侯之女林枫求见，已在门外候着了。”


    安帝坐直身，揉了揉眉间：“宣她进来吧。”


    “宣——定远侯之女，觐见——”


    见林枫垂着眉眼走进来，安帝将衣袖摆至两侧：“宏光，赐座。”


    “谢陛下。”林枫欠身行礼。


    “是为了今早之事来的吧。”安帝带着笑意开口。


    “陛下英明，民女正是为今日之事来向陛下请罪的。”


    林枫没抬头，上前一步跪下：“今日，小女子未处理好手中事务，引起骚乱，有负陛下所托。”


    “诶，起来吧。”安帝抬手，“坐下说话。”


    “谢陛下。”


    安帝抬手将厚厚一摞折子扫至一旁，笑着摇摇头：“这么厚一摞折子，全是弹劾你爹的。这些老家伙，明知朕同你爹爹关系好，还做这一出戏给朕看。”


    “是民女办事不力，不仅连累了家父，还给陛下添麻烦了。”林枫蹙着眉。


    “无妨。此事，朕知道并不好办。”安帝叹了口气，“妖族与人族之间隔阂已久，要想化解，其中难处，朕早已知晓。”


    听到安帝这话，林枫觉得有些莫名的意味，但她没问，而是拱手道：“无论结果如何，一年之期未到，民女会继续努力。只是，民女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恩准。”


    “何事？”


    林枫抬起头：“望陛下能赐新闻队伍一处办公之所。民女请命初衷只为化解人妖矛盾，为陛下分忧，也为了人与妖能够在世间和平共处。但此事毕竟牵扯较广，又立场敏感，民女不愿将家父卷入其中。”


    安帝沉吟片刻，颔首应允：“如此说来，确实应该为你们划一片办公之所。只是，此类组织此前从未有过，不归属六部之中......这样，正好户部徐大人自请去往瑶州赈灾，已举家搬迁。他的宅邸你们暂且用作办公之所吧。”


    “谢陛下恩典。”林枫连忙行礼谢恩。


    “话说，新闻队伍，可有名称？”


    “暂无。不过民女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想要取名‘无间’。”


    “无间？此名何意？”安帝笑问。


    “无间二字，是谓‘没有空隙，没有间隔’。民女希望通过无间社的努力，让人与妖可以亲密无间、合作无间。同时，新闻的意义便是打破信息间隔，若能做到‘无间’，那民女也便能无愧于心了。”林枫微笑回答。


    “‘无间’寓意甚好。”安帝点头，“待朕亲笔为‘无间社’题匾，找京都最好的木匠制成，差人给你们送去。”


    林枫闻言，双眼讶异微睁，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郑重行礼：“谢陛下！”


    尘埃落定，林枫神情稍微放松了些：“民女告退。”


    她刚转身，身后，安帝突然开口。


    “等等。”


    心又提了起来，林枫回身行礼：“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安帝起身，负手走至书案前：“朕同皇后提起你后，她对你很是喜爱。若是有时间，常进宫来陪她说说话吧。”


    在他的示意下，王宏光将一枚令牌递到林枫眼前。


    “有了这枚令牌，你可以随时进宫，不必提前通报。”


    接过令牌，林枫眼睫颤了颤：“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待此番风波平息，民女定会入宫向娘娘请安。”


    望着林枫离去的背影，安帝想起什么，嘴角不自觉牵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


    回府后，林枫径直去了林父的书房，和他讲了入宫发生的事。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昌平语气沉沉开口：“陛下此番，是为向各方势力表示对无间社的支持。此后，你们更要谨慎行事，莫要同任何一方势力走得太近，包括爹爹。”


    “啊？”林枫懵了，“可是您是我爹爹啊，难道您不要女儿了吗？”


    林昌平吸了一口气，佯怒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爹是说在公务上，无间社莫要同一方势力走得太近！难道陛下不知你是我的女儿吗？”


    “哦——”林枫笑着挠挠头。


    “对了，爹，”她从怀里拿出令牌，“陛下把入宫的令牌给我了。说是皇后娘娘很喜欢我，让我有时间多去宫里陪她聊聊天。皇后娘娘......是位怎样的人啊？”


    林昌平接过令牌拿在手中摩挲了一阵，回忆道：“我与陛下相识于微末。那时，陛下还是不受宠的小王爷，一次我同他外出打猎，遇上了一个昏迷在路边的女子。陛下心性善良，将她带回府救治，两人渐生情愫。直至陛下登基，册封皇后。”


    “皇后娘娘性格温良纯善，只是命苦，此前为陛下所救之时因病丢失了记忆。之后陛下派人去寻她的家人，也未曾找到。”林昌平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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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叹了口气。


    “竟是如此。”林枫托着腮，“陛下登基后，娘娘贵为皇后，想必也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不能随意出宫吧。那宫墙之高，日日只看得见头顶的那片天空，难怪她会想让我入宫陪她说话。”


    “出了这道门，勿要妄议。”林昌平压低声音。


    “放心吧，爹。”林枫扬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女儿心里知道。”


    “事情还没解决呢，女儿要去干活儿了。”林枫起身，将令牌揣回怀里，做作地拱手道，“父亲大人，女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林昌平无奈地笑着挥挥手。


    看着林枫走出书房，他喃喃地开口：“阿礼，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第二日一早，几道清脆的童声响彻京都街道。


    “《京城日报》！今日的《京城日报》！”


    “公子，拿一份吗？免费赠送的！”


    “姐姐，拿一份吧！上面有今日的天气预报，您看看，可准了！”


    按照林枫的提议，轩墨书坊雇了几个小叫花做报童。今日上街送报纸的任务，就是几个可可爱爱的小孩儿负责的。


    不是她雇佣童工啊，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福利院什么的。


    几个孩子没爹没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晚上挤在一起取暖，冻得瑟瑟发抖。林枫让阿喜和昭昭带着几个孩子梳洗了一番，又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让他们之后每日辰时到轩墨书坊报到，负责上街发报。晚上，他们可以住在无间社里。


    “这是什么？”


    “又是《京城日报》？”


    “不要不要......”


    “算了，给我吧。”


    “今日天气，暴雨？”


    “真的假的？”


    ......


    经过昨日之事，许多人很抵触《京城日报》。不过也有一些人并不知昨日之事，看发报的是孩子，又不要钱，便收下了。


    午时，几个送报的孩子回到书坊，手中报纸竟也都送出去了。


    风穿过京都的街道，卷起行人的衣摆。


    路上一个手拿团扇的女子用扇面挡住脸：“还真的起风了......”


    “看看这天空，分明万里无云，怎么可能有暴雨？”一个男子不屑地把报纸折起来。


    一对夫妇牵着孩子走在路上，夫人把报纸递给身边的夫君，有些担心地说：“我们还是回去把前日浆洗的衣服收起来吧。”


    “走吧。”


    “今日要是会下雨，我朱某把名字倒过来写！”街上，一个士族子弟嚣张地对路上的行人说。


    富春楼下，林枫正巧听见，侧头看去。


    哟，那不是自认为很了解江南戏班的脑残粉吗？就是那个昨日自称“戏班近十年的忠实观众，从未落过戏班一出新戏”的公子哥。


    此时，朱承正得意地看着四周拿着《京城日报》的人因为他的话而面露犹疑。下一刻，一道温润清晰的女声自人群中传来——


    “那我还是劝这位公子，下午出门时带把伞吧。”


    朱承疑惑地应声看去，随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林枫缓缓走近几步，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意：“毕竟名字倒过来写不会掉块肉，若是淋了雨感冒生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