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聪明人

作品:《路人甲,但修真界白月光

    “这是尧犬要的玩意,仙长看看。”


    李吉的一条腿像是被摔折了,走路一瘸一拐。


    他避着尧犬,将旧木匣递给问月鼎。


    陈旧的木匣上没有任何花纹,和集市里十文钱三个的匣子差不多。


    问月鼎看也没看,又将匣子塞给尧犬。


    眼见李吉想溜,他在他肩上轻拍下。


    “别急。”


    李吉背后的符亮起,他瞬间肌肉发僵,动弹不得。


    “活尸出现前,村里可有异常?”


    问月鼎问。


    “没有。”


    李吉还在斟酌,就听到自己发出声音:“那会村里收粮没多久,很太平。”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无法控制言行举止,被迫讲出实情。


    眼珠爆凸,李吉难以置信地看着问月鼎。


    原来仙门里的仙人,也会用逼供的手段!


    问月鼎回他以微笑。


    对满嘴谎话的人,自然不能以德报怨。


    “那段时间,村里人经常做什么?”


    “卖粮食,赶集。”李吉一板一眼道。


    “去庙里祭拜,保佑平安。”


    尧犬已经将盒子收好:“你们不是嫌那庙不灵么,怎么还去?”


    他对村里破庙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无人问津时。


    “庙早年很灵验,是你和你娘来了之后.....才才才变得不灵。”


    被迫说实话的李吉抖若筛糠,就怕尧犬再给他一拳。


    可尧犬捏着盒子,只冷冷瞥了他眼,便转过身去。


    问月鼎无奈:“我想庙与灵验与否,和尧犬没有关系。”


    村长领头搞偏见,尧犬怎可能对其他人和颜悦色。


    “可尧犬三年前离村,过没多久,这庙又灵了。”


    李吉巴不得扇自己嘴两下,几乎要晕过去:“就是他们娘俩的问题。”


    该死的嘴,快别说了!!!


    问月鼎拍了拍尧犬的肩膀,继续问:“寺庙灵验之前,还发生过何事?”


    他已经听到很多次村里人提庙,明明村里已经没什么钱,还有不少人去佛庙祭拜。


    而且寺庙,极有可能和佛修的法宝扯上关系。


    “有,有。”


    “两年半前有个商队,领头的好像是惹了事,跑来避风头。”


    “见他们有钱,满稻村帮了他们一把.....”


    符咒黯淡,灵力消散。


    村长支支吾吾地不说了,祈求地看着问月鼎。


    “继续。”


    问月鼎无情地又掏了张符,贴在他背上。


    “他们听说村庙的佛像手里,原本的石菩提早些年碎了,为报恩,就送给村里半颗菩提。”


    李吉生无可恋地看着天,接着倒豆子。


    “石匠把菩提嵌在佛像里,佛庙变得灵验许多。”


    “怎么个灵验法?”


    “求子、求亲,还有让......让死人活过来。”


    李吉捂着嘴,大喘气:“有天我喝醉了,跑去求大祥回来,没过半月,大祥他就真就回来了!”


    一阵鹰啸打破问话。


    扑棱着翅膀,圆滚滚的鹰降落在问月鼎肩头。


    “胡了。”


    问月鼎喊出鹰的名字,颇为无语。


    是齐改想胡牌想疯了,才会起这种名字。


    和嘴硬的齐改不同,胡了倒是很热情,不住地蹭蹭,抬起一只脚。


    脚上绑着一张纸条。


    取下纸条,它瞬间变成卷轴模样。


    上面满满当当,列举了齐改认为可能是灵物的物件。


    什么医馆里三年不刷的药瓶,谁家长得像鬼脸的洗脚盆,一百年前的夜壶......


    尧犬看得眼角抽搐。


    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识字。


    而凌乱的字迹正中,佛庙的菩提,被繁反复画上红圈。


    两边信息重合,齐改也问到了。


    问月鼎迅速给他回了信。


    看李吉累得打摆,他手指微弯,将符咒收回。


    “问仙长,您不能信许尧犬!”


    术法解除,李吉咽着口水缓解嗓子疼。


    他头昏脑胀,恨恨地看着尧犬,声音嘶哑:“您不知道他在暄城,是给伏异司做......”


    闻言,尧犬的瞳孔骤然缩紧。


    可没等他有动作,李吉就先被回过神的问月鼎贴了哑符。


    收回手,问月鼎不紧不慢:“李村长,您可以休息了。”


    他对伏异司略有耳闻。


    这是个散修组织,专门收留有修为但没有宗门,生活困苦的散修。


    伏异司的散修被外界称为伏异客,他们活在暗处,不以真容真名示人。只要给钱,杀人放火的腌臜生意也做。


    伏异司风评不好,可他既然相信尧犬,自会信到底。


    李吉的话是真是假,问月鼎不关心。


    信任来得太突然,让人无所适从。


    尧犬怔怔看着问月鼎,刚窝起来的火瞬间消了大半。


    “走,去佛庙。”


    无视成了哑巴又动不了的李村长,问月鼎带着神色复杂的尧犬离开。


    一场血案被扼杀在摇篮里。


    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嵌在泥地里的破纸钱。


    烧纸的人比问月鼎来时更多。


    “仙长。”


    问月鼎低头,看到一张长着大片黑紫疤痕的小脸。


    去不掉的疤痕,是每个从瘟疫中死里逃生的孩子的标志。


    他很瘦,所以步子像猫儿一样轻。


    “你们....也要烧死姐姐吗?”


    问月鼎蹲下身,平视着他,柔声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男孩的声音沙哑难听:“因为之前来的道长都说,要烧死他们。”


    大家不希望家人被烧死,所以村长把道长请来,又都赶走。


    可爹说,这回来的仙人很厉害,谁都赶不走他们。


    “您不要杀她,她很好的。”


    男孩怯懦,但仍着急解释:“每天晚上,她都会给我带梦,哄着我睡觉,就和先前一样。”


    问月鼎静静听着。


    “我,我娘说过....”


    到底还是分不清生死的年纪,男孩越紧张,说话越颠三倒四。


    “一个人会苦一辈子,最后只会死一次的。”


    “她死了一次,我不想她再死一次。”


    “好。”


    问月鼎温柔地看着他:“我答应你,不会烧死她。”


    他握着男孩的手,小手上细小的伤疤逐渐痊愈。


    “谢谢仙长!”


    男孩存着对修士的敬畏,懵懂让开道。


    “这才是李吉能拖延这般久的原因。”


    往前走了一段,问月鼎轻声道。


    若非瘴气影响农耕、侵害活人,满稻村根本不会向外界寻求帮助。


    困苦的生活让人麻木,整个村里弥漫着悲观的气氛。绝望之下,他们将活尸当作神佛的馈赠。


    有人在瘴气里回忆过往,沉湎幻觉;有人拒绝外来者的到访,却在深夜打开门,让亡者归家。


    “世道如此。”


    尧犬早已麻木。


    他年幼时一路颠沛流离,除了满稻村,还见过更多的炼狱。


    他实在是很难共情满稻村人。


    数年前,因为愚昧,他们把他这外来者视为怪物,数年后,他们又因为愚昧,想强留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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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们不愿,活尸也拖不得。”


    方才的男孩也有中瘴的迹象,只是没女孩那般严重。


    “前面就是满稻庙了。”


    和无数野庙一般,这佛庙没有牌匾,没有名字,在哪地,就随着地名叫,寓意保佑一方太平。


    夕阳搭上了天的边缘,夜幕即将降临。


    小庙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有村民正匆匆地从庙里往家中赶。


    他们不敢看尧犬,而看向问月鼎的眼神敬畏又惶恐,像是在看神明,又像是在看判官。


    庙前,站着问月鼎熟悉的身影。


    “问月鼎————”


    支起结界,齐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


    他身后站着一排修士。


    “你怎么在这?”问月鼎诧异,“不是让你今晚留在村里。”


    他给齐改发信,是要齐改保护好村里的百姓,而非喊他来佛庙帮忙。


    “本公子心好,才不会放你进去送死。”稳住心神,齐改吊起眉。


    “你先同我回去,试锋的增援明早就到,到时候咱们直捣那厮老巢,管他灵宝镇物,菩提舍利,都不在话下。”


    “没错。”他身后的胖医修背着手,大义凛然。


    “逮捕嫌犯!”


    “......”


    尧犬扫了眼左边那容不下十人的破庙。


    他怀疑齐改是带人来添乱的。


    “来不及等明日。”问月鼎微微摇头,“今夜不会太平。”


    “你怎么知道?”


    “算的。”


    其实不算也能知道。小桔的体质和大部分孩子没差别,她出问题,别人也就是前后脚的事。


    “你算的就......”被尧犬盯着,齐改连忙改口。


    “就肯定没问题。”


    “所以你们快回去。”


    问月鼎好言相劝。


    “那也不行!”齐改瞪着眼。


    “就算你今晚要去,也不能只有你们两个犯险。”


    差点忘了,这才是他来庙边堵问月鼎的原因。


    “问公子,带上我们!”


    他后边的修士像是上了发条,整齐划一出声。


    “我们一走,村里的修士只剩下你们。”问月鼎不为所动,声音变得严肃。


    “保护百姓需要足够的人手,你们的任务是别再让活尸触血尸变。”


    齐改还要辩,问月鼎懒得齐改掰扯,一张符贴在齐改脑门上。


    “唉唉————”


    齐改的脚不受控制地往回走。


    他没想到,问月鼎这剑修的符法居然在他之上。


    艰难地扭过头,他恶狠狠地骂:“问月鼎,你敢咒我。”


    “我和你没完!!!”


    “去吧,我不想浪费符。”


    问月鼎看向旁边缩成一团的修士们:“村里一定比满稻庙安全,你们也不希望自家公子受伤吧?”


    修士们小鸡啄米:“问公子,你请保重!”


    “这么爱用符法,你可别给我下咒。”


    尧犬好笑地目送一溜人远去,随意道。


    “你说晚了,我刚下过。”


    来真的?


    尧犬难以置信地看着问月鼎,不自在地摸向后背。


    问月鼎微笑着胡诌:“不过它不想见人,所以自己隐身了。”


    尧犬:......


    背上空空荡荡,他是被耍了!


    放下手,尧犬不怒反笑。


    “你不会还要说,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吧?”


    问月鼎煞有介事,点了点头。


    “对。”


    多亏尧犬提醒。


    他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