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城门口的一辆马车外壁上斜插着一块旗帜，随风飘摇。虽然被风吹得有些褶皱，宛如波浪，但姜圆一眼便认出旗帜上打着姜府商铺的名号。


    她合上窗户，打量着面前陌生的男人。眼前的人正襟危坐，勾唇浅笑，一副玉面观音的模样。


    她试探性开口：“我家马车就在前面，要不我们就此别过吧。”


    男人面色不改，心里的那根弦却被眼前那双如同小鹿般的湿润眼睛所撩拨。他想：自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让她遇见自己就像如临大敌？


    他摆手说了句“轻便”，语气依旧温和谦逊。


    姜圆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姜府的马车就在她的斜前方，两辆车之间几乎没什么阻挡。她跑了几步便到了心心念念的马车跟前。


    车夫早在她下车之际便认出了这是他家小姐，转身掀开帘子对里面的人说道：“公子，是小姐。”


    姜正坐在车厢左侧，闻言怔了怔，透过掀开的帘子，视线落在正跑过来的姜圆身上，心中疑惑为何自己的妹妹会出现在城外。


    他下了车，便问：“满满，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哥，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姜圆说着鼻头一酸，委屈涌上心头，连声音都带着连绵的酸楚，她把事情经过都讲述了一遍。


    居然有不长眼的人敢绑架自己的妹妹，姜正眼角微微抽搐，手握得极紧，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快要爆发的情绪。


    他把姜圆拥入怀中，轻轻拍打她连带抽搐的背脊，说：“哥哥在，没事了。”


    嗯，姜圆微微点头。或许是哥哥的怀抱太过温暖，姜圆心中的情绪逐渐平复过来，身体不再颤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也被她用手擦拭掉。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头贴在哥哥的胸膛上，她能明显感受到胸腔的振动。


    姜圆闻言转头，看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哥哥向她介绍，那是大皇子。姜圆偷偷瞥了他一眼，想起自己好像对他并没有那么恭敬，不免升起了一丝尴尬。


    季栾看着有些呆若木鸡的少女，眼角的那一抹笑意更深了一点。


    “我……”他正欲开口就被姜圆的话打断。


    “哥哥。”姜圆仰面看他，“救我的人就是大皇子殿下。”


    姜正闻言立马拱手行礼，说：“多谢殿下救了舍妹一命。若殿下明日空闲，我定将带着舍妹登门道谢。”


    “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季栾婉言谢绝，带着淡淡的疏离。


    姜正欲再次向季栾表达感恩，姜圆百无聊赖地站在他旁边放空自己。这种人情世故之间的相互推脱，她早就在现代听够了。


    夕阳散发的橙红光打在了一辆马车上，一个扎着冲天炮的小男孩头探了出来。这让姜圆想起了那些季栾救她时，低头跟在他后面的小孩。那堆小孩群里，有没耳朵的，也有被挖去眼睛的……


    姜圆想到这，心头像挂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有些难受，疼痛难忍。


    她仰头瞥了一眼，面前的人风光霁月，还救了自己和那些小孩，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


    可不知为何，姜圆就是放不下心来，她想去看看那些小孩在济慈院生活得怎么样。


    偌大的京城外野，人声杂乱，但此时姜圆周身的空间里，两个男人相互推诿的声音像被加了扩声器，在耳朵里无限放大。


    “殿下，您救了舍妹一命，这是应该的。”


    “殿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殿下，家父家母……”


    姜圆像裁判一样在空中划过手掌，又怒吼一声“停”，割开了两个人之间的来回拉扯。


    接着，便背着自家哥哥向季栾眨巴眨巴眼睛，用口型比着“求求你答应”。


    姜正不知道为何季栾突然发出笑声，心想：是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越矩了吗？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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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式道谢，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姜圆，更是因为当初大皇子扶了他父亲一把，让姜家有今日光耀的门楣。


    季栾收了笑，轻轻点了头，姜圆知道，那是对她请求的回应。


    于是他轻轻落下一句：“我明日有空，大理寺少卿请便。”让姜正有些飘飘然。


    待季栾走后，姜正扶着姜圆上了车。她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凉意，像是凛冽的秋风打在背脊上，再钻入骨头里。


    她循着凉意来的方向回头，只看见一棵长在路边荒地里的枯树，树桩很粗，能完全遮盖住藏在后面的人。


    因为视角原因，身后并无异样，姜圆随即回头，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她不见，树桩的背后，被人插了一把刀。刀口深深陷在里面，足见使用这把刀的人力气之大，怨念之深。


    沈他寒握着刀柄，眼神冰凉，一股火气在心中升起。他不明白，为什么姜圆会对季栾笑得这么开心。


    沈他寒稍稍用力就将短刀拔了出来。


    他将刀对准季栾的马车，抬手甩了过去，刀尖正中马身。牵引马车的黑马突然对天嚎叫几声，随即前脚一软，立马匍匐在地上。随着车夫的一声惨叫，马车的前梁重重地陷在黄土里。


    翌日，姜正领着姜圆到了季栾的府邸。姜圆来之前还在想象皇子住的宫殿有多奢华精美。


    没想到，比他们姜府还小还低调。门口台阶处没有石像来装饰门面，只有挑着扁担的男人坐在台阶上休息。


    进门后，姜正递了拜帖表明来意，老妇人拄着拐杖领他们往前走。若是细看，还会发现她走路时总是一瘸一拐的。


    穿过一条阁廊后，就见到了坐在木桌旁的季栾，他的小腿处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手停留在桌上的一个木箱上。


    因为是背对着姜圆，她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浑然觉得背影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