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相遇

作品:《金枝宠(双重生)

    许阜是青州司马,平日里百姓都认得许府的马车,一般没有人敢捣乱。


    他刚说完,转头便看到自家小姐掀了车帘。


    往日去拜庙小姐都是一路睡过去,眼下定然是被吵醒了,他忙解释道:“小姐,前几天北城门角破了个洞,没来及修,夜里便进来了不少外地的人。这些人估摸也是隔壁州县来的小叫花子,小的这就将他们赶走。”


    那些人身穿深色粗布破烂衣裳,脸上布满污垢,看不清容貌,面黄肌瘦,但看起来分明是十岁出头的少年,盯着她的眼神害怕又渴望。


    霍明阮想起来,十五岁这年,隔壁桓州的几个县因为蝗灾和干旱发生了大饥.荒,还发生了好几起农民暴动起义。灾荒蔓延,也波及到了青州下的安县和几个村。


    前世她去五灵寺时,也遇到过这么一拨人。不过那时他们不是要饭,而是偷了东西,有人被打得半死,其中一人拦了马车求她救命。


    她伸手阻止了家仆赶人的动作,转头吩咐徐殷:“殷儿,把食盒给我。”


    徐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座位下食盒里拿了出来。


    自家小姐虽然娇生玉养,但却是个好心人,从小见了乞丐都会施舍。


    只是......这点食物本是小姐路上的零嘴,份量不多,眼下这六七个乞儿,有些看起来比小姐还高,她们这趟出门只带了两个家仆,路上还没其他人,万一这些乞丐见她们有吃的上来硬抢,那怎么办。


    她攥着手里的食盒不肯放手,霍明阮想起前世的情景,摇头宽抚:“没事,你给我吧。”


    霍明阮拿了食盒,下车走到他们面前。


    这些乞儿的目光钉在她手中食盒,眼里流露出强烈渴望,却没有一人上前。


    霍明阮将点心拿出来,递到他们身前,“诺,给你们的,吃吧,不要你们给钱。”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高个子走了出来,接过了霍明阮手中的点心,然后冲她郑重地弯腰行了个礼:“我们是、是从隔壁州县逃过来的,并不是乞丐。多谢小姐的食物,小姐叫什么,日后,日后若时来运转,定会报答小姐。”


    霍明阮心头微动,前世被打的那少年似乎不是他,却一样有礼。


    前世她记得那少年在庙里破草席上躺着,血染红了裤腿,奄奄一息。然后她带他去了医馆,还送了他们吃食和银两,那受伤的少年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记得当时自己说的,不用他报答,也没有多少银钱。然而多活了一遭,她却有了别样的体会。


    霍明阮说:“嗯,我姓许,许......许多的许。”


    想了想,她又把钱袋里的两粒碎银给了他们,“你们遭遇饥荒,还能如此守礼,我相信日后你们能有所作为。这点银钱就当我借与你们,日后有机会再还我罢。”


    所有人都呆了,没想到眼前的小姐不仅给他们吃的,还给他们这么多钱。


    少年方才只顾着吃的,没看清她的模样。现在抬眼再看,只觉得她肤白若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碎满星光,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没遇到过这么心善的人......他的脸红了,久久抬不起手。


    他犹豫间,一双柔荑落到他腕间,抬起他的手,将银两塞进了他掌心:“拿着,这点吃的不够你们分,再去买些。”


    等他回过神再看时,小姐已经上了马车,只留下一抹朱色的身影在他眼前回荡。


    徐殷忍不住抱怨:“小姐,你把吃的都给他们也就算了,还给他们那么多银钱,若是我们遇到的每个乞儿你都这样,那大人再有钱,也不够小姐这般挥霍的。”何况大人的俸禄也不多。


    霍明阮没有接话,目光落在赤色的车帘上。


    上一世她路遇乞儿偶尔也会给些铜板,只是瞧着他们可怜。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太和二十六年,杜成西从西边过来,因为灾荒,一路上多地农民起义响应,爹爹和娘亲死在了起义农民军的手里。


    若是那时......青州的地方官能对百姓好些,爹爹和娘亲说不定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掀了帘子,叫停了马车,对家仆说:“今日先不去五灵寺了,你们去和娘亲说,就说家里来了客人,我先回去招待,让娘亲和无余大师聊完就回来。”


    ......


    马车回转头时,先前的乞儿们都已经回了破庙。带头的那个少年叫做赵生,小名赵狗儿,一群人是从桓州东宣县和惠县跑出来的孩子,爹妈都饿死了,没有其他去处。


    几人坐在地上分着点心。


    庙外,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然矗立,他手中捏着一块玉牌,透过腐朽的直柩窗看向屋中的小乞儿。


    阳光透过屋檐斜笼在他身上,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普通的便服短衫,但阳光照亮的那张脸,眉眼精致如雕刻,五官立体俊美,透着一股超出凡尘的尊贵。


    少年瞳眸黑如染墨,似有所思。


    前世他也是这些乞儿当中的一个。


    他从李府逃出来,听说青州富饶,便辗转到了这里。


    可惜狗屁青州刺史王抚并不欢迎流民,好不容易从狗洞钻进来,城里头也并不如他所想,没有人管,也没有传闻中的施粥,到的时候已经好几日没曾吃过一粒米。


    饥肠辘辘走投无路时,他和赵狗儿这些人当过贼,一起去偷过城里包子铺的包子和卤肉铺的卤肉,差点被打个半死。


    在最绝望的时候,是赵狗儿拦了一辆富贵人家的马车。


    她从车上下来,检查了他的腿。带着他医治后,还给了点心和银钱。


    还记得少女蹲在他跟前,瞧着他,长长地满怀同情地叹了口气,说:“给你的,不要钱,快吃吧。”


    -


    她的目光,是他厌恶的同情乞儿的目光。


    但那一刻,对上她的神情,他却并不觉得那么讨厌。


    或许是,她是第一个帮他,肯拿正眼瞧他的人,眼里有同情却没有嫌恶。


    ......


    耳边传来车轮声,江奉收回思绪,看向远处忽然掉头的马车。


    他站定看了须臾,而后收起玉牌,进了庙里。


    -


    前世霍明阮十五岁这年,太后病重,皇帝舅舅召了几个无兵权的王爷回京探望。


    梁王刘祁回去时奉了皇帝之命去青桓两州视察民情,顺道来看她。那日她在五灵寺,到晚上才见到梁王。早上出门之时,她竟然忘了这事。


    等回了府中,果然见得府里来了客人,连家主也回了府中。


    徐殷不由惊奇,小姐何时这么未卜先知了?


    两人走近厅堂,许阜还没换下官服,见得霍明阮回来,忙招呼她过去:“汝汝回来得正好,你祁叔叔来看你了,快过来叫人。”


    霍明阮走过去,视线落到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袭赭色锦袍,头佩戴冠玉,四十多岁的年纪,和她记忆中的梁王一样,尊贵而有气度。


    前世她还不知道自己郡主的身份,也不知道梁王是她舅舅,只当他是爹爹的好友,对于爹爹有这么一位王爷好友,只觉得半分惊奇,半分惶恐,并不亲近。


    但前世山河破碎、叛贼乱朝之时,所有人里头,是梁王不顾风险,派了船只来接她和母亲。


    今日再见,多出一分亲切。


    她行了个礼,恭顺又喜悦地唤了声:“祁叔叔好。”


    梁王刘祁走过来,上下打量她,欣慰又感慨:“阮阮长大了,出落得这般水灵,看来许大人和夫人养得很好。阮阮,在这青州过得可还开心?”


    霍明阮笑笑说:“青州是我生养之地,又有爹娘陪着,自然开心。若是可以,在这里过一辈子,陪着爹娘一辈子,阮阮都愿意。”


    梁王唇边的笑意淡去一点:“若本王没记错,阮阮是二月的生日?”


    一旁的许阜点头,“是啊,已经过了及笄礼了。”


    梁王微顿,欲言又止,末了只道:“确实已经长大了啊,既然喜欢青州,喜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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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生活,那就好。”


    许阜想起来,自家闺女不应该在五灵寺?便疑惑道:“汝汝你今日不是和你娘去了五灵寺?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还有,你娘呢?”


    霍明阮没回答爹爹的话,忽地拱手朝两人一拜:“其实阮阮回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爹爹和祁叔叔。”


    梁王不解,将她虚虚扶起,“有什么事阮阮直说,若是为叔能做到的自然会帮忙。”


    许阜也不明白,自家闺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时候对自己还这么客气了。


    霍明阮视线掠过脸色疑惑的许阜,正色说:“这两日我和府里丫头出门,在外面见到了许多逃难而来的流民。阮阮打听一番,才得知原来是附近一些县遭了大.饥荒,这些百姓家中无粮,连树皮都啃了精光,所以阮阮斗胆,想,想请爹爹和梁叔叔帮忙。”


    “阮阮想请梁叔叔出面,呼吁青桓两州有钱的富商们捐款救灾。”


    这话一出,许阜和梁王二人都惊了。养在深闺里的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梁王此番来,本来也是顺道要处理这件事。让富豪们捐钱,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饥荒好几月,实施起来怕有些困难。


    霍明阮又讲了她的想法,饥荒灾害可能的后果,也非书上所学,不过是她前世亲眼所见。


    见她如此上心,梁王干脆说:“祁叔叔和你爹爹正要去刺史府,既然如此,阮阮你也收拾一下同我们一起过去吧。”


    青州刺史王抚早上才得知梁王过来的消息,火急火燎吩咐府上人准备接风宴,回头又遇上隔壁东宣县的县令谢永寿过来青州探亲,顺道求助。


    正忙着,听手下说许司马带着梁王过来了,忙带着县令一起去门口迎接。


    到了门口,梁王从马车上下来,身旁还跟了个花颜月貌的小千金。


    她下车对自己一拜:“王大人。”


    王抚才想起来,这不是梁王的千金,是许阜的女儿许明阮。


    几人进了府衙,梁王简要说明来意后,王抚皱了眉头,为难道:“王爷和许姑娘的心意极好,但,让大家捐款,恐怕有些难。不是下官推辞,此番受灾的县城更多是桓州,要捐款应当也是桓州的何大人去组织。”


    一旁一直沉默的谢永寿突然拱了拱手,说:“不瞒王大人,何大人已经多次组织过捐款了,灾情严重,收效确实不太好。不过捐款一事,下官这手下有一办法,或许有用,不知道大人们可愿一听?”


    梁王和王抚都向他看去,梁王道:“什么办法?”


    谢永寿看向他身后站着,一直没说话的少年道:“姜朔,你快说说看。”


    少年的声音含着一分沙哑,“灾荒之际,若只让人付出而未有利,一般人自然不愿。若局势所迫勉为其难,也顶多做个样子。所解之法,也很简单——让他们得利。”


    王抚说:“若是给他们利,那还让他们捐款做什么?这岂不是东墙补西墙,白忙活一场?”


    梁王却道:“你继续说。”


    “此利非钱财。自古人多在乎声誉,在下的意思,大人可以在州内建造感恩祠,找文士著书,用以颂扬捐赠之人,捐赠越多,笔墨越重。捐赠成风,彼此互相较量,各方各士也就能心甘捐之。”


    少年一身浅青色常服,带着帷帽,看不清楚容貌。


    霍明阮听声音看身形,只觉得他很年轻,看起来估计和自己也差不多。


    如此年轻,竟如此有见解?


    梁王眼里划过惊讶,“你这手下是何官职?为何带着帷帽,不以真面目视人?”


    谢永寿忙道:“回王爷,姜朔是下官手底下的一门客,正好县衙县尉空缺,下官正想后面举荐他为县尉。他昨日突生风寒,带了这帷帽,也是怕传染给列位大人。”


    梁王颔首:“这办法不错,既然他有如此见识,那募捐一事,不如交就给这位少年来协助处理。若是能处理好,本王也可替他举荐一番。”说完,想起什么,“阮阮,你既然感兴趣,要不也一同跟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