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大哥，你之前……”


    亓夏的欲言又止倒是没能妨碍武安破译她的言外之意。


    他爽朗地笑道：“看到啥了是吧？”


    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


    亓夏也不拐弯抹角，点了点头老实道：“嗯，看到了所谓的‘殉职者’名单。”


    “啊哈，原来那边是这么记录的。”武安也完全不介意，啪啪两声将自热锅盖好，坐回地板上来三人围成一个小圈接着道，“小亓夏你很聪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亓夏敛下眸子，对于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动摇感到羞愧。


    武安看出她的情绪不稳，宽慰道：“没什么的，你看到的都是对的，只是角度不同而已，你最好不要思考太多。”


    武安揽过正在伸出手拿矿泉水的莫裘，接着道：“你、我、他、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人类，仅此而已。”


    亓夏点了点头。


    在此刻，曾经嗤之以鼻觉得只是空虚的口号的东西具象化了。


    甚至真的能感受到这样的口号中带来的力量感。


    武安看着亓夏舒展开的眉心，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点自热锅还没泡好的功夫。


    刚安抚完亓夏，莫裘又从兜里掏出了他的小本本。


    翻开最上面的那一张新加进来的字条，莫裘道：“武安哥，这个是你写的吧？”


    武安随意地瞥了一眼，而后愣住。


    轻轻嗤笑一声后，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个还在啊，我还以为都要风化了呢！”


    也是承认了的意思。


    莫裘仔细看了看那张字条，或许是为了能够让人尽量一眼看完。


    小小的一张便条纸两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


    与我换班的人、偶然来到安保室的人，或者以后看见这张便签条的新人，你好。


    在你的工作期间请一定按照便签条的要求去做，这是我累积下来能保持安全和精神稳定的工作经验。


    我不希望再失去哪个同事，不希望再经历莫名其妙的事。我相信你也不想。


    看完这些忠告后就假装没看见地做你的事吧。


    ·时刻记住你衣服的款式。它可以是任何宽松，鬼怪、王子、骑士、人偶。不要轻易变更衣服，保持对自我认知的坚定是非常重要的。不要让“它”发现你在对外界的认知迟疑惶恐、举棋不定。


    ·去相信。去相信。去相信。人类是值得你去信任的，只有人类值得。


    ·小丑会吃人，戴小丑鼻子的人不会。树荫会吃人，修剪树荫的人不会。碰碰车会吃人，玩碰碰车的人不会，不玩碰碰车的人也不会。旋转木马会吃人，鬼魂不会。（歪七扭八的笔迹：因为鬼魂没有脑子吗？）


    ·“它”被阻止会哭，“它”成功了会笑。不要管“它”是什么，只要发现了“它”就要远离。他们还不知道。


    ·不要让“它”知道你已经察觉到“它”了。（下面被狠狠地划了两条线，似乎是重点强调的意思）


    莫裘将收回来字条本，拿出一支笔来，对着武安说道：“我看到的时候，就感觉和武安哥你告诉我的很多东西是一个道理。我现在把它撰写下来，然后我们就把这张字条还回保安室吧。”


    武安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嗐，不用，保安室可是有我非常看好的后辈在主持大局啊！这点小事，相信他会安排好的。”


    而后，一改之前的轻松，换上一张严肃的脸对着莫裘说道：“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你应当停下手中的事情，稳住你的状态。”


    头套下，莫裘摸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这也是我想和您商量的，接下来的路，我想独自一人去走。”


    亓夏慌张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忙说道：“但是莫裘，团队意识是人类很重要的一个东西，你不能……”


    后面的话她一时有些卡壳，但被莫裘柔和地应对回绝了：“我知道，正是团队意识告诉我，我不再适合和大家在一起了。”


    亓夏还想说些什么，被武安身上阻拦。


    武安语气沉沉地对着莫裘认真地问道：“你想好了？”


    莫裘点头，周身的气质是这两天来前所未有的平和。


    武安长长叹了口气，将亓夏的身子往后一转，轻轻一推道：“小亓夏你吃饭去。”


    而后他对着莫裘道：“你都决定好了，那你就去吧。”


    莫裘点了点头，从零食袋中拿出一袋饼干揣到肚皮上的兜里，故作轻松地说道：“那我就出趟远门，亓夏公主你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


    只一句，亓夏瞬间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砸在了自热锅的塑料盖子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亓夏不再说话，只好像自顾自地打开了自热锅吃了起来。


    能感受到莫裘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亓夏只当做没察觉，夹起一片藕片来小口吃着。


    关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武安将门反锁了的声音。


    漆黑的天色让武安关上了室内的灯。


    他默默走到亓夏的身边，听到亓夏狠狠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武安哥，自热锅好烫……好辣……”


    武安叹了口气，将边上的牛奶递了过来，柔和而小声地说：“我们从同一个出发点出发，选择了不同的道路。那是他的选择，非常勇敢。”


    亓夏没有说话，黑暗中只有她吸溜吸溜吃着宽粉的声音。


    武安拍了拍她的脑袋，也没再说什么，静静地去到一边打开了自己的自热锅，也开始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夜色沉沉，沉溺似水。


    不知是不是二人的错觉，他们感觉今天的休息室，格外的安静。


    连彼此吸鼻子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武安轻轻锤了亓夏的脑袋一下，怪腔怪调地嗔怪道：“别哭了臭丫头，不知道大晚上的不能发出大动静啊！”


    亓夏不服道：“那是因为被自热锅辣到了！”


    武安轻轻吸了鼻子，长叹一口气道：“是有点辣哈……”


    “妈的……忘了拿纸巾。”武安颤抖着的好似懊恼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两人这下都心照不宣地尽量保持起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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