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回忆

作品:《救赎他?剑来!

    崔小少爷虽然体格笨重,却意外地灵活。察觉孩童的动作,他急得一身肥肉都抖动起来,拔腿往旁边奔逃。


    孩童手里攥着的箭头,险之又险地蹭过他的腿侧,将名贵的袍角狠狠钉在了地上。


    “你、你这个贱民!”崔小少爷浑身抖若筛糠,显然是尚未从惊惧中恢复过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袭小爷!”


    “你要杀我。”孩童抿了抿唇,弯腰又去拔箭,“所以我也要杀你。”


    这番豪言壮语,虽没吓唬住少爷,倒是让旁观的谢无妄暗暗笑了。


    即使刚才真的刺中了,也不过是为少爷的小腿多添一道伤痕而已,离取他性命还差得远。这孩子却大言不惭地用了“杀”这个字,实在幼稚。


    旁边侍候的侍从们见此情形,立刻吵嚷着一拥而上,扭住孩童的两条双臂,紧紧地禁锢住。


    “你的命不值钱,怎么敢与我相提并论!”少爷惊魂未定,连手里的鞭子都拿不住了,索性直接狠狠一拳,向孩童面门挥去。


    谢无妄正准备陪孩童一起,忍受拳脚相加的疼痛,近处却传来清越的女声:“住手,松开她。”


    声音的主人似乎颇有威势,话音未落,几个侍从就像扔掉烫手山芋似的,甩手松开了孩童。


    连那满脸写着骄纵的崔小少爷都后退一步,瓮声瓮气道:


    “阿姐。”


    其他人也纷纷问安:“大小姐。”


    孩童缓缓抬起眼,于是谢无妄看清了,来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眼与崔小少爷有几分相似,风姿却格外出众。


    她稳稳骑在一匹肌肉紧实的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所有人:“是谁撺掇小少爷人猎?我不是说过,崔府不许再出现这种腌臜事了么?”


    “是……是我自己,阿姐,你别生气了。”崔小少爷低眉臊眼,声音愈来愈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崔大小姐并未应声,利落地翻身下马。


    她扭头看向孩童,又看向旁边钉住少爷衣摆的箭头,思忖片刻便明白了一切,感叹:“你这小鬼,还挺有胆色。”


    谢无妄看得清楚,那目光虽有赞赏之意,却更像夸赞一件制作精良的物器,并没有真的将孩童放在眼中。


    大小姐捏了捏孩童沾染灰尘泥土的脸颊,又嫌恶地捻了捻指尖:“还挺有意思,这孩子我要了。”


    孩童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大小姐眯眼笑了起来,蹲下身,掌心轻轻摩挲着孩童的脑袋,像在抚摸一只小犬:“也不知道你和阿虎谁跑得更快?”


    谢无妄能感觉到,孩童的身体不寒而栗地颤了一下:“阿虎?是什么?”


    “你以为是老虎么?别怕别怕,我不养老虎的。”


    她依然笑得温和,两只明亮的眼睛弯成半圆,如天边悬挂着的月牙:“阿虎,是我养的熊。”


    被有钱有势的人家买走收留,同样是谢无妄曾经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群裹着绫罗绸缎的贵人,向来眼高于顶,手里□□着一颗颗担惊受怕的棋子,是不会将发丝内插着野草的贱命当回事的。


    他没想到,阵法居然苦心孤诣到这种地步。


    仅仅是为了唤起他埋藏在内心的恐惧而已,竟然能编出如此情节详尽的故事。


    见孩童不说话,崔大小姐的齿间溢出一阵清脆如铃的笑声,拍了拍掌,手中凭空多出一副银质长命锁。


    谢无妄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小巧的戒指。戒上镶着一颗淡紫灵石,宝光流转,一看便知是仙家法器。


    储物戒!


    少女将长命锁戴在了孩童的颈间,指尖轻拨银铃,引起脆响阵阵:“你可要活得长久一些,别像其他玩具那样,随随便便死掉了。”


    孩童没有吭声,低头打量颈上的长命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是……银子?”


    “对,赏你了。”大小笑得恶劣,“不喜欢长命锁么?那我给你换成项圈好不好?”


    望着繁复而熟悉的双鱼图案,谢无妄心底蓦地一沉,脑中出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不是阵法编织杜撰的幻境。


    难道他亲眼所见、亲身所受的这一切,曾经真实发生过?


    只是这储物戒和银长命锁,又怎么到了君浮玉手里?


    他思绪飘忽,连带着四周的景象也跟着晃荡,眼前如蒙了一层流动的水雾,晃晃悠悠地看不清楚。


    崔大小姐还是骑在马上,只是身形明显高了些,却瘦弱得像一片羽毛。眉眼更深邃了,却带着病容,穿着一身干练爽利的红袍。谢无妄的身下同样骑着马,一颠一颠,紧紧跟随在她身侧。


    他所栖息的这具身体同样长高了不少,两只修长的手攥着缰绳,驭马姿势很是熟稔,胸前长命锁的银铃随之作响。


    “小七,你也跟了我好几年了吧。”大小姐看向谢无妄,突然出声,“这些时日里,你恨我么?”


    身体陡然一僵,那被唤作“小七”的孩童——现在应该称之为少年了,声音干涩嘶哑,雌雄难辨:“恨。”


    “我就是喜欢你坦诚。”大小姐笑了起来,神情灿如春花,“那你想杀我么?”


    小七毫不犹豫作答:“想。”


    “好。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她翻身下马,站在原地。骏马失去身上的桎梏,踏着满地枯草,疾驰而去。


    “小七,医师说我活不过这个月了。”崔大小姐还是带着笑意,“与其到那时形容枯槁、苟延残喘,不如成全了你。毕竟,你是我最喜欢的一条狗。”


    身躯一轻,小七已然蹬着马背腾身而起,带着无尽的渴求和杀意,向崔大小姐扑了过去,将她按倒在地。


    手中没有合适的武器,小七犹豫片刻,低头狠狠咬住了她的脖颈,用力撕咬。


    血腥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崔大小姐疼得猛然痉挛了一下,随后放松下来,颤颤巍巍抬手摸了摸小七的脑袋。


    她笑:“……乖孩子。”


    鲜血喷涌而出,少年擦了擦唇角,哑声询问:“为什么不反击?”


    “我虽看起来恣意妄为,心底的苦闷却无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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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大小姐叹息,鲜血浸湿了衣领,“爹不疼娘不爱,周围人皆怕我怨我,你是我身边最有意思的玩伴。”


    她的尾音带着自嘲:“你杀了我,报了仇……就别再恨我了,好么?”


    “你草菅人命,作恶成性,死到临头又自作多情地演戏,装什么装。”


    少年流利地呵斥,仿佛已将这番话演练过数遍,嫌恶地将嘴里的鲜血吐了出来:“苦闷?若人人皆因苦闷而滥杀,这世间不就成了炼狱?”


    大小姐轻轻哼了一声,嗤笑:“世间与炼狱有何分别?”


    “你也配说这句话?炼狱之中众人受苦。”少年起身,“而这世间,是你们这些权贵骑在庶民身上,装模作样,叫苦连天。至于你——还是老老实实等死吧。”


    “你不杀我?你要去哪?”崔大小姐挣扎着起身,目呲欲裂瞪着少年。


    少年置若罔闻,牵着马走到河水边,弯腰掬起一捧水,洗掉脸上的血迹。望向水面,自言自语:


    “我要去成仙。”


    河中倒映的面容,谢无妄最熟悉不过。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虽然眉眼还未长开,透着青涩,但他一眼就能认出。


    那是君浮玉!


    水面中少女的身影猝然摇晃起来,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一起,崩裂成层层叠叠的碎片。雷声铺天盖地袭来,震得谢无妄头晕眼花,耳内一阵狂轰滥炸的嗡鸣。


    身躯一轻,他终于挣脱了孩童身躯的束缚,回到了他原来的身体里。幻境不复存在,四周变回了穷山恶水的模样。


    耀目的光泽自远处铺开,一枚圆润如蛋的东西在灼灼燃烧,冲天的光亮闪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雷声愈来愈响,急促如擂鼓。


    努力睁开双眸后他才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早已乌云密布,深黑色的云层之中,不时闪过几道蓄势待发的电光,锋锐得似乎能割伤天际。


    这不是普通的雷,这是……


    破境时的雷劫。


    黑云滚滚,向地面倾轧而来。不知是第几道雷凶悍地劈在远处亮得晃眼的蛋上,撞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圆溜溜的蛋壳轻轻一抖,黯淡了几分。


    是谁胆子这么肥!竟敢身在阵法之中,强引天雷破境?


    “……君浮玉。”


    谢无妄舔了舔虎牙,低声连念了几遍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清晰可闻。


    定然是她做了什么,他才能突然从幻境之中抽身而出。


    而君浮玉自然是听不见的。


    她聚神凝气,以灵力护佑肉身,以免被天雷劈成一捧焦灰。谢无妄眼中所谓的“蛋壳”,其实就是灵力编织而成的防护之罩。


    服下虎妖丹后,她虽精进修为,获得诸多裨益,但毕竟根基不稳。若在此时强行破境,只怕稍有不慎,便会损伤元神性命。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更没有继续和这阵法耗下去的能耐。


    阵法之中,数个时辰流逝,天光依旧明澈晴朗,未显丝毫变化。


    既然太阳永远高悬,那她就强引天雷,破了这满天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