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6章 云烟成雨

作品:《缺点:你

    付焕施担心他发烧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彭熹言从小体质就很差,动不动就会突然生病,让人招架不住。


    那时候彭熹言的父母经常在外地出差,所以彭熹言大多数时间都是借宿在付焕施家里。


    每次只要他一生起病都能让他们一家子忧心忡忡地忙东忙西,生怕会落下什么病根。


    付焕施印象当中,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他陪林婉妍去姥爷家待了几天。在他离开家的某天下午,彭熹言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发起了烧来,而且比以往的那几次还要严重得多。


    当时原本生龙活虎的彭熹言正在帮付天一起在院子里干活,结果在站起身的一刹那就忽然晕倒在地。


    付天见状一惊,一摸他的脸烫得像火炭一样,呼吸还尤为沉重气闷。


    吓得付天连忙撇下手中的木工活脱下棉袄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直接抱着他踏上小单车火急火燎地将他送往镇里的医疗所里去看病。


    林婉妍当时是带着付焕施去他的姥爷家探亲,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的晚上了。


    等他们回到家,见家里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人在,地上还有未完工的门框架和工具,家中停着的单车也不见了踪影。


    林婉妍一度以为家里进了贼偷了车跑了。


    付天在那时也借了所里的电话,给家里打了通电话,林婉妍接通后才得知彭熹言又发烧了。


    林婉妍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提心吊胆的一刻也不敢耽误,不顾着休息就带着付焕施赶了过去。


    原本林婉妍是想让付焕施待在家里等他们接彭熹言回来,但是电话里的付天告诉她一定要带儿子过来。


    林婉妍本来满腹疑问想要多问几嘴,可是诊所里规定的通话时间已经到了,她也只能挂断电话。牵着付焕施的小手在寒冬的夜晚里,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妈妈,彭熹言不会有事吧?”


    一路上的舟车劳顿让本就处在嗜睡年纪的付焕施很困,但是当他听到电话里的爸爸说彭熹言这次生病很严重,还是怕得强打起精神令自己保持清醒。


    “他生病很严重吗?彭熹言会好起来的吧。”


    “别胡说,不严重的。”


    林婉妍背着阴影偷偷揩去眼角的泪,午夜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四处乱飞的刀子一样刮得人生疼。


    “盐盐怎么可能会有事?只是一个普通的生病而已。”


    说完还不放心地把围巾取了下来套在付焕施的脖子上,又紧紧地将他搂在怀中,双臂越箍越紧。


    “你先睡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付焕施躺在她的怀里,睡前感受到的是冬夜里如火炬般的温暖,和妈妈有力的臂膀。


    到达医院后,林婉妍已经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她顾不上自己苍白的颜面,赶忙在前台问了小护士后一刻不停地找到付天他们所在的病房。


    躺在床上的彭熹言在他们两个人进来病房时,像是骤然间有了心电感应一般,本在安静熟睡的他又一次呜咽着小声抽搭哭了出来。


    付焕施听得心颤,直接挣开林婉妍的手跑到床边,轻轻地握住彭熹言仍然如烈火般的小手。


    “不哭了,不哭了……”


    付焕施来回晃着彭熹言的手以此安慰。


    “我回来了,彭熹言。”


    彭熹言睁开哭得已经全然红肿的眼睛,红红的眼眶中蓄满了将掉欲落的泪珠,惹人怜惜的哭声在付焕施的安抚中缓缓的平复,直到止住了啼哭。


    他那双发红肿大的眼睛穷追不舍地盯着付焕施,原是死气沉沉的神色仿佛这时才有了焕发的光彩。


    付天在诊所里忙着奔波和照顾彭熹言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了,抬眼朝林婉妍看过来的时候都能清楚看到眼眶里面的血丝遍布。


    他搓了把脸,面色憔悴地向林婉妍交代。


    “医生刚才来过,说他已经没事了,烧也完全退下去了。让他再睡一个晚上打一针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好。”


    林婉妍看着病床上嘴唇发白的彭熹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彭熹言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她眼中看来已经与亲儿子无异了。何况她答应过吴知月要好好照顾他的。


    “盐盐这孩子……要是烙下病根可怎么办啊?”


    “别胡说,医生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付天安慰林婉妍。


    “冬天天寒太干燥,他身体太虚弱。只要平时多注意休息和多吃点好的,等回家了我们给他好好补一补。”


    林婉妍点点头,走上前把床脚边处翘起的被角重新往里压好。


    “那你叫小施过来干嘛?”


    林婉妍这才想起便问道。


    付天看了眼还在同彭熹言说话的付焕施,这才同林婉妍说明原委。


    那晚彭熹言打好点滴后一直在病床上哭,最开始的付天听不清楚他在呢喃些什么,直到贴近耳边连听了好几遍后才听清原来彭熹言一直在喊着“付焕施”的名字,带着哭腔的。从开始喊到睡着,连在睡梦里付天都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唤。


    付天摸了一把付焕施的头,向他交代。


    “你和他说会儿话,我和你妈妈出去买点吃的。”


    付焕施被赋予了重大使命,重重地点头。


    彭熹言此时也不再哭了,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目不转视地只看着付焕施。


    原先付焕施是不敢过来的,他害怕看到彭熹言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当他听到彭熹言又一次生了病,他的心脏就怦咚怦咚的直乱跳,吵得他胸口疼。


    可等他真正握住彭熹言裸露在外的手时,他没有哭。


    因为他比彭熹言大,理应要由他来照顾彭熹言,所以他要坚强。


    不能在彭熹言面前哭,这样很丢脸。


    “你快好起来。”


    彭熹言的手烫得他想要缩回去可还是忍住了,他帮彭熹言捋了下额角被热汗沾湿的头发。


    “等我们回家了,我给你看我从我姥爷家拿过来的漫画书好不好?”


    付焕施坐在彭熹言的床边一直说着,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付焕施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却也自得其乐,因为他知道,他说什么彭熹言总会乐意听进去。


    彭熹言擤着小巧的红鼻头,无论他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手越握越紧,像是他会突然飞走一样。


    等到彭熹言身体恢复痊愈从诊所里回来后,付天和林婉妍在家里的那几天一直都炖着排骨汤和家里圈养的乌鸡肉。从离家老大远的路上都能闻到浓郁的肉香,以至于彭熹言那几天身上也都有着一股鲜美的肉汤味。


    之后彭熹言也开始被敦促着锻炼身体,每天清晨他都会和付天一起出门跑步,并在沙地里扔铅球。久而久之的长期锻炼下,彭熹言也很少会生病了,也是那时候彭熹言身体开始疯狂蹿高。


    付焕施想起那件事还是会后怕,现在的彭熹言虽说不会再突然发烧但还是要注意。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付焕施默默走在彭熹言身侧,不时观察着他的状态。


    走到中途时,付焕施就看到不远处坐在台阶上等他们的付焕然。


    “你们两个怎么走这么慢?老爸都已经去庙上了。”


    “刚才我们在玩。”


    付焕施抬头望了眼,头顶的石阶延长至深,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怎么不知道前面还有庙呢?”


    “刚通的路,你当然不知道了。”


    付焕然伸手指着身下垒得层出不穷的石阶。


    “你看这石头可能都是山上的人随意拼凑堆这的,这可能是个小路。”


    山上放羊放牛的村民和一些爬山客并不走寻常路,他们总会选择独自开辟一段路途,走一些偏僻的无人疏通的小路。


    这连绵千里的山脉他们返来复去可能都走了有千百遍。树上还挂着他们撕扯下来的红绳给往后的来客们留作记号用。


    想来这些特别的山路也是他们来往的足迹踏平的。


    他们歇足了体力之后继续往上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庙宇。


    付天和林婉妍正在庙宇前的大炉鼎处等着他们。


    今年付焕然准备考研,她决定在家再待几天就和她的室友在外租房备战考研。林婉妍一听就打算借这次登山来拜拜佛保佑女儿能成功上岸夺得好功名。


    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彭熹言两年后都能考入他们心仪的大学,也算是替吴知月来拜一拜。


    林婉妍拜完后把香火钱投入功德箱里,保佑他们能够一生平安顺遂。


    付天向来是不信这个,但也只是静静地在庙里的四周踱步观赏,现在寺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那些从其他山上下来吃斋饭的。几个人凑成一堆边擦着额头的热汗边讨论一会儿再去爬哪座山。


    付焕施环顾了庙堂的四周,这才想起他好像来过这里,印象中只记得来过一次。


    付焕施爷爷生病的时候,付天破天荒地骑着摩托车只带着他在寺里坐了半宿,没有去拜佛也没有点香火,只是坐在旁边的小石墩上看着远方。手上的烟头燃烧的速度似乎很快,一眨眼地上就落了几层灰。


    付焕施想,正在戒烟中的爸爸现在是在背着妈妈找地方抽烟。


    付焕施懵懂的也朝着付天望着的那个方向看,一眨不眨地盯得他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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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发酸,也没有看出前方有什么值得吸引人去看的,也只是一模一样的山。他揉着发疼的眼睛直掉眼泪。


    再转头看爸爸,发现他和自己一样,眼睛也是红红的。


    午后的钟声回荡在烟雾缭绕的寺院中,沉重且幽渺。


    林婉妍和付焕然还在拜,付焕施就拉着彭熹言在庙里转悠。


    付焕施告诉彭熹言,这座寺庙叫做香泉寺,是一位修行僧人路过取“香泉甘冽”一词而来。再往前走拐个弯就能看到旁处有个湖,据说只要一经过就能闻到水发出的清香,手一捧一尝就能体味到甘甜之味。


    “很神奇吧。”


    他们两个人正好走到那处泉湖边,里面的泉水比他之前看到的要浅很多。


    “可是……好像并没有香味。”


    彭熹言动了下鼻头,也没有闻到他所说的清香。


    “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啦。”


    付焕施哈哈笑着,嘲笑彭熹言很傻很天真。


    “难不成龙卧岩还真有龙在卧着啊?”


    其实付焕施闻到过,那天的他们待了有足足一下午,付天抽完手中的最后一支烟,从石墩上起来准备带他离开。临走时又专门到这处水清无鱼的小湖旁。


    付天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扔进了湖里,安静地站了一分钟,就拉着他转身走了。


    在付焕施呆呆地转过头再去看时,遽然间闻到了一股香味朝他扑面而来。


    如轻纱缥缈而过,淡淡幽幽的丝缕在鼻尖逗留,煞是好闻。


    “爸爸,好香啊!”


    付焕施摇晃着付天长满粗茧的大手掌,向他指去。


    “好像是那里面发出的味道。”


    那时的付焕施并没有得到付天的回应,但是他清晰地看到了有一滴泪珠轻悠悠地滑过爸爸这些天日渐消瘦的脸庞。


    只是一刹那,就像那香味一样云消雾散。


    临近下午,寺里过来的游客也越来越多。有带着自家孩子的,也有一些老人组成的旅游团,还有些只是匆匆而过不做逗留的。


    付天在寺外给那些计划继续往上攀爬的游客指路。


    付天少时走南闯北,因为年少时期贪玩,早早辍学在家,爷爷拿他也没有办法就给他凑钱买了两只羊让他养着玩,没想到他竟然也养出了个白羊大队。大部分卖了钱后,付天就拿着沉甸甸的钱四处跑。回来时皮肤已经晒得黝黑,爷爷差点认不出他来,也是心疼自家儿子总往外面跑也不是长久之计,托关系给他找了份工作让他学着做。在外游历了半年的他这次也总算听进了爷爷的话,安定下来拜了个县里的师傅学木匠活。但只要一有空闲时间还是会兜上一瓶水戴一顶帽子就出发。


    没有目的地,也没有目标,就那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之前他是独自一人,之后变成了林婉妍同他一起。


    走的路多了,付天自然也能准确给那些游客指出山中方便易走的小路。


    游客连连道谢,拄着路上别人丢下的树杖继续往上出发。


    “看来要变天啊。”


    付天和他们聊完,抬头瞅了下头顶的天。


    付焕施作势学付天也抬头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照样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山风吹过来也凉丝丝的。


    “那我们现在要下山吗?”


    林婉妍数了下手中剩下的钱币,又放进了衣袋里。


    “不急,这雨暂时还下不来。”


    他们在上面待了大概一两个小时,途中也跟着游客继续往前走,之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与他们挥手道别准备下山回家。


    他们来到了之前的停车处开车离开,路上的车辆虽多依旧堵塞。但好在山上岔路多,付天凭着记忆才行到车少的山路上。


    可能是逗留的时间过长,天空此时也不像之前那样明亮,万里晴空随之慢慢地黯淡了下去,直至变得一片墨色。原先的棉花白云也跟着染了色,泼洒成墨水。


    阴天浓云在这头,晴天白云在前头。


    阴墨中点缀着这孤零的远处青山,竟是成了一幅水墨画。


    付焕施转头看车窗上骤然落了一滴水珠,再仔细去看,越来越多的水珠打在车窗上,雨线随即倾泻而下,往前看去也是蒙蒙的雾雨。


    雨刷轻轻扫过,还是看不清前方的路,他们如同深陷在海中的漩涡里。


    蓬勃大雨浇灌着这座久未着露的山城,沿路的树枝也被打得低下了头,一山一水都被裹在这场飘风暴雨中。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付焕施想起之前背过的一首诗。


    虽然不是那水里游荡的船儿,但好在他们有能够遮顶的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