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6章 无名心囚

作品:《缺点:你

    付焕施和彭熹言的家中间只隔了五排楼房,走过一条十字路口往前再走,直走到侧墙上粘贴的标识上的第二十排就到了彭熹言的家路口。


    付焕施沿着街角路灯微弱的照明下,来到了路口处的第一栋院子内。


    没有落锁的院内并没有任何灯光照亮,满目黑暗,只有门廊下那几盏小彩灯忽闪忽闪的,像是无意落在房梁上的明星,发着不起眼的琉璃彩光,在付焕施抬眼的眸中闪烁摇晃。


    付焕施站在他家屋门口外,深呼吸了几下,摇了摇头决定暂且搁置下午发生的烦心事。等到他彻底平复下来心情后,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如白昼的灯光倾泄而出。只看见客厅正中央,彭熹言正坐在地毯上背对着他写着作业,手边的手机里正播放着灵静愈心的纯音乐听。


    听得专注的彭熹言显然没有意识到身后已经站着个人。


    “怎么现在就开始写作业了?明天那么长时间呢。”


    付焕施走过去,故作镇静地趴在彭熹言背后的沙发上,悄声开口。


    先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的彭熹言先是被这道突然的声响吓到一颤,他听见了后面传来的声音后瞬间扭过头看去。等看到是付焕施后,即便猜出来会是他,眼底还是不免闪过一抹惊讶的神情。彭熹言定了定神后才问他。


    “你怎么过来了?”


    “我老妈让你去我们家吃饭。”


    彭熹言听他这样说,也没有再过问。只是用那在灯下也如同璀璨星子装进瞳眸中的眼睛望着付焕施。


    付焕施被彭熹言盯得也有点不知所措,他避开彭熹言那潭沉寂秋水的眼睫。转身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无处可看的付焕施只能看着茶几上彭熹言摊开的作业,上面的字迹俊秀飘逸。


    彭熹言看到付焕施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之前不可名状而来描述的心也缓缓地在混沌的呼吸中平静下来。可当他在听到付焕施来找他的原因时,还是难免有一点失落和落寞。


    他舒缓着心口难压的浊气。


    “我一会儿自己做饭吃就好了。”


    “我都知道了。”


    彭熹言听闻,他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回眸望向付焕施,放在桌面上的手却暗自握紧了些。


    那些被他故意掩盖的事实最终还是被付焕施狠心撕开,迄今为止彭熹言所撒的谎,所用的借口在他面前也只是拙劣的演技和嗤笑表演。


    “你用不着骗我的,而且……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


    付焕施在说这些话时,双手交叉着来回相搓,想借此缓解心中的愁闷,眼睛也不听话地四处乱瞟,极力要闪避掉彭熹言定格在他脸庞的视线。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用顾虑太多。


    “而且,吴阿姨也说过了,让……照顾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彭熹言注目他良久,心脏像是被重物狠狠锤击后又堕落进浊流滚动的深水里,钝痛传进心肺里。他不自觉攥紧手里的笔,坚硬铁质的笔身硌得他手心生疼,待他感到手中传来的微妙痛感后才出口回应。


    彭熹言想要拒绝,可是当他看到付焕施那张看起来格外受委屈的脸庞时,低垂的亮堂眸眼里写满了“请不要拒绝他”的字句。紧绷在心口的某根弦还是被他亲自折断,酸涩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痛不堪忍。


    彭熹言心底明白,是他把在付焕施家里所遭受的那些冷眼和关照全部包揽在付焕施身上,付焕施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是彭熹言总是想要有一个人为他自身承担这些莫名的关心和冷嘲。彭熹言在对待人际关系上是自私且虚荣的,恰巧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付焕施是他唯一能肆无忌惮可以利用的人。付焕施便察无所觉地成为了他的情绪垃圾桶,任何有关于烦心、恼乱的废料都通通输送给付焕施。


    在感到愧疚的同时,彭熹言也产生了可以将付焕施整个身心都作为他独一无二的情绪树洞的罪恶感。


    付焕施仅仅是他一个人的。


    “等我写完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低沉的嗓音在客厅里回荡。


    付焕施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乖乖坐好等着彭熹言完成作业。


    客厅清亮的灯光照在彭熹言精致的脸上,闪映着青白的光芒。乌黑色的瞳孔中因为灯的照射奕奕闪着澄明剔透的光泽,仿佛一对精贵罕见的黑曜石,不知不觉间让付焕施竟然看得失了神。


    这样的他即使不说话,只用坐在这里也能让那些小女生看了都脸红羞涩。


    “濯濯如春月柳”用在他身上很是相配。*


    “我们走吧。”


    彭熹言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这才满意放下笔。把桌上已经完成的作业整理好以后,扭头看见痴望着他的付焕施,忍不住笑出了声。


    轻笑声自耳畔处传来,像是羽毛无声无息地轻飘过搔弄着他的耳尖。付焕施回过神来,连忙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


    “好。”


    于是率先站起来,没等彭熹言就脚步加快地走出了房外。


    跟在他身后的彭熹言笑着看前面同手同脚走路也没有察觉到异样的付焕施,暂时忘却了之前堆压在心中的不愉快,那些笼罩在他眼底的阴郁也一扫而空。脚尖轻巧地在后面一步一步紧随着付焕施。


    “盐盐来了,快点洗手坐这里吃饭吧。”


    林婉妍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声音,回过头笑着招呼彭熹言坐下。


    “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吧,一会儿赶紧尝尝阿姨给你专门炖的排骨。”


    “谢谢阿姨。”


    彭熹言礼貌地点头答谢,但因为好久没有过来吃饭,反而在餐桌前有些拘谨,只好黏着要去厨房的付焕施。


    付焕施看出他的局促,专门把彭熹言推到他经常坐的位置那里。然后从厨房里拿出了碗筷摆放在餐桌上,这时屋外一声锁车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彭熹言听出来了这声音出自哪里,条件反射般,霎时间绷直了身体,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


    “孩子爸回来了。”


    林婉妍正拿着饭勺盛饭,听见门口的响声就探出头,看向入口处正脱下工作服的付天。


    “嗯,回来了。”


    付天应了一声。低头瞅见了那双并不属于自己家的鞋子,抬头只看了一眼餐厅,转而换上了拖鞋。


    “付叔叔好。”


    彭熹言颇显紧张地急忙站起来,向走到他跟前的付天问好。


    “嗯。”


    付天也只是平淡应声,眼神吝啬地并没有看彭熹言,直接走向餐桌后坐了下来。


    处境尴尬的彭熹言自知窘迫地挠了挠脖子,硬着头皮也坐了下来,本就挺直的脊背更是发僵似的不敢放松。


    付焕施看着这一场景,局促不安地坐在原位看到彭熹言神色不对,想要示意安慰他。神经高度紧绷的彭熹言自然是注意到了付焕施投望的视线,向他回以目光言说:没事的。


    付焕施从小就搞不懂,他的爸爸为什么对彭熹言的意见这么大。明明小时候也是很疼爱彭熹言的,嘴里总是说着彭熹言这好那好,毫不夸张地去称赞他,家里有好的总是先让他分给彭熹言。结果到最后,居然变成如今的冷脸待他,毫无缘由的。


    付焕施有次实在忍不住就去问他理由,可是付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波澜不惊地对他说了一句。


    “少和他来往。”


    仅仅这一句,付焕施每次邀请彭熹言来他家里时总是会过分在意付天的眼色。


    彭熹言多次来到他家后,也许是察觉到了付天对他的意见很大,饭后和付焕施一起往家走时总是会问。


    “我感觉付叔叔很不喜欢我。”


    看到彭熹言低落的难过神色,付焕施只能竭力慰藉他。


    “怎么会!只不过我爸工作忙,回来太累了,不想说话而已。他不是不喜欢你,你不要多想。”


    付焕施每次都会敬小慎微地解释,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彭熹言感觉到了付天对他的冰冷态度。


    “好了,让你姐姐下来吃饭吧。饭做好了。”


    林婉妍准备好饭后,就让付焕施去喊他姐姐。


    “哦。”


    付焕施来到楼梯口,大喊了一声。


    “姐!下来吃饭了。”


    “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备考的付焕然在屋内大声应了一下,继续低头看学习资料。


    “她不吃。”


    付焕施又坐回来。


    “减肥饿她三天。”


    林婉妍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管付焕然。


    吃饭时,林婉妍总是追着彭熹言询问他现在学习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很累诸类问题。


    付焕施在旁边听得不胜其烦,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妈,不要再问他了。”


    付焕施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都揪着彭熹言问这种千篇一律不离学习的问题,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回答。


    “他都还没有动筷子呢。”


    “问问怎么了?你这孩子,就应该多向盐盐好好学习,不要总是干什么都不上进。”


    “不是的,阿姨,小施学习其实很用功的。”


    彭熹言在旁边赶紧打圆场道,有点为难地望向付焕施。


    “哎哟,他要知道学习才好呢。”


    林婉妍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儿子,心里还是高兴地乐开了花。手上动作也不停,一直给彭熹言夹菜。


    彭熹言眼看碗里的菜都快堆出来了。


    “还吃不吃饭了,别人学习好是他的事。”


    一直喝着酒不搭话的付天终于舍得出了声,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我们管不到。”


    付焕施正想同林婉妍反驳的嘴也噤了声。


    说完话后的桌上气氛逐渐压抑。


    “爸……”


    付天又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付焕施觉得现在简直就像是被两堵墙疯狂挤压,他扭头心愧地看了一眼彭熹言。


    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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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言只是垂头搅着热粥,沉默无话。


    林婉妍不满地扫了付天一眼。


    “来,盐盐多吃点。别理他,他一喝酒就这样。”


    说着就继续往彭熹言的碗里夹肉。


    “谢谢阿姨。”


    彭熹言彬彬有礼的举止让林婉妍很是欣慰。


    坐在旁边的付焕施看彭熹言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却越要疼得揪起来。


    “妈,我和彭熹言出去走走。”


    晚饭吃过后,付焕施穿上鞋子对着屋内喊到。


    “好,记住早点回来锁门。”


    “知道了。”


    付焕施说完就关上了屋门。


    盛夏时节,傍晚迎面吹来的风总是夹杂着一些清凉感,星星点点,弯月当空。街里邻居们都摇着蒲扇结伴出来散步,嘴里不停地聊着家常里短。


    “你别在意我爸说的话。”


    付焕施侧眼凝向身侧满脸写着心事的彭熹言,心猜就知道彭熹言还是很在意刚才餐桌上付天对他说的话。


    “我爸他一喝多就容易胡说。


    “而且他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放心上。”


    “没事,付叔叔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彭熹言走在前面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股无力与委屈,楚楚可怜溢于言表。


    “谁说不喜欢你了?”


    付焕施立马照着彭熹言的后背,锤了蔫巴的他一拳,并快速跑到他面前倒退着走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叉着腰向彭熹言说明。


    “我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他还是很喜欢你的,你不知道他在家有多喜欢夸你,整日十句话里九句都有你……”


    彭熹言被整得有些痛,他“嘶”着直起身,看付焕施据理力争的表情很是好笑。又听他口干舌燥地讲着一连串的炮仗话,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有你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


    刚才被付叔叔有意奚落而身陷惆怅的彭熹言也因为付焕施的一番话荡然无余,脚底也跟着生风。


    慢慢地,就又重新撵上了付焕施并走在了他前面。


    “其实,有我喜欢你就够了。”


    付焕施停下脚步,望向始终走在他前方的那道拔竹修长的背影细语说道,心脏也在空旷的夜色中不规律地跳动着。


    晚风掠过付焕施的身边,捎过他不慎说出的心动又盲目地飘向远方。


    “嗯?你说什么?”


    彭熹言没有听清楚,转头过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没什么。”


    付焕施心随即轻轻地揪了一下,瞬间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抬头笑着看他。


    彭熹言低眸凝望夜幕下的付焕施,两人身高上明显的差距使得付焕施不得不抬头相望。


    正是这恰到好处的间距让彭熹言陡然闯进付焕施那双似乎被夜雾弥漫也无法掩藏清澈的纯净眼睛里,蹦出的璀璨笑意让他的心不由颤动。


    彭熹言此时才清醒地发觉到,付焕施就是这幅夜景的构成。


    苍蓝的夜空没有了星光变得暗淡,寂冷。而身前的付焕施让他逐渐沉浸在这夜色深处。


    眼里碎落的阑珊翻涌成狂澜。


    彭熹言总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唇边,被他强行压制,囫囵吞下,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出口。


    时间也变得缓慢、衰退,最终流逝。


    他们二人被留在没有路灯照耀的阴影里。彭熹言只是伸出手隔着街角的路灯,抚上付焕施细密柔软的发丝,轻柔揉戳,留恋不舍。


    “好了,我到家了,你记得早点睡。”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沿着大路走了一圈。彭熹言来到家里后,打开大门的锁,转身对着他说。


    “你真啰嗦,晚安。”


    付焕施站在门外,同往常一样,和他互道晚安。


    “晚安。”


    彭熹言扬着笑,按照往日惯例,摸摸付焕施的头,便关上了门。


    严严实实,不留缝隙地,完全将付焕施连同他的影子阻隔在了高墙门外。


    付焕施站在原地,听到了大门内屋门的“吱呀”开门声和关门声。过了几分钟后,他又抬头看向二楼,屋内的灯光由暗转明。


    “晚安。”


    不知道站在这里待了有多久,整个世界在黑夜里变得昏暗了,静谧无常。浓稠无尽的黑夜包围着付焕施,俨然像一个夜色下潜逃的罪犯,不知羞耻地守在门外。


    他望向二楼的灯光灭掉,借着夏日袭来的晚风轻声诉说着他的心语,随着星点的消沉融入了深夜里的大地。


    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是如此清晰。


    像是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在他左右任意燃烧。


    付焕施顽固地始终矗立在原地,他庆幸彭熹言并没有听到他无意吐露的真心。而他只能等待着颠倒的昼夜消逝,破晓时分到来。


    时间平静地流动,转瞬化为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心动流至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