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过分的富含个人感情色彩了。林池鱼脑子现在再反应不过来也能听出来此言出自谁口。


    知道是他后，林池鱼身上绷紧的弦反而一松，酥麻的痛意上脑，钻心刺骨的疼自五脏六腑袭来，疼得她蹙起眉。


    她勉力撑着身子给自己换了一面，仰面朝天，瘫平躺在空间里，对上一双硕大红眸。


    像幽静的深潭，包裹着灼灼燃烧的火焰，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人心底最深的恶念。


    血从林池鱼的五窍流出，那双红眸微微合起，换来林池鱼一声气笑。


    这一笑牵引胸腔，五脏六腑被撕扯牵拉，血汩汩往外流，“故渊，好玩吗？”


    “好玩，怎么不好玩。师徒再次刀剑相向的感觉如何？被雷劈的滋味如何？可惜都抵不过瀛海阵前万剑穿心的痛。林池鱼，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整整一千年，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他的红眸盯着林池鱼不转，甚至又凑近了些，可林池鱼并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这一千年封印净化不是毫无作用。


    她蹙着的眉微平。


    这里是瀛海界下，碰到故渊的意外林池鱼已经给自己做了心理预警，此时她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封印完好，他居然可以用灵息与外界接触。


    四肢动不了，她平静地跟他对视：“各算各的。现在这一局，你说的，我赢了给我活的机会。我赢了。”


    那双红眸轻合又张开，“所以我手下留情，没有把你劈死。”


    看来现在在他嘴里憋不出什么好话。林池鱼换了别的问，“新生天材是你搞的鬼？”


    “你见到就知道了。”他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可惜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你，是不可能拿到它了。”


    林池鱼又换了一个问题，“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眼？”


    这个故渊倒是乐意解答，又是一声眼高于顶的笑，“你都见到我了，还能是哪里。”


    林池鱼问：“其他人呢，为什么我看不见？”


    这话激起故渊的不明情绪，深潭里的火焰燃烧更旺，“你以为生死眼只有一只眼睛吗？”


    “哦。”


    “他们都在别的眼睛里，跟你一样出不来，你还是先自求多福吧。”


    “嗯。”


    “林池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着。”


    故渊：“……”


    他好像被气到了，那一双眼睛从林池鱼眼前瞬息移走，粼粼波光打在林池鱼身上，像是有什么无形注入到体内，顺着四肢灵脉流淌，修补她残破的躯体，周身温暖舒服。


    四肢有了知觉，林池鱼略微动弹一下，惊喜发现它们能动了！她继续躺着接收馈赠，闭眼思考。


    按照她对故渊的了解，他能自己出手绝不指使别人，根本不需要又搞虚影又搞水球困阵来对付大家，更何况这群修为不高的修士在他眼里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既然说所谓的天材地宝不是他造的，就说明这些水球困阵天生便有，是对前来抢拿珍宝之人的考验。


    这一颗颗水球在外表包裹着黑色之时，像不像人眼的黑色部分，而故渊所在的海域便是眼白。也同理，当表面黑色消融，水球自身又成为一颗眼球，在里面的人便是眼的瞳仁，会依赖射进球内的光源改变相应的形状。


    第一道考验，是她在眼黑之中，面对内心折射出最深的恐惧。


    故渊对生死眼的规则了如指掌，所以他感知到她掉进来后，推波助澜，故意让她的师父再杀她一回。


    当她刺破，第二道考验，是她作为眼黑，如何跳出迷住她眼睛的世界。


    疗伤是假象，好受也是假象，都是困着她让她不想离开。


    林池鱼睁开双目。


    “眼睛的弱点，每个地方都是。”


    她果断拔下鬓间孤零零的只剩个枝棍子的红茶簪，顺着流下的鲜血，就近插入身下的屏障，用尽力气使劲往下刺。


    瞬间，安静的水球又剧烈地抖动起来，模糊周围粼光，如泄了气的鱼鳔一点点朝内收缩，最终收缩成林池鱼的大小，像一层覆在她身上的薄膜，供她在海下自由呼吸。


    一道白色荧光缓缓降落至她眼前，林池鱼正疑惑着，荧光陡然变暗，一块圆润无雕琢的蓝玉悬空显现在她眼前，周身散发的白色光晕告诉林池鱼，这是一个法宝。


    林池鱼抓住它，没等她将它摊在掌心里仔细研究它的用处，便消融在她的掌心，好像她从未拥有过。


    体内淌过一股暖流，重生以来毫无动静的灵脉竟然有了反应，林池鱼面露讶然，“这是……”


    她的神魂碎片。


    林池鱼有点笑不出来。


    原来这些人拼了命争来争去的，只是她的神魂碎片。


    周围聚着数不清的黑色水球，其间站着一人，一身红衣烈烈，红绸束在腰间，直直垂下两条长长的束带，顺着海水波动飘扬。他的发如墨一样黑，眼睛却像血一样殷红，额间印着一道红莲火焰状的血印，衬得他像是天渊里的恶鬼。


    林池鱼终于见到故渊的全貌，和千年前的区别大概就是他额间那道血色印记的颜色变得没有以前那么鲜艳。


    故渊抱臂散漫地瞧着她，“你一身血淋淋拼出来的样子真好看，还是这么厉害，突然有点舍不得把你杀死。”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林池鱼手里还攥着那根红茶枝，朝他扬了扬臂，“感谢你这次放过我，我们有机会再见。”


    故渊红眸陡然一眯，瞬影闪身至她眼前，握住她没落下的手臂，“我让你走了吗？”


    林池鱼没有感觉到被握住手臂的束缚感，打眼瞧过去，望见她手臂与他指腹间隙间流转的红色灵息。


    她了然，“你真身还在封印阵里出不来，奈何不了我。”


    故渊竟然没有理她，目光盯着她手中紧握的红茶树枝，“哪里来的？”


    “镇远界长的到处都是，我随手一折的，不记得在哪了。”林池鱼望着他神奇道。


    “上面的花瓣去哪了？”他忽然咄咄逼人地诘问道。


    林池鱼：“被瀛海刮过来的阴风吹掉了。”


    “既然是生死眼的过错，我赔你。”


    他将红茶枝从林池鱼手里拔了出来，手掌覆过枝木新生，削尖的簪尾变得圆润，像被精细打磨抛光，簪头花瓣恢复如初，重新塞回林池鱼手中。


    “这朵不会败也吹不散，以后都用着罢。”


    林池鱼：？


    怎么又这么好说话了？


    “谢谢，”林池鱼狐疑地看着他，拿着手中簪子随意一抓挽好头发，“没其他事那我走了。”


    故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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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不说话，林池鱼便侧身越过他往海面游，脚踝处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着这层薄膜在挠她。


    她回头一望，无数道细丝从每一颗墨色水球里生长出，长长的触手追着她跑，距离近的已经抵达她的脚下，轻轻地抚摸着她，像游刃有余的示威。


    而细丝之后，红衣人停在虚空似笑非笑，“不走是有其他事？”


    “……”


    往前游，拼命游！


    林池鱼只有一个想法，不顾一切地往上划。


    她没有修为，游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白色细丝朝她聚过来的速度，但她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脚踝有束缚感，这才察觉这些白色细丝原来是有长度的，方才距离最近的刚好抵达到她的脚踝，并不足以缠住她。


    当她一跑，这些白色细丝需要拖动黑色水球来追她，进程比方才吃力。但看它们和她只差毫厘的距离，感觉它们也没有多吃力，林池鱼一瞬息都不敢放慢。


    澄澈的日光折射海底，四周温暖亮堂，林池鱼以为离海面很近，没想到竟有数百米，她一直被饥饿攻击，又受了一身伤，加之她全程拼命，游到海面已然脱了力。


    她泄力的瞬间，最近的那道白色细丝终于赶上她，结结实实在她脚踝打了三圈，拉着她坠没海下。


    幸好在她露头的瞬间便有海面上不断巡逻的修士发现她，俯身冲下将她捞出来。


    捞出来的瞬间，那层附在她身上的薄膜蒸发，林池鱼终于呼吸了一口纯天然的空气。


    修士挥剑斩下她脚腕的白色细丝，拖着她落到上方救援的仙舟上。


    她全身没有任何水迹，胸襟前晕染大片血迹已经干涸，青丝被海风吹拂飞扬，鬓间的红茶花开得艳艳，也不像滤过水。


    救她上来的女修好奇地看着她，“你是从哪跑出来的？”


    林池鱼累得喘不过气，根本答不上来，女修这才意识到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当即施法疗养修复她的灵台灵脉。


    其他人见到好不容易救上来一个人，一股脑围过来，“你怎么出来的？”


    “你有没有见到到其他人？”


    “你见到新生法宝了吗？”


    “你为何全身一点没湿？”


    “那缠着你的白色细线是什么？”


    林池鱼张了张嘴不知道先从哪个开始答，为她疗伤的衣女修剜了他们一眼，“事急从权，能不能别问有的没的！”


    众人声音弱了，林池鱼连忙简略地答：“我掉进了生死眼，里面与瀛海海水隔绝。白色细线就是生死眼的经脉触手，把人抓进眼睛里。我从里面逃了出来。”


    提及是生死眼，周围修士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要知道上一个从生死眼出来的宝物可是开天辟地的镇远剑，虽然最后这剑走上了邪路，并不代表它不是此间最强，连林池鱼这样的仙散尽修为神魂也只是勉力将他封印而非杀死。


    周围修士从来没有真正见过生死眼，更没有被它困住过，更觉神奇，“你这么逃出来的？”


    林池鱼又简略讲了讲看透生死眼规则的过程，想到那抹红衣，顿了下没有讲出来。


    人群中有人惊叹，“你真厉害。这是你从里面出来的办法，其他人不一定有你这么聪明，那我们在外面怎么救他们？”


    “我知道怎么救人。”林池鱼淡定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