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里明明还很热闹，池再夏却彻底宕机了。


    看着眼前的设置选项，她不得不接受一个离谱的事实，那就是她确实没有隐藏真名。


    而许定也不可能没有看到。


    且不说他有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两人这边刚加上好友，满城风絮就立马在语音里夸她真名好听——


    但凡是个人，是个对自己情缘有那么一丝好奇心的正常人，应该都会动一下那双尊贵的眼珠子，往实名认证那儿多看一眼吧？


    所以，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小马甲……就这么掉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了？！！！


    池再夏脑中轰鸣，眼前像有万花筒在不停变幻。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更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是，没一会，许定就给她原封不动地转了账，备注：上交工资，注意隐私。


    “……”


    她直接拔掉网线并将手机关机了。


    她得冷静一下。


    信息量有点爆炸。


    显而易见，她真的掉马了。


    而许定的平静反应说明，姜岁岁的质疑没有错，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啊！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怎！么！可！能！知！道！


    池再夏抓狂。


    许定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也略显无奈地轻叹口气。


    当初多番提醒，他以为她察觉后，会第一时间当面确认，没想到她却偷偷藏起了小马甲。


    有些想法他大概能猜到一点，也一直在尽量配合。


    但眼下的情况，他酝酿了会，发现自己既没办法装瞎，也没办法演出刚刚发现真相的惊讶情绪。


    不过，也是时候摊牌了。


    她总会知道事实，他也总要面对明明已经感知到她的动心，却仍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点不确定。


    -


    “你干什么呢，来上个公共课还戴墨镜，鬼鬼祟祟的。”


    次日阶梯教室，姜岁岁疑惑打量着四处张望的池再夏，忍不住吐槽。


    池再夏罕见地没有回怼，确认教室里没有可疑许姓人士后，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墨镜。


    经历昨晚颠覆认知的真相洗礼，她整晚都处在一种烦闷混乱的状态。


    手机根本不敢打开，门禁前的半小时更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还没理清思绪，许定就直接堵上门来。


    熄灯睡觉，她也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好想玩手机，但又害怕一开机就收到好多消息。


    对她这种没了手机就像没了半条命的人来说，一口气憋到今天上课才悄悄开机，已经相当于是悬梁自尽挂好脖子，只差踢翻小板凳就可以光荣就义的程度了。


    开机动画缓慢变换，输入密码，网络搜索，手机开始一振一振。


    软件推送，企鹅消息，微信消息……


    池再夏做了会心理准备，忐忑地点开微信——


    99+的未读。


    其中有一条，来自许定。


    许定：【[语音电话]对方已取消】


    他打过语音！


    幸好关机了，说不定他还打了电话。


    再点开企鹅，置顶的“特别关心”也有一条留言。


    明镜：【好好休息，晚安[月亮]】


    ……没啦？


    池再夏也说不好是什么心情，觉得他应该会多说一点，又觉得只有一句“晚安”很符合他的个性。


    总之，是很奇怪很复杂的感觉。


    一整天，她严阵以待，可始终都没有等到许定的新动作。


    没发消息，没打电话，也没有在教学楼和寝室楼下堵她。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啊啊啊啊！！！


    和脑子好心眼多的人相处就是很烦！搞得她一个谈过恋爱的人现在像个白痴一样！


    池再夏心不在焉的，直到睡前发现摄影讨论组里有@她的未读消息才明白过来。


    陈纪：【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了】


    陈纪：【第二次外拍作业分工如下：摄影@池再夏@许定；图像处理@宋宋@周明月；文案@路思佳@郝时；<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da8a8a8e9a">[email protected]</a>姜岁岁@曾情；统筹&上台<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8afaf8efca">[email protected]</a>王子安@陈纪】


    前面有很长很长的讨论，可以看出，大家原本是想一起出去外拍的。


    但接近学期末，时间是真的很不好凑，无论什么时间点，总有人脱不开身。


    所以最后参考了其他小组的分工合作法。


    将摄影分给她和许定也是有原因的，一则他们两个是相机持有者；二则上次外拍，许定的那组图获得了老师的高度赞扬；三则是综合考虑了大家的优势所在。


    池再夏原本还纳闷了下什么叫“大家都没意见”，她难道不是“大家”之一？


    上下翻了翻才发现，姜岁岁见到她和许定分到一起，早就替她应承下来。


    别问，问就是闲得抠脚，每天都很有空。


    “……”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许定发来的新消息。


    许定：【明天有时间吗】


    池再夏整个人差点从椅子里弹起来。


    这是在约她吗？


    这是在约她吧？！


    她点了下“输入框”，正准备打字，忽然停下。


    不行，得晾一会，不能显出一副她真的闲得抠脚，时时刻刻在等他来信的样子。


    度秒如年地晾了三分钟。


    池再夏：【明天没空】


    许定回得很快。


    许定：【那周五呢】


    周五是大后天。


    池再夏：【周五晚上有空】


    许定：【好】


    许定：【那周五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可以吗？】


    池再夏：【嗯】


    她忍住带语气词、波浪号、颜表情的冲动，十分高冷地回了这么一声。


    然后立马开始找她常去的美容管理机构预约，从头发到脚趾一共约了近十个项目。


    她明天怎么可以有空！这些项目她马不停蹄地抽空做也得做个两三天！


    -


    周五当天，她下午一点就翘课去做美甲了，这次做了个节日款式，银白色调，以雪花和圣诞树为主元素，温柔又闪亮。


    从美甲店出来，她看了眼许定发来的餐厅定位。


    倒是不远，都在中心商圈，可以直接走过去。


    他定的是一家非常正宗的美式风格牛排餐厅，池再夏去过一次，印象中氛围是偏安静正经的那种，但又不至于像一些高级法餐那么奢侈拘谨。


    定这种地方，他这是要告白的意思？


    她一路上电梯，走过商场顶层的露天平台，到达餐厅。


    餐厅光线柔和偏暗。


    人不多。


    她被侍应生引到座位前时，许定正在看菜单，耐心听人介绍。


    “您先前有在我们餐厅点过这道餐吗？这道通心粉的话是有加蓝纹芝士的，蓝纹芝士……”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抬眼，看向池再夏。


    池再夏目光和他相接一瞬，很快移开。


    她脱下外套，递给一旁侍应生，落座后，又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头发。


    点餐很快，池再夏只要了一杯气泡酒，其他随便，许定看着点了些。


    开胃酒先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喝酒，边聊了几句，状态和平时都不太一样。


    池再夏向来没有什么食欲，但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餐前面包烤得很香，外面焦焦脆脆的，面包体却很柔软，她吃了几块，已经半饱。


    再上来的开胃菜她都没怎么动，后续的沙拉和浓汤倒是稍微动了一下。


    主菜是两份热盘牛排，一份8盎司的小菲力和一份10盎司的肋眼。


    肋眼她完全吃不了，尤其是这种浓烈的美式风格，是看一眼就会被腻住的程度。


    小菲力她也让侍应帮忙分餐，只要了一半，两口下去，她放下刀叉，开始战术喝酒，并观赏帅哥用餐。


    “这家餐厅，你不喜欢吗？”许定见状，也放下刀叉，双手交握在一起，掩饰不安地垂了垂眼，抿唇道，“抱歉，第一次比较正式的……约会，我以为定一家正式一点的餐厅会比较好，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提前问一下你的意见。”


    池再夏一怔：“约会？”


    许定纠正：“我希望是。”


    温度好高！


    池再夏别过眼喝了口酒，又麻烦侍应生将他们座位区域的空调调低一点。


    “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本来就吃得少。”她迟缓地解释了句，然后又开始埋头切牛排，切了她也是吃不下的，于是往前推了推，“这个，你能不能帮我吃掉？”


    “好。”


    池再夏继续看他吃东西，银质汤勺在龙虾浓汤里瞎搅合着，好半晌，她忽然问：“那你现在，是在追我的意思吗？”


    许定咳了声，咽下食物，又正经点头：“是。”


    他也喝了口酒，似乎是在酝酿什么。


    来回转动着酒杯底。


    掌心已经濡湿。


    过了会，他忽然抬眼，看向池再夏，目光清黑笔直，声音温和、谨慎：“虽然还没正式结契，但游戏里，我们已经是情缘的关系，我希望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可以变成情侣的关系。夏夏，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多时，侍应捧了一大束粉白玫瑰过来，还有一只首饰盒用托盘装着。


    池再夏人都傻了。


    有点反应不过来许定这话更深的意思，只机械地接过那一大捧花。


    然后又看向打开的首饰盒。


    是一只镯子。


    很眼熟。


    她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连理镯？


    救命，这个年代了，怎么有人告白还又土又正经的，吓得她以为这是直接跳过恋爱阶段要进行一个求婚的操作。


    虽然但是，她好想答应！


    呜呜呜是不是不太矜持！


    她端起酒杯，一连喝了好几口酒，没正面回应，半晌后，只往前伸了下手。


    许定会意，从首饰盒里拿出手镯，仔细地帮她戴好。


    镯子是磨砂银质的，并不是多贵重，只是特别在定制的款式。


    她打量了会，正在想该说点什么，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响，来电显示：梁今越。


    这种时候，她根本没有心思接他电话，但她现在觉得空调好像没调低，还是好热好热！她急需出去透口气，缓一下脸上发烫的温度。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匆匆道。


    许定眸色深了深。


    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刚刚的来电显示。


    餐厅在六楼，外面是商场的一片露天平台，冷风倏忽吹过，池再夏终于觉得好受了点。


    “喂，什么事？快说。”


    “今天周五，有空出来么？赵承光他们都在，Monica，市中心这边这家。”梁今越声音很大，大约是因为周遭声音嘈杂。


    池再夏：“Monica？酒吧？”


    梁今越嗯了声。


    池再夏还没来得及拒绝，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住她另一只手。


    “夏夏，别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