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扶着阿娜尔的胳膊，尽量保持声音冷静：“哪里勾住了？”


    “小腿，右边。”阿娜尔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风起在金属架上借了个力，快速向下移动了半个身位。


    模拟探测器的太阳能板刚被阿娜尔拆了一半，一侧向上翘起，和金属架形成一个空隙。


    阿娜尔的右腿不知怎么踩进了太阳能板和金属框架中间，小腿上绑着的负重，好死不死偏偏卡在了金属框架上。


    完全复刻的支架结构复杂，钢材坚固，意外成为了一道阻碍。


    时间紧迫。


    风起深吸一口气，“阿娜尔，保持呼吸节奏，不要动。”


    风起用左手轻轻按住太阳能板，右手靠近阿娜尔的小腿，检查被卡住的角度。她尝试推动太阳能板，但板件无法轻易挪开。


    “阿娜尔，维修工具？”


    “我刚才没拿稳掉了。”阿娜尔小声说。


    风起往池底看，可维修工具豪无踪迹。


    “我来想办法。”她安抚道，接着向教官汇报：“阿娜尔的腿卡在探测器框架和太阳能板之间，无法直接抽出来，我们需要工具。”


    训练池边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络腮胡教官很快找到了一柄撬棍，就要跳下池子去。


    监测员一把拉住他，“你整啥？潜水员，给她们拿过去！”


    潜水员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向着风起和阿娜尔的方向快速下潜。


    “阿娜尔的氧气消耗很快，我们必须快一点，不然备用氧气瓶可能不够。”络腮胡教官在水池边蹲下，想看得得更清楚些。


    水下十米，风起再一次抓住太阳能板的边缘，全身用力，试图将它推向另一个方向，但水下环境让她无法施展，金属板纹丝不动。


    “风起，”阿娜尔的手落在风起的肩膀上，“你别自己受伤了。”


    “我没事。不能再拖了。”


    风起的目光落在阿娜尔的负重上——它采用快拆扣环，理论上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松开。


    “阿娜尔，负重解扣。”


    阿娜尔反应过来，立刻低头伸手。


    “你不用动，我来。”


    此时，穿着明黄色潜水服的潜水员终于到达现场，他的面罩下方冒出一连串气泡，手中拿着一把小型撬棒。


    风起指了指太阳能板，示意潜水员用撬动太阳能板的固定支架，自己则调整姿势，视线和阿娜尔的负重平齐。


    快拆扣环只要调整对角度就能打开，不需要几秒。


    风起伸出手去。


    但她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的手不行。


    厚重的训练服让她的手指无法捏起扣环。


    她怎么能把这一点忘记了！


    风起一拳打在自己腿上。


    她赶紧和潜水员交换位置，右脚抵在金属支架上，手里的撬棍用力，将太阳能板向上翘起。


    潜水员也解开了卡扣，负重脱离阿娜尔的小腿，向水底沉下去。


    阿娜尔的腿终于抽了出来！


    风起拉住阿娜尔，看了一眼压力表的读数。


    岸上，监测员紧张地跳了起来：“备用氧气不够了！她们必须快一点上浮。”


    “不行！”络腮胡教官说道：“快速上浮就是肺部损伤！”


    “不一定会，只要控制速度！”


    “你小子这是在赌命！”


    监测员白了一眼络腮胡教官，意思是全基地谁不知道你最会赌。怎么该赌的时候这么犹豫！


    “我说了不行，我不能用她们两个赌。”络腮胡教官气得大胡子抖动。


    “那你说要怎么办！”监测员气急败坏。


    通讯频道里，风起也听到了岸上的争执。


    阿娜尔一咬牙：“我可以的。”


    风起压住她：“不行，我们还有办法。”


    岸上，监测员挥舞着平板：“你快点命令他们上浮，这种时候拖什么拖啊？”


    “风起说有办法。”


    络腮胡教官从潜水员装备里抢来一副潜水镜，整个脑袋扎进水里看了一眼，抬起头来，“风起，就这么做。”


    “她要干嘛？”监测员问道。


    教官甩了甩胡子上的水：“用外部供氧软管，交替呼吸，延长供氧时间。”


    “外部供氧软管？”


    “对。就是航天服水下训练用的外部应急供氧系统，允许连接到其他航天员，进行氧气共享。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风起已经解开了胸前的备用供氧软管，一手扶住阿娜尔的肩膀，另一手将软管递给她，用眼神示意：“插上，换气！”


    阿娜尔的气瓶氧量已经接近危险阈值，她的呼吸急促。


    她接过风起的备用供氧软管，接在自己的设备上。


    氧气从风起的氧气罐里，流进阿娜尔的呼吸系统。压力表的指针离开了红色区域。


    风起等她稳定下来，说道：“我们交替呼吸，一边上浮。”


    阿娜尔点点头。


    风起比了个“慢上浮”的手势，示意潜水员抓住阿娜尔的另一只手臂，帮助少了一侧负重的阿娜尔保持姿态。


    “阿娜尔，你吸三次，我吸一次。吸气后，记得排出气泡。”


    阿娜尔点头，吸了三次，迅速交回给风起。


    监测员捏着计时器，声音都有些急了：“她们两个氧气撑得住吗？”


    “有风起的氧气瓶，她们会撑住的。”


    “八米了。”监测员汇报道，“你和她们说一下，八米了。”


    “风起心理有数。”


    “要快一点啊！”


    “你闭嘴，别催催！”


    五米……三米……两米……三人保持着安全上浮速度，匀速接近水面。


    金属平台已经在水里等着了，载着她们浮出水面。


    “呼——！”


    阿娜尔立刻摘下面罩，大口喘息。


    风起也摘下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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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罩，提醒道：“慢慢来，不要一下子吸太猛。”


    “呼——我活过来了！”


    工作人员带着医疗设备冲上来，迅速给她们做检查。


    络腮胡教官狠狠拍了一下监测员的肩膀，“我就说她们可以的！”


    监测员捂着肩膀，也长舒出一口气。


    阿娜尔的呼吸终于稳定了，她靠在支架上，“风起，救命之恩，我是不是要以身相报啊？”


    “别贫了，感觉还好吗？”


    “还行，就是心跳好快。”


    络腮胡教官大步走过来，“多危险啊刚才！医疗组，她怎么样？”


    “上浮速度控制得很好，应该没有问题。心跳快就是紧张的。”


    络腮胡教官终于露出一个笑脸：“心态还要练啊，阿娜尔。”


    医疗组组长是个温柔的阿姨，听闻此言，笑了一声：“你们教官刚刚差点跳进水里，他比你们还紧张呢。”


    “嗨呀——”教官抓了一把胡子，“都不错，都不错的。风起，你比我们岸上的还冷静，做得很好。阿娜尔，你也不错。”


    阿娜尔偷偷吐了一下舌头，“教官。”


    “怎么了？”


    “我待会可以接着训练吗？”


    “怎么？刚才没吓死你啊，这么迫不及待地想下去？”


    “这个训练开一次很费钱吧？”


    “嘿，你操这个心干嘛？再烧钱也要保证你们能训练好！”


    “但是……”


    “什么但是？”


    “如果我今天不把这个事做完，我下次可能会怕。”


    “哦？”


    “嗯，真的。”阿娜尔咬着嘴唇，点点头，“我得趁现在还没开始担心后怕，把这个事儿做完。”


    “医疗组！她今天还能不能下水？”


    医疗组组长看着阿娜尔，“没有受伤，可以是可以，但是客观上不建议。”


    “那就是可以下水？”阿娜尔插嘴道。


    医疗组组长不得不点点头。


    教官摆了摆手，“行。既然你要求了，我去让他们把设备检查三遍。这次下去，争取把任务完成。”


    风起举手：“我可以一起下去吗？”


    “下去吧。”络腮胡教官点点头，“但是你们两个，都先给我休息十分钟！”


    “遵命！”阿娜尔终于露出一个笑来。


    水下模拟训练持续了四个小时，等风起和阿娜尔终于脱下那身笨重的训练服时，晚霞已经爬上了基地的天空。


    “我现在累到吃不下饭。”阿娜尔抱怨道。


    “吃不下也得吃，”教官铁面无情，开车把她们押送到了食堂，“你可以坐半个小时，等能吃了再吃。今天辛苦了，我去给你们把饭打过来。”


    风起站起身，“不用，我可以。”


    阿娜尔看了风起和教官一眼，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了的手势。


    她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严砺正在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