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寻仇索命之影


    君天晓说：“以后我们可以在这上面联系，不过现在既然在一起，可以边走边聊。”


    连尘同意地点点头，努力寻找着话题，说：“刚刚，我看那位厨师洗碗时，还用上了法术。可见君家实在是卧虎藏龙，令我大开眼界！”


    君天晓说：“那本是小厮的工作，但小厮家里临时有事，才使得厨师替上。君家虽然富足，也不能这么滥用术士，至于那位厨师，是君家重金聘请的，他志在此厨艺，倒是有些傲气。”


    连尘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君天晓继续说道：“君家从商，在星城三大世家里，底蕴并没有另外两家深厚——比起连家，远远不足。”


    “唔……”连尘听到君天晓这番言论，不禁有些诧异，摸了摸额角。


    “这种常识，星城人应该都知道吧？”


    “惭愧了，我与君家素无接触，君兄也应该知晓——连家看重的继承人另有其人。”


    君天晓轻轻笑了一声：“呵，是那个大呼小叫的毛孩？那是他们没有眼光。”


    那双凤眸笑意盎然，原本应该带着温和的暖意，可这语气里自然而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却让连尘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顾显。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顾显来找他的时候，提起兄长连璧是，对方简单地回答一句不认识。


    可连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这两人相提并论，难道是他们的语气太相似？


    连尘不免浮想联翩。


    玄武帝本是传说中的人物，甚至连名讳都不能提及的存在，世上还有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吗？


    连尘开始回忆着当初得到那股力量的场景，不免再度想起，在顾显旁边的那个椅子旁，那个白发雾眼的神奇的……


    甚至仔细来说，那真的是人吗？


    连尘并不知道。


    君天晓忽然说：“其实，这是一个留影池子。”


    连尘停下脚步来，望着前方，原来他们已来到庭院的一方水池边。


    君天晓忽然扬声念道：“除虚妄，万物皆显！”


    这声咒语令下，水面立即蒸腾起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在水池上空，将外界隔绝开来。


    这已是一方结界。


    此刻，从外面已经无法看到里面的景象。


    午后渐渐地阴凉下来，没有光照的池子显得有些阴森，在充斥着零碎石块和枯叶的水里，竟然出现了一段鲜活的画面。


    那张与晏承平极为相似的脸从池子里出现的时候，像是从水里冲击而出的冤魂。


    晏丞相已经保持不了任何文士的风度，眼珠子瞪得极大，简直就要将他们吃掉一样，怒吼道：“我家孩子约了你家的二世祖吃席，结果就出事了！连烨，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说法？”


    在深不可测的池子里，突然发出如此诡异的声音，仿佛索命一样。


    连尘被吓一跳，连忙往后退去。


    君天晓赶紧伸手扶住了他，安慰道：“只是一段影像而已。”


    说话间，君天晓顺势用手臂揽住对方的腰肢，间隔着衣袍感受到其间柔软弧度。


    此刻那双一向温和静美的蓝色眼眸里，忽然显现出慌乱的神色，像是古井突然生出波澜一般流动起来，显现出异样的光彩。


    君天晓饶有兴趣地看着。


    连尘惊魂未定，抚胸叹息：“为什么在池子里放这般画面？着实……有些吓人。”


    “确实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君天晓耸耸肩说，“也不知道君家人怎么想的，居然在这样阴森的池子放回影术，实在是吓到了我们星星。”


    连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池子，轻轻呼了一口气，强撑着说：“无妨——初次接触，日后自然就习惯了，让君兄见笑了。”


    连尘的眼光已被那池中的画面所吸引。


    画面还是连贯的，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是晏丞相带了许多人马，在连家门前要人。


    许多晏家人举着拳头高喊：“连家的，速速交出凶手！”


    “交出连璧！”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还我公道！”


    连家人也不甘示弱，高喊道：“你家的才是二世祖！”


    “你们有证据吗？拿出证据来！”


    “空口说白话，不要脸！”


    连烨咳了咳，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将军之威尚在，场面一时平静了些。


    连烨缓声说道：“我们并不知晓约定聚餐的事情，犬子在大选结束后，早就回家了。对于阁下的沉痛遭遇深表遗憾，愿晏丞相节哀……”


    晏丞相说：“连烨，你在包庇凶手！”


    连烨不紧不慢地说：“晏丞相何处此言？犬子灵力单薄，论法力修为也不是令郎对手。晏承平不是三大世家里年轻一辈佼佼者吗？此事断不可能！”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晏丞相一时无法正面反驳，只能说道：“正式交手自然！可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使诈？”


    连烨却沉声道：“据我所知，令郎心机深沉，犬子是粗人，不敢掠美。”


    晏丞相气红了眼睛，怒道：“呵呵，你们既已得手？还来嘲笑我们？”


    连烨客气地说：“在下绝无此意，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请晏丞相自行考量。”


    晏丞相怒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既然有晏丞相带头发飙，晏家人也开始不甘示弱地吵闹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他们用了什么诡计？”


    “一定是那个人！他有妖术！”


    “他就是灾星！”


    “就是那个蓝眼睛的异族人！他是连家二公子！”


    晏丞相像是从此发现了真相，握紧拳头，恨意满满地说道：“我的儿子就算修为不足，我也会为他报仇！什么异族人？快给老子交出来！”


    场面极为混乱。


    不论最终的凶手是谁，晏家人都笃定这一切和连家脱不了关系。


    很快还有新的说法出现：“连璧既然打不过，那一定是买凶了！他们是兄弟，肯定是连璧指使那个灾星的！”


    画面就此结束。


    君天晓抬手说道：“后面是一些谩骂，不必看了。现在城里闹得很凶，所幸还未波及到此间。”


    那双凤眸关切地看着他，显然此举是为了他的精神状态着想。


    连尘忙说：“多谢君兄为我着想。”


    幻影消失后，水面平静无波澜，连枯叶也纹丝不动，根本看不出任何方才那些混乱的迹象。


    但连尘已经知晓，外面已经接近天翻地覆的变化。


    枯叶旁，绿叶已抽出新芽。


    连尘轻声叹息：“原来外面已经闹得这么大，我竟才知晓！这般说来，我的到来，已不能用简单的‘麻烦’二字概括了。”


    君天晓却转移话题，问：“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连尘顿了顿，说道：“桃源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君天晓点点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接着问：“那在此地住下如何？”


    连尘垂首沉思，开始仔细考量起来。


    此前他已经答应过对方将花搬运来，但是这次才是正式提出邀请。


    关于自己所得到的力量，连尘并不了解。


    一方面，他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完整地使用这股力量，另一方面，他甚至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力量？


    按理说来，晏承平已是中阶术士，败在他的手下，他应该实力与对方相差不远。不过晏承平一向号称三大世家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有一些家丁跟着，有丞相府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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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星城其实已经算是可以横着走了。


    连尘还是很难想象，自己的实力竟然也可以他们相提并论？


    在他根本对此毫无概念时——


    晏承平已经为了他莽撞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君天晓继续劝解：“连尘，不必觉得麻烦。如你那位侍从的名字一般，人生如寄，既然是在天地中寄居，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浮生几十载，既然相遇，就是缘分。”


    连尘听了此话，只觉对方随性而豁达，连忙拱手为礼：“多谢君兄收留。”


    “无妨，那边还有一些风景，有一处山竹园林，我们过去看看。”


    “好。”


    连尘口中应下，心底却感觉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此间没有剧烈的寒风，也没有凛冽的冰雪。


    君天晓走在前面带路。


    一阵清风吹过竹林，带来沙沙的柔和声响，听着很惬意。


    穿过圆形拱门，前方是三亩绿竹，大约是因为周围本来温度就不低，四季常青，焕发出鲜绿的盎然生机。最引人瞩目的是，竹竿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色泽，在光照下显出一种温润的感觉，像是名贵毛笔的材料。


    连尘驻足在竹林旁，漫无目的地欣赏着。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仿佛有人在说话。


    君天晓突忽然将他推到一边竹林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他停下，轻声说：“我去看看。”


    连尘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躲在竹林的空隙间。


    一阵摇落的竹叶落在他的衣襟上，衣摆被竹竿挡住，也没有来得及整理妥当。


    他本来已看过许多术法的场面。


    此刻，他开始尝试着驱动那股力量，可他空有灵力，不懂术法的奥义，还是难以凝结出属于自身的结界。


    那串脚步停留得有点远，渐渐地，他听不太清了。


    连尘垂眸思索着，让君天晓如此慎重对待，难道那是君家家主吗？


    蓝色眼眸在阴影处里，升起一股隐隐的担忧之色。


    那边来者，的确是君家家主君利来。


    君利来年约四十，精神很好，步履轻快，穿着一身低调地暗红色衣袍，脚踏一双布鞋，一身几乎没戴配饰，与身畔穿金戴银的君恒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君利来将双手背在后面，对君恒昌说：“孩儿，你还是换身衣服罢，这边有讲究的。”


    君恒昌小声问：“是因为那个人？”


    “哼，谁知道他会来！他已经很多年不出现在星城了。没想到晏家连家两位话事人，竟然在旁边恭恭敬敬，幸好我当时没去……等下，前方有一股气息……”


    君利来说到此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君天晓已经迎面走来。


    君天晓走过来的步履很从容，像是随意踏青游玩一般。


    君利来惊呼：“您怎么来了！”


    说到这里，他马上闭口不言，像是害怕自己失言一般，只是暗自观察对方的神色。


    周围已经形成一个不可见的结界，昭示着他们的交谈已经密不透风。


    白衣人走了过来，简单地说：“如今就勉强当一个君家公子吧。我，君天晓。”


    君利来惴惴不安地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君天晓并不过多解释，转而说，“庭院那位是我们君家贵客，不可打扰。”


    君利来只有说：“知道了。”


    君恒昌看父亲这样的态度，隐约明白了一些，但是对方说的话，他着实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君恒昌只好硬着头皮问：“阁下的意思是……与我称兄道弟？”


    君天晓看他一眼，点头说：“你勉强叫我大哥吧。”


    说完这话，他便撤去结界，转身洒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