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

作品:《有内鬼,请中止婚姻!

    张清尧的申校流程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南城室内乐团副团长的推荐信拿到,几场巡演也为履历增添了不少演出经验,最近针对试音考试,请了老师进行强化训练。


    每次上完课,他都会第一时间跟南熹汇报进度:


    【高把位音准还是不稳。】


    【连跳换弓的稳定性还需要加强。】


    【帕格尼尼随想曲太难了,上次听你拉,被惊艳到了,有诀窍吗?】


    不过,南熹回消息的频率很低。低到像是要冷处理,甩掉他。


    将注意力集中在考试上,大概是他唯一能够摆脱掉手机的正事。


    一周时间,张清尧忍受不了钝刀子剐肉,开诚布公:【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回复我消息,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南熹:【不许咒我死】


    意思是直到死的那天,才会不回复他的消息?


    他又好笑又郁闷:【骗子】


    南熹知道他在计较什么:【意念回复】


    张清尧:【渣女!】


    南熹:【我哪里渣了!】


    张清尧:【无语.jpg】


    南熹:【kiss.jpg】


    张清尧:【白眼.jpg】


    南熹:【好啦,姐姐传授你一个秘诀。】


    张清尧:【洗耳恭听】


    南熹:【渣女的特点可不是回消息敷衍】


    都回消息了,算什么渣女。


    张清尧:【哦?】


    张清尧:【继续洗】


    南熹偷笑,打字揭示歪理:


    【人渣的奥义是】


    【铛铛铛铛!】


    【人渣的奥义是!!消失!】


    哎,她真不是故意的,纯粹就是不爱回复废话。


    在她眼里,调情就是调情,工作就是工作,下班时间抽空调情,居然还要聊工作,到底有完没完。


    乐团第四站巡演将在12月31日举行。这中间的小半个月,南熹除了巡演排练、六场圣诞节剧场演出,还有一部古装剧的原声配乐需要录制。


    她一遍遍往录音棚跑,排练、沟通、重录,确保配乐符合音乐总监和导演的要求——既要有东方韵味的缥缈感,又不能失去弦乐应有的层次和张力。


    什么感觉,什么层次,剧情不够配乐来凑。


    总之,全是虚话。


    但这个项目有南家的投资,她不得不勤勤恳恳,录音全勤,一天鸽子都没敢放。


    近几年,在王万成的推动下,南家涉足的高端丝绸面料生产、戏服定制和古装服饰品牌,踩着古偶蓬勃发展的东风,成了古装剧组的服化道供应商之一。


    王万成从不养闲人,顺手把南熹也拉进这场影视商务的分瓜活动,替她那不成器的乐团接了波外包项目。


    南熹的经济状况还停留在背靠南家好乘凉的阶段,她本人对此也没有很具体的概念,乐得接受,结果引起团里内斗升级。


    团长和副团长对于乐团经营理念一直有分歧,不过没演在明面上。最近商业合作一多,气氛不由紧张。


    团长沈聿认为纯艺术养不了人,主张与资本合作,除了演出,做自媒体账号,综艺舞台合作、影视音乐项目以及一些商务酒宴也可以接一接。


    副团长李修乐则看不上低门槛的商业合作,拒绝乐团变成伴奏或“背景音乐制造机”。


    南熹既不像李修乐一样对纯音乐有原教旨主义的执念,也不像团长那样顶着乐团发展的压力,全力向利益看。


    她的原则很简单:不麻烦、钱多、正常排练,那就行。


    最初的乐团只有四人,是一个精简的弦乐室内乐团。这两年规模扩张,人员翻倍,俨然已经成了“小交响乐团”。为配合民乐巡演项目,室内乐团的巡演也莫名其妙开启,甚至连乐团名字都没来得及改。


    扩张带来的问题也显而易见——彼此磨合得很差,排练氛围时常充满暗流。


    也因此,李修乐一直看她不顺眼,觉得她没有艺术追求、不上进、不尊重室内乐的纯粹性,对她的演奏要求更严格,偶尔会没有任何原因地让她重拉一遍。


    出去看演出,回来和大家聊技术,他会反复提起别的乐团的小提琴手,“运弓线条干净,换弦流畅,音色层次分明,呼吸感做得很好。”


    她装聋作哑,扮演漂亮蠢货。


    沈聿问她怎么碰上李修乐,脾气这么好。


    南熹闭上眼睛,语气间掺着捻佛珠的淡淡死感:“他大姨夫来了,我能怎么办,尊重激素吧。”


    平安夜前一天,她跑到郊区录音棚录大结局的一段OST。真的是要命,出门迟了不算,琴谱还忘带了。她坐在车上,被自己气得拇指直往人中掐。


    赶到录音棚,李修乐已经录了一遍单轨,手上的琴弓还悬在空中,显然刚收尾。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等她坐下打开琴盒,正准备跟她排练一下,就见琴架上的琴谱被她抽走。


    “没带琴谱,借我用1分钟。”她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李修乐手里的松香一顿,朝录音室方向半鞠躬:“老师,有多的琴谱吗?”


    “我们打印一份。”


    南熹一目三行,飞快背诵,朝里面摆摆手:“不用不用,我马上背完。”


    和李修乐面对面拉琴,除了视觉享受,其他全是生不如死。南熹知道,自己就算带了琴谱,事先预练过,这人也不会高看她一眼,不如实话实说。


    这是一段对话感极强的小提琴和大提琴二重奏。


    大提琴先缓慢铺底,低音悠长,像某种隐忍的独白。


    南熹眼睛盯着琴弦,大脑飞速运转,努力用肌肉记忆勾勒旋律线条,如泣如诉地加入。


    旋律徐徐上行,如回应,如试探,充满背谱的探索和挣扎。


    第一遍拉得很不流畅,但能跟着大提拉下来不漏句,这个即时记忆能力已经很牛了。


    李修乐拉完一遍,声音平静得像刚刚那场演奏从未发生过:“还要再看一遍谱吗?”


    南熹摇摇头,沉着一张漂亮死人脸,脑子里捋谱,继续做音符的牛马。


    李修乐瞥了她一眼,弓一动,一记深沉悠长的滑音,瞬间把整个氛围拉入极致的张力之中。小提琴紧随其后,以细腻的揉弦回应,如同恋人间百转千回的叹息。


    南熹先被大提琴压着,敢怒不敢言,到第四遍第五遍,逐渐熟练,弦音高歌猛进,如隐火在燃烧,热烈到让人屏住呼吸。


    第二十六遍,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录音棚内一片死寂。


    李修乐的琴弓定格在空中,稍稍停顿,然后缓缓落下。


    南熹的弓仍然搭在琴弦上,手心泛汗,心跳快得不正常。她甚至能清楚听到耳膜下的搏动在对抗耳机的耳罩。


    那一刻,简直像是刚和他谈完一场缠绵悱恻的恋爱,爱意仍在高出,结局却被生生掐断在琴弦上。


    录音师和总监说完“过”、“收工”和“恭喜”,李修乐迅速抽离情绪,收弓、收琴,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眼神里不带一丝余韵,拔腿就走。


    她笑眯眯接受商业夸奖,故意和李修乐错开3分钟时间差。估算他差不多走了,才赶紧收琴,往停车场冲。


    他们的车停在同一片停车场,也即将驶往同一个剧场现场排练。


    现在的时间看来,他们都要迟到了。南熹背着琴跑到停车场,意外李修乐的SUV还在。


    一个眨眼的功夫,车子迅速启动驶离,消失在她的余光里。


    路上,陆岁宁打来电话,问她票准备好了吗?


    南熹翻了个白眼:“我等会到剧场问问票务老师。”这厮不知道怎么回事,结了婚也不爱主动听她的音乐会,怎么今年平安夜要来探班。去年也没见他来啊。


    她的两张贵宾票献给了柯奥,现在是屁也没有了。


    演出倒数第二天来要票,该送的都送出去了,低价售卖也都卖得差不多了,她只能去问其他演出者要家属票。


    时隔一个多月,柯奥回复微信,说没看到消息,忘回了,这时候她若追着他骂渣男,就有点自作多情了。


    人家也许不是真忘回了,但她要是来脾气,就是她不识趣。


    不过,谁没事翻微信列表?一个多月还能翻到她的消息,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人在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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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了!


    她说请他吃饭,他反过来说他来请吧。


    这怎么好意思。是南熹欠他人情。她灵机一动,请他看演出。


    一般来说,这种乖乖男很早就被预订掉了,轮不到她来践踏。这人现在是单身还是名草有主,给两张票正好可以试探深浅。


    *


    一个红灯的功夫,李修乐和南熹的车在剧场前的一段拥堵路段狭路相逢,先后驶在了一条道儿上。


    不知有意无意,他开得特别慢,慢到后面的南熹熄了一次火,以示嘲讽。


    等他找到车位慢条斯理停稳,右侧方的南熹一把倒进车位,摔门跑向了电梯。


    就像他懒得看她,她也懒得看他。


    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他们坐在琴房练琴。他问她,“你不练琴?不会生疏吗?”他一周不碰琴,就感觉“爱”消失了。那种被废掉毕生所学的恐惧尝试过几次,就不敢懈怠了。


    “生疏啊,我又不是小提琴生的,跟它并不血脉相连。”指尖不再属于指板,弓毛在弦上打滑,一切就会生涩。


    “那不着急吗?”他有时候看她吃喝玩乐,真的很为她的天赋可惜。她是那种一歪脑袋就能冲破瓶颈的人。这种灵气用在小提琴上,多高的上限都有可能。


    而一旦疏于练习和钻研,天才就会落得龟兔赛跑里那只兔子的结局,输给努力的乌龟。


    “怎么不急,我急。”


    往远了说,小时候每回考级前都急,往近了说,出去疯玩三个月没练琴,大二回学校乐团排练,曲子还没过半,指挥就臭着脸说,不是她走,就是他走,直接要求她退团。


    他当时断言,她的琴技回天无力,勤学苦练最多只能拉二提的位置。


    南熹再不服气,也知道自己拉得像催命,半夜吓出一身冷汗,跑去琴房拉了一晚的琴。她不能接受为人作配的命运。


    既然发生这样的事,李修乐不由释出疑惑:“那为什么不用功?”


    她想不出答案,摆烂地埋进他胸膛:“我不知道,别问了。”


    就像他没有问出,为什么不愿意多花心思练练琴。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恋爱第一周年纪念日,她会消失。


    电话不通,家里搬空,甚至连学校,她都直接退了。Juilliard,多少人的梦中情校,她读完第一年master就休学,至今没毕业。


    次年,李修乐加入南城室内乐团,大大方方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沈聿惊奇,你们认识?


    “哈哈哈,我在美国做过一年混子!”玩笑间,她一点没露怯。坦荡如他们真只是普通旧识。


    沈聿:“为什么没读完?”他不知道她进修过,只知道她是音乐学院录得极少数非音乐学院附中出身的普高艺术生。这一点很牛。


    她脸一垮,倒是委屈,“太难了,读不下去。”


    沈聿无语问苍天:“你会点啥?”


    南熹理直气壮:“会谈恋爱,会拉赞助!”


    沈聿马屁拍上:“牛!这比会拉琴牛!”


    ……


    李修乐沉默地放下大提琴,和几个民乐团的老师点了点头。


    脑海里南熹撒娇的声音和空气里实实在在的回音猛然撞上,瞬间击碎了他的幻觉。


    “后排票?不行不行,我老公特别娇气。”


    “贵宾席没有,前排有吗?不是吧,我们商务票都送掉了吗?这么受欢迎了?”


    南熹从民乐团休息室小跑出来,一边快速将谱子放在琴架上,一边架起小提琴试音,明丽的脸上写满求助无门。


    李修乐目光沉了沉,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琴弦,随后伸手解开琴盒侧袋的拉链。


    两首排练结束,民乐几乎把弦乐盖住,指挥让两把小提琴和大提琴的位置往前调整,适应音场平衡。


    南熹收弓转身,侧身擦过李修乐。等站到指挥说的位置,她迅速调整好肩垫,习惯性先拨一下A弦,确认音准。琴弦震动的余韵刚消失,她才下意识抬眼去看琴谱。


    一封普鲁士蓝的硬质信封搁在琴谱架上,挡住了她的谱子。


    这信封她之前也有,给了柯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