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叶寻燕？”


    “你认识我？”叶寻燕将那杯特调鸡尾酒推到祝淼手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


    祝淼此刻的心脏仿佛装上了马达一般“咚咚”地跳个不停，今天是她高考完的第一天，也是苗苗认识叶寻燕的第十六天。


    记忆里那个让她放下执念的寻燕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同样是酒吧老板，同样是年长姐姐，同样是会笑着问她“会不会喝酒”的女人，但不同的是，她不认识祝淼。


    或者说她不认识淼淼。


    “怎么了？”叶寻燕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不禁问道。


    “你……”祝淼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所以她只能看着叶寻燕，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爱种花？”


    “哦？”叶寻燕微一歪头，在她对面的高脚凳上坐下，“你怎么知道？”


    和记忆中的答案对上了。


    但祝淼却生出了一丝胆怯。


    “我就是……猜的，”她说，“你身上有花的味道。”


    “花的味道？”叶寻燕低头嗅了嗅领口，“我怎么闻不到？”


    “我鼻子比较灵。”祝淼说。


    她扣在桌子上的指腹动了动，杯中的液体发出轻微的动荡，很快一滴水珠便以极快的速度打在了叶寻燕的手背上。


    叶寻燕猛地缩回手，有些惊讶地看着被水滴晕湿的桌面。


    祝淼有些失望，但很快她就调整了心情，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叶寻燕摇摇头，擦去手上的酒精，问道：“你们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吗？”


    “没，我们刚高考完。”俞新说道。


    今天正好是越圆的生日，一满十八周岁几个小伙伴就合计着往酒吧跑。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叶寻燕。


    祝淼现在都还是难以平复心情。


    她以为梦中的人永远都只会存在于淼淼的记忆中，而如今叶寻燕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一是分不清这里是在百层塔还是在现实世界。


    “高中生？打算去哪里读书？”叶寻燕问。


    “家门口。”俞新答。


    虽然还没开始填报志愿，但祝淼所在的城市是国内经济发达地区，一般这里的孩子都不会离家太远，祝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家门口上Z大。


    许是有苗苗潜藏的记忆，祝淼复习起功课来倒也不吃力。


    甚至有时脑袋里还会闪过苗苗在书桌前伏案读书的样子。


    她过去的成就都是苗苗给她带来的，而今，她终于靠着自己走到了过去的高度。


    祝淼轻声笑了笑，抿了一口酒，却意外发现这杯酒的味道和叶寻燕第一次调给苗苗时的一模一样。


    她愣了愣，将这杯平平无奇鸡尾酒举起来看了看，明明颜色是很常见的色彩，却总觉得与众不同。


    “好喝吗？”叶寻燕问她。


    和当时问苗苗的问题一模一样。


    “啊，好喝。”祝淼说。


    “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叶寻燕说。


    “我不是小孩。”祝淼照着苗苗的答案回答。


    叶寻燕也照着她的回答说：“高中生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梦中的人有了实体，所说所做都有迹可循，但她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她。


    “你怎么了？”蔡清越见她出神便不禁问道。


    “没怎么，”祝淼说，“有担心自己的成绩。”


    “你还担心呢，三模考了个全校第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回家沉淀去了。”俞新说道。


    祝淼在二模前返了校，返校后她还是以失眠为由将所有人都搪塞了过去。


    好不容易找回知识，祝淼格外珍惜，一直到高考前都紧绷着一根弦，生怕哪一天她的记忆又被收回。


    不过好在高考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很快她就能实现小时候的愿望了。


    “你打算学什么专业？”高考后这句话几乎成为了每一个人思考的课题。


    今天出门前，父母还交代着带上报考志愿和俞新她们一起看看。


    “生物科学、应用化学、天文学、地质学，可能是从这四个里面选。”祝淼说。


    “你还真是把几个坑踩了一遍。”俞新说道。


    “没办法，”祝淼笑了笑，“就对这几个感兴趣。”


    “姐姐，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呀？”


    祝淼还在思索到底哪一个更好，便听到越圆心直口快地朝叶寻燕问道。


    她赶紧抓住越圆，想让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便听原本应该回答“没上大学”的叶寻燕说：“植物学。”


    祝淼一愣，试探问道：“研究生吗？”


    “嗯，你要是对植物学感兴趣可以学生物。”叶寻燕说。


    “暑假不用待在实验室里吗？”祝淼又问。


    “朋友开的酒吧，累了就过来喝两杯，顺便帮她看看场子。”


    祝淼很想问一句“你还有朋友啊”，但她忍住了，正想旁敲侧击问她还有没有家人时，叶寻燕就被另一位客人叫走了。


    祝淼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禁泛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酸涩，虽然已经明确知道她不是苗苗的寻燕姐了，但她还是莫名觉得有些伤心，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朋友不再属于自己了。


    “地质学学什么？”俞新来酒吧不仅背了书包，还把志愿填报手册一起带了过来。


    她“唰唰唰”地翻页企图在这本厚厚的手册中找到有关地质学的只言片语。


    “矿物学、岩石学、古生物学、地史学……”祝淼脱口而出道。


    俞新翻书的手一顿：“你还真去研究了？”


    “没研究。”或者说不是她研究的。


    就在昨天，苗苗去积分商场买了一本旧版的志愿填报手册，一晚上什么都没干，净把她能报的专业全部看了一遍。


    其中计算机被她折了角，而生物科学、应用化学、天文学、地质学，都被她抄在了便利贴上。


    祝淼无法感知苗苗的心理活动，但她看了好一阵便利贴，看到太阳升起了也没做出选择。


    不，她做出选择了，她选的是A大的计算机。


    “这些都要野外实习啊。”俞新放下了书，现在正在对着百度百科琢磨。


    “嗯，也挺有趣的。”祝淼说。


    “我是一点也不觉得有趣，报一个不要野外实习的专业算了。”俞新说，说完又开始翻起了志愿填报手册。


    祝淼虽觉得她带书出来有点离谱，但毕竟她俩是朋友，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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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Z大的那部分裁下来了。


    “……我就说你怎么还穿件外套呢，全塞口袋里了？”蔡清越看着她行云流水地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颇为无奈地说道。


    祝淼分了他一半让他闭嘴，自己先把Z大的四个专业看了遍。


    苗苗在给自己择校的时候看了很久的Z大介绍，祝淼知道，这时候的苗苗还没有能力考上A大以上的学校。


    可她还是用了大段时间将Z大的所有专业都看看一遍，就连她选不了的文科专业也仔仔细细地读了下来。


    如果她可以选，祝淼想，她应该会希望能在Z大学这四个专业。


    但……这四个专业到底该选哪个呢。


    “你之前不是说你想搞科研吗，怎么会想着学天文和地质？”蔡清越手里攥着他报考不了的限定历史选科的专业，看着祝淼那几张被挑出来的纸眼巴巴地问道。


    “啊？”祝淼愣了愣，“我有说过吗？”


    “你失忆那天说你想造福人类。”


    “这样吗，我都不记得了。”祝淼有些懵地拿起生物科学那几张纸，她确实忘了，但不是失忆了，就是经历了太多，让她一时是想不起来自己曾说过的话了。


    现在重新回忆，到还真有几分印象。


    “不然你这几个志愿是怎么选出来的？”蔡清越问。


    “梦里选的。”她说。


    “……”蔡清越沉默了半晌，从她挑剩下的理科专业里拿了几张纸，自己一个人琢磨去了。


    祝淼挠挠头，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尤其是在昨天苗苗看了一晚上的志愿更加坚定了她要学这几个专业的决心。


    甚至她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睡觉了，也许苗苗今天能给她一个答案。


    “选个自己喜欢的吧。”蔡清越说。


    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祝淼看过去时他还在低着头翻找丢失的页码。


    “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吧，”祝淼说，“我选什么不重要。”


    蔡清越手指顿了顿，而后释怀一笑，拿起桌上的专业表格说道：“我打算学医。”


    “这么快？”


    “嗯，初中的时候就想学医了。”


    “恭喜。”


    “还没考上呢。”


    “以你的成绩一定能考上的。”


    “你也一样。”蔡清越说。


    “谢了。”


    祝淼从口袋里拿出笔和便利贴，将这四个专业抄到了纸上。


    “你觉得你的成绩会被屏蔽吗？”俞新看烦了，凑来过找祝淼唠嗑。


    祝淼的笔尖在生物科学边上留下几个黑点，闻言摇摇头说：“不知道，省里比我厉害的人应该挺多的。”


    “我倒觉得不一定，指不定你还能考个状元，你那几门课真找不到什么错处。”


    “希望吧。”


    祝淼撕掉了第一张便利贴，将原本并拍的四个专业分成了三行。


    天文地质最底，化学中间，生物排在了第一行。


    “你说你要是状元，Z大招生办会不会上门来找你啊，到时候你可就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了，接受采访的时候你记得……”


    俞新喝了点酒，在她耳边巴拉巴拉地畅想未来。


    她盯着便利贴，不禁想起了昨晚。


    你会选哪个专业呢，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