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淼将时间约在了五天后。


    这五天她什么也没做，只看书睡觉等叶寻雁回来。


    可五天后，她非但没等到叶寻雁回来，还有等来了另一名代打的死讯。


    花清漓比她还要着急，连着三天蹲守在副本大厅门口，生怕错过叶寻雁回来的消息。


    祝淼稍安慰了几句，便看见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易沧澜朝她这边走来。


    红色的异域流苏耳饰衬得他格外耀眼，配上他那张脸，祝淼不得不感慨一句“是帅的”。


    她不禁有些怀疑，要是易沧澜没有这般颜值，她是不是早对他不耐烦了。


    “早上好，苗苗。”


    易沧澜一笑，祝淼心中就有了答案。


    “走吧。”但她还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忽地，她手腕上传来了一阵疼痛。


    花清漓死死地抓住她腕骨，似要将其捏碎一般。


    她的眼周有些发红，声音也略显沙哑：“你要去哪？”


    “下本。”祝淼吃痛，但也没挣开花清漓的手，任她抓着默不吭声。


    “代打？”花清漓的情绪有点激动，丝毫没发现手上力气又加重了一分。


    这次祝淼终于没忍住盖住了她的手背：“自己的本。”


    “92？”花清漓紧问。


    祝淼想了想，点点头。


    “你……”花清漓看向她又看向易沧澜，最终松开了不让她离去的手。


    “没事的，”祝淼伸手擦去她眼角急出的泪水，“寻雁姐有替死道具的。”


    她顿了顿，拥住了花清漓：“我也有。”


    花清漓没再多说，只是轻轻地回抱了她一下便独自走到墙角蹲下。


    祝淼最后看了她一眼，拐角进入电梯。


    电梯里只四人，她、易沧澜、王卓、越圆。


    越圆也没想到会在电梯里遇到祝淼，昨天王卓跟她说第十层需要本人亲自下本，她不得不去借了一张第十层的账号卡。


    祝淼看到她按下十层时便知道他们欺骗了一个新人。


    她也不是多事的人，木已成舟，再想阻止也无济于事。


    “代打吗？”王卓与她搭话道。


    祝淼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与众不同的身份卡。


    她的身份卡漆黑暗沉，用烫金工艺勾勒出了她的姓名。


    王卓眼眸微沉，这是他乃至百层塔所有玩家的追求——神域身份卡。


    在越圆好奇的目光下，祝淼伸手按下了第95层的副本。


    王卓那句“你疯了”还没说出口，另一张独特的账号卡也被按上了读卡器。


    易沧澜。


    他默默地念出卡主人的名字，便见原本灰暗的电梯按钮上也亮起了95层。


    “你们……”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缓缓上升的电梯打断了他的疑惑。


    待他再睁眼，只能看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的越圆。


    -


    【第95层——走无常】


    【通关条件：捕捉3只鬼】


    【参与玩家：祝淼、易沧澜】


    阴冷的寒风钻入衣领，祝淼紧了紧外套的拉链，抬头看到的便是一副繁华的夜市。


    “走无常。”


    祝淼默念副本的名字，她看向易沧澜——呼吸平稳脸色如常——是活人。


    那么无常指的就是……


    她将目光落在夜市入口的两名高大男人身上。


    他们带着高帽身着长袍，一黑一白，是画中常见的黑白无常样式。


    祝淼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启动异能。


    只刚凝聚水滴，前方的无常鬼便猛地转过了头。


    他们鼻翼翕动，目光流转，那双阴鸷的双眼很快就钉在了她的身上。


    祝淼早在他们回头时就收了异能，现在正坦然地对上他们打探的眼神，心中默默给异能打上了叉。


    “抓到鬼后，到中央的祭坛交付。”


    黑白无常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活人的气息，领着他们进了夜市，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不见了。


    祝淼和易沧澜并排走在夜市的街上，街道两侧挂着一串红灯笼，将乡间的泥地照得通红。


    叫卖声频繁响起，祝淼很快就被飘散的食物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她很饿。


    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裹腹。


    可她没动。


    夜市固然常见，可在这拥有黑白无常的副本中她只能想起一个词——鬼市。


    水腥味的风划过后颈，祝淼收回目光向前走去。


    “开始了开始了，马戏开始了！”


    忽地，一道呼声从身后传来，她正欲转头，一名村民便擦着她的肩膀而过。


    紧接着一些在摊位前挑选的人也跟着抬起了头，他们互相交流着，放下手中的物品往街道西边走去。


    “去看看吗？”易沧澜问她。


    祝淼绕着口袋里的绳索，点了点头，和村民们一道走去了街尾的帐篷里。


    马戏团是很常见的那种样式，只是门口的那张海报让祝淼留了个心眼。


    ——会唱歌的猴子。


    她坐在观众席的最后看完了几场表演，待主持人再次上场时，棚子里的灯光骤然熄灭。


    而这些凑热闹的村民早已见怪不怪，低下头谈论了片刻便欢呼了起来。


    主持人也如愿宣布了这场马戏的最后一个节目：“现在让我们有请最会唱歌的猴子——落落！”


    一束聚光灯打在了台子上。


    原本主持人站的位置被一只奇怪的猴子替代。


    它看上去格外幼小，蹲坐在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曲童谣。


    祝淼听不懂它在唱什么，但看观众的反应应当是唱得极好的。


    一曲结束猴子也没有下台，它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和台下的观众一一对视。


    祝淼在和它对上目光时心中蓦地一紧，无端想起了金醉撰写的《北洋夜行记》，书中记载的奇闻马戏中也有一只会唱歌的猴子。


    只是不知道这只猴子是不是也是三五岁的小孩改造而成。


    祝淼想着，却没有移开和猴子对视的视线。


    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许久，久到观众都朝她看了过来。


    她可以肯定，这不是猴子。


    “啊——”


    在祝淼的注视下，那只名叫“落落”的猴子忽地尖叫了起来，他猛地朝观众席跑来，却在即将离开舞台时被脚上的铁链狠狠拽住。


    观众席上爆发出了一阵呼声，祝淼转移目光，那到铁链霎时断裂，挣扎的落落打了个滚，又连忙爬了起来朝她这边跑来。


    “别过来！”


    “猴子跑了！”


    “快开始阻止它啊！”


    原本还置身事外的观众们立刻做鸟兽散，他们眼中的新鲜事如洪水猛兽般吓得他们落荒而逃。


    “抓住它！快抓住它！”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可观众们纷纷向门口挤去，毫无回应。


    祝淼坐在原地没动，在落落挣脱束缚时她就没变过姿势。


    而落落的目标也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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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在由台阶组成的观众席上朝她迎面扑来。


    落落的指甲锋利骇人，祝淼一刻也没耽搁，闪身避开了那道锋利的爪子，她刚站稳身躯，与她擦肩的落落又很快借着篷布的反弹力跳了回来。


    “吱——”


    祝淼一把卡住落落的脖子，将他截停在了空中。


    “啊，啊。”


    落落奋力地挣扎着，两脚乱蹬，让祝淼不得不松开手将他丢在了地上。


    “名字……名字……”落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又快速爬回祝淼的脚边。


    它抓着祝淼的裤腿，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祝淼蹲下身去，她还未开口，主持人便连同驯兽师一道跑上了观众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它的情绪有点激动。请您不要见谅。”


    主持人点头哈腰地与她道歉，而驯兽师则是拿起辫子抽在落落身上，大声呵斥他的无礼举动。


    “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我知道错了，不要再打了。”


    “我唱，我会唱的。”


    落落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滚，但观众席上却是呈台阶式向上的，落落这么一滚，便顺着楼梯滚到了最底下。


    “谁叫你攻击观众的！”


    即便落落已经奄奄一息，驯兽师还是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见状主持人赶紧跑下台去，在驯兽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才拦下了即将落下的鞭子。


    祝淼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没去阻止驯兽者的暴行，只是和躺在地上被强行扣上项圈的落落看了个对眼。


    最后在他哀求的目光下点了头。


    “走！”


    落落被驯兽师拽着铁链拖走了，主持人又一次过来道歉，但这一次他却说：“它只是只畜牲，还请客人不要苛责。”


    祝淼没说什么，擦过他的肩膀往出口走去。


    却在经过他时，听见他说：“畜生的话还是不要太相信为好。”


    祝淼侧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颔首离去。


    出了马戏团向南，鬼市依旧很热闹，祝淼走在街上偶尔还会停下来在小摊前看看。


    看不出有什么进入副本后的紧张感。


    易沧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又停便问：“你有什么头绪？”


    祝淼放下手中端详的人形木雕，扫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像一个新手一样索要线索好吗？”


    “苗苗不喜欢新手吗？”易沧澜又问。


    “你会喜欢95层的新手吗？”


    祝淼问完又在对面的摊位前停下。


    这是一个专门售卖烤乳猪的摊位，摊主还将自家的一头活猪拴在了铺位门口。


    祝淼甫一靠近，那头猪就供着鼻子朝她走来。


    摊主热情地上来款待，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介绍自家的食物，祝淼便已经离开了。


    “西侧有一家斗鸡场。”易沧澜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跟在祝淼身边看似随口说道。


    祝淼朝西面看了一眼，还给他了一条线索：“南边有赛狗的。”


    猪、鸡、犬。


    两人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同时，偌大的街道上一个马夫正在一边清场一边将棕马牵到马厩里。


    人群为其散开，正好让祝淼看到了街道尽头的石像。


    石像背对着她，背影和她在街头摊位上拿起的人形木雕一样，雕的是李广。


    “鸭。”易沧澜指向摊位下的水池说道。


    祝淼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在犬吠中两人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