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间

作品:《剑灵叛逃后

    逃亡的路姜刺数不清走过多少回,兴许是那些记忆太苦太累,她很少想起。


    这会不是人了,成了招人觊觎的剑灵,死去的记忆纷至沓来。


    挺不合时宜的。


    逃命的关口,脑子乱糟糟。


    蛮有骨气地爆发一次,天书小金累得够呛,仅以团模糊的意识形态在姜刺灵台叉腰喘气儿,顺便悄摸摸窥探这人奔涌的思潮。


    它看到了。


    内廷深深,冷月照霜雪。


    年幼的女郎故意不看父王不大赞同的目光,不顾宫人此起彼伏的劝诫声,一步一步走到她要去往的地方,腰身弯折,在一众璀璨耀眼的金银珠宝古玩珍奇里,眼神克制地捧起被衬得灰扑扑的小木剑。


    这一拿起,再没放下。


    无论春夏秋冬。


    同龄孩子尽情嬉闹的年岁,她已然朝着理想进发,她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


    画面一转,习武的好苗子抽条生长,明媚如朝阳,眼波轻转,摇曳满池春。


    于是有人说,时候到了。


    身在王室,又为嫡长女,联姻是本分,是不可推脱的责任。


    人人都说不可推脱,一旦推脱,活着便是另一种意义的错。


    群臣奏请姜王当以大局为重,割舍爱女,与有虎狼之师的陈国结秦晋之好。


    那夜大雪覆盖王都,白茫茫,十三岁的长公主一身俏儿郎打扮,腰悬酒壶,背负长剑,胯.下骑雪白千里驹,义无反顾奔向前线。


    她要从军。


    她要在战场亲手割下陈太子的头。


    她做到了。


    凶名赫赫的将星不可一世地迅速崛起,升到高处,天下人都因她从无一败的战绩仰望她的精明悍勇。


    王室出了一颗熠熠闪耀的启明星。


    那星,便是长公主。


    大败陈国的那一年,姜王赐爱女封号——静和。


    也是那一晚,天不怕地不怕的吞虎军统帅于深夜惊醒,抱着她残破不堪的小木剑发呆坐到天明。


    静和静和,若我这一生都学不会娴静求和呢?


    天书小金看到这儿眼眶微微有些发酸,想揉揉眼,嗐,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眼。


    这不就搞笑了?一切推翻重来,刺刺还太弱,弄得它都没法凝出除书本以外的实体。


    它委屈地抱紧自己,纠结一二,选择继续好好了解一下它精心选中的骄子,而后看到的便是凯旋回城的半途遇袭、遭遇亲近之人的临阵反水、赈灾结束后几次遭死士围追堵截……


    杀伐果断的刺刺,灰头土脸的刺刺,眼神漠然的刺刺,手段干脆利落的刺刺,笑得发邪的刺刺……


    可恶。


    心疼死它了。


    不看了!


    它在灵台兀自抽抽噎噎,好像被掐住脖子至死都要倔强打鸣的鸡。


    受它影响,忙于跑路的姜刺浑浑噩噩的状态愣是抽离出来,恢复清醒,毕竟两个里头总得有一正常的吧。


    “别哭了。”她好心安慰。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天书一股脑崩溃:“刺刺啊,我对不起你刺刺,我,嗝!我、我单晓得带你来这儿,不晓得你受这么多苦,我以为、以为天生富贵就是好命,送你来了我就走了,我…我不该、嗝,不该丢下你啊!”


    姜刺:“……”


    信息量有点大,纵使要刨根问底也不是现在。


    她从人间来,此刻要归回人间。


    人间路远。


    到处满了鬼怪。


    后方有妖帝为她争命,前方呢?


    金铃震响,妖帝领兵降临无上剑城,剑灵出世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人心有欲,欲生魑魅魍魉,三寸小剑定意往人间而去,自是佛挡杀佛,魔挡诛魔。


    太上青倨承诺的一刻钟非常宝贵,能不能如愿,就看今朝。


    “剑灵!停下!”


    “滚开!”


    三寸小剑一路热火朝天杀往人间,惊人赤芒将天地勾连成一道线。


    拦阻她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怀鬼胎。天降大饼砸在头上,想接下,得看头究竟铁不铁。


    无上剑城的漏儿岂是那么好捡?


    各方聚集,群英荟萃,有想夺剑灵的,也有想出一份力好向无上剑城邀功的。


    剑本凶器,姜刺更凶,管他来者何人,挡我者死!


    事实证明能挡住仙剑真灵的存在不在来的这几波人当中。人嘛,趋利避害的物种,死的人多了,沸沸扬扬的气氛慢慢就淡了。


    成功甩脱身后的麻烦重返人间,置身闹市,四顾心茫然。


    她的国不在这。


    这里的民也不会为她的到来欢呼。


    好在她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刺刺!接下来怎么办?”


    姜刺不语,用行动回答它,属于仙剑真灵的顶级灵感一霎浩浩荡荡展开,方圆千里的举动尽在她眼目观看之下。


    恰是此时太上青倨承诺的一刻钟到了。


    期限已至,她完美践行说出口的豪言。


    一刻钟够了。


    再多的代价,对心高气傲的妖帝来讲,也会是一种不确定的冒险。


    幻境已破,等不及无上剑城的人反应过来,她执掌‘八方忽来轮回敕令镜’,唇瓣张合:“收!”


    将手下部将收入宝镜,太上青倨翩然远去。


    蛰伏两百年晓得无上剑城诸多不为外人道的隐秘,跟无上剑城的老剑货们交手,当机立断放跑剑灵,投下潜力股,临了予那群不知风月的木头剑修一场桃花美梦,坏了不知多少人的道心。


    值了。


    此行收获满满,帝心大悦。


    接下来,就看小剑灵的了。


    ……


    “该死!好狠辣的桃花幻境!”


    “别说没用的了,仙剑失其灵,如人失其魂。妖帝这一茬且记下,当务之急是请大师兄召回剑灵,剑灵流落在外,影响的是我人族大运。”


    “请大师兄召回剑灵!”


    丢面子事小,坏了天命事大。无上剑城世代遵行天道,每一柄仙剑都是顺应天意而生,每一个剑灵都是他们悉心呵护的小公主。


    公主就当住在剑城,享受剑气供养,世人尊崇,哪有流落在外的?


    事实上用不着他们言明,大长老已经决定动用锁灵令。


    锁灵令顾名思义能锁住一切有灵器物。


    姜刺从剑中世界逃离,之所以用灵体奔逃而非带着仙剑一起跑,正是因为养剑池内她的仙剑本体被锁灵令衍生的十二道灵锁束缚。


    太上青倨号称五千年难遇其一的道法奇才,也不能破开十二道灵锁。


    由此可见锁灵令的可怖。


    无上剑城传承至今,满打满算也就得了两块。锁灵令出,飞到天边的灵物都能即刻逮回。


    浩渺人间,烟火寻常。


    三寸小剑剑身抖擞,凝作一缕轻烟,赶在无上剑城底牌亮出的前一息,轻烟遁入寻常百姓家。


    锁灵令兜兜转转在半空盘旋许久,无功而返。


    剑灵的气机——断开了。


    大长老脸黑如墨,二长老如丧考妣,三长老、四长老面面相觑,难抑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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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真让剑灵与妖帝图谋成了?


    仙剑失其灵。


    无上剑城养剑池上空忽降悲雨,雷霆不歇。


    ……


    凡俗界,渡安郡。


    平安巷姜家,坐北朝南最大的一间主屋,隔着门传来妇人难捱的痛呼声。


    庭院,姜氏宗族说得上话的,能来的都来了。


    满满当当一大家子,得亏院子大,否则挤挤挨挨地不好看。


    这个当口,估计没人在意好不好看了,没见一向最注重仪表很是有些洁癖的姜大郎到这会还穿着沾了泥点子的长袍。


    作为姜家长房长孙,唯一的姑姑生产,作为亲侄儿他理当来此表示关心。


    也容不得他不关心。


    他这个小姑姑,可是了不得的能耐人,姜氏今日大半的辉煌离不开姑姑的走南闯北,费心筹谋。


    姜韵是姜家的大功臣,又是执意招赘肩挑门户坐拥万贯家财的女人。


    听着门内渐渐嘶哑的哀呼声,姜大郎心思翻转,暗道:都说生孩子无异于闯鬼门关,倘若姑姑闯不过去……


    他捂住心口,为忽如其来的恶念感到心惊肉跳。


    他想,小姑姑还是没事的好。小姑姑好,姜氏才能好。


    但……


    也不要太好。


    姜大郎歪头观察亲爹的表情,忽而又去看祖父、二叔、三叔的神容,各个比他真情流露,他揉揉眼,眼圈染了两分淡淡的红。


    不知何时起里屋的动静停了,静悄悄,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半人去看四房媳妇,剩下一半心底急得快挠墙了,还死装着沉稳。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四房媳妇顶着公爹催促的视线,为难地摇摇头:可别害她,她哪有那个豹子胆儿?


    小姑子素日积威甚重,冷冷淡淡的,好似冰雪做的没一丝儿人情味,没她准允,杵在外头的谁敢贸然进入?


    是银子烫手还是坐在富贵窝里烫屁股?


    姜老爷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其余人踮着脚尖巴望里面的人出来。


    姜家名正言顺的主子生产前将一应事情安排得周到详密,此时能在屋里的人全是心腹,包括找来的稳婆、医者。


    但事先做了诸多准备,独独没料到会是当下局面。


    姜韵舌下含参片,额头、脖颈香汗淋漓,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


    当下已经筋疲力尽了,累归累,有些事还是要做。


    比如,亲自看一眼。


    “扶我起来。”


    婢子鼻头红红地强打起精神,手刚挨过去,惊觉家主的肩膀隐约在发颤。


    她悲从中来,慌忙低下头。


    产房气氛低迷,血腥味荡在鼻尖,挥之不去。


    姜韵道:“把孩子抱过来。”


    孩子几经艰难地生出来,不闻哭声,手下的人呆愣愣的,如同失魂。


    尽管她猜到那个可能,勉强劝说自己做好接受所有的准备,然而等真看到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姜韵的心漾开难以承受的痛苦。


    她不认命地反复摸孩子的脉搏。


    是个死婴。


    “家主……千万、千万要节哀……”


    节哀?


    姜韵尖尖的下颌坠落一滴热汗,恍若仙女落泪,汗珠渗入细软的丝线,她的指腹划过奶团子软乎乎的脸颊,再次尝试切脉。


    “家主!”


    心腹喉咙溢出悲哭,实不愿见她如此。


    “别吵。”


    她怔怔地愣在那,长吸一口气,须臾笑开。


    “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