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舒自认各方面都普通，也没有超强直觉，但偶尔，也会灵光一闪。特别是对方表现又有那么一点点明显的情况下。


    先是问她“有什么遗愿要完成”，到被“剩下的日子所心所欲过”的眼神关爱，她不能不没想法！


    此时此刻，又来了！


    她“咻”一下坐直，双手搭在腿上，正面问：“少爷！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得罪了谁？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情况？我……是不是要死了？”


    未来的事，没人知道，但她也算小小窥探到了一点点世界观。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被杀死之后能重新回来的女仆岗同事！括弧，回来的明显不是原本那个。


    说不定，顾弃就是发现了那些女仆的问题，所以才会杀她们！


    她观察过，后来回来的两位同事，完全没有任何掩饰，继续跟其他少爷互动来往，而除了她和顾弃，没人觉得不对劲。


    所以，顾弃“事先”知道点什么，根本不稀奇！


    她紧张问出盘旋在心头好几天的问题，此刻忐忑的心情，不比等着医生解读身体检查报告轻松。


    否定！快否定啊！


    她强烈释放心中期待，试图用脑电波干扰顾弃，然而，后者却懒洋洋抬起眼皮，没有承认，但却有跟承认相同的威力。


    钟宛舒眼眶瞬间就一阵酸楚，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忍着，不能哭啊。


    顾弃眉尾微微挑起，“你想我否定？”


    钟宛舒：“！！”


    可恶！人家本来忍住了的啊。


    顾弃的一句话，简直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最后的希望都给他戳破了。


    她“哇”一声哭了出来。


    顾弃：“……”有点不知所措，但又隐隐有些兴奋好奇。


    她哭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


    钟宛舒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被观察被探究的目光，她可太伤心了。虽然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这种事，还真是无法因为有经验就接受呢。


    她哭到打嗝，也终于想起眼前的人，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浓重的哭音卷着颤，“呜呜呜，我为什么会死啊？生病了吗？有人要杀我吗？中毒了吗？真的不能活了吗？抢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


    顾弃：“……你想活？”


    她抬手抹眼泪，根本抹不干，顾不上眼前是谁，她委屈又难过，凶凶地吼：“废话啊！谁不想活啊！呜呜呜。”


    顾弃：“……”


    他凑过去，近距离对上了一双红润的眸子。眼里肉眼可见的委屈害怕，但眸底依旧干净清澈，甚至还能探到蓬勃的生命力。


    他伸手，抚上她的眼尾。


    钟宛舒：？？


    你没事吧！人家正哭着呢，突然把气氛拉向暧昧是个什么意思！


    命都快没了，帅哥的摸摸有屁用！


    她松开一只手，木着脸抓住另一只，“别动，等会儿黏上鼻涕我不负责。”


    顾弃轻轻眨眨眼，手腕翻转，挣脱后往她鼻下探去。她身手矫健，没出现偶像剧似的定格瞬间，而是飞快抱住他的手，同时上身后仰。


    “吸——！”


    她尴尬自己吸了吸，脸上还是起了点红。


    顾弃眼神灼灼。


    有意思，都要死了，居然还会因为眼泪鼻涕的事害羞。


    钟宛舒拿出手帕，赶紧自己擦了，不过被这么一折腾，伤心的情绪打了个对折。她默默擦掉自己脸上的“水渍”，然后耷拉脑袋趴桌子上。


    “少爷，我真的要死了吗？”


    “……嗯。”


    他以为她又要哭了，但她扁了扁嘴，吸了一下鼻子，却没有再哭出来。情绪低沉了几分钟后，她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但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捂住自己的手呲牙咧嘴。


    痛啊！


    力是相互的！她的手会疼，但桌子不会！


    一波疼痛缓和，她默默坐回去，继续说：“少爷，我不问为什么我要死，但之前你问过我还有什么愿望，对吧？那，我有想法了，你能帮我完成吗？”


    是，她不要脸，她承认。她要死了，跟顾弃没什么关系，但人都要死了，还要脸干嘛？


    是时候让他知道知道，瞎好心可能是会被缠上的！


    顾弃似乎完全没觉得麻烦，或者他的好心比她以为的更多，听完她几乎是缠上他的言论后，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但没有觉得麻烦，他居然还很好脾气问：“你想要什么？”


    钟宛舒压住良心，努力思考，“一件事可能不够的，话说，我还能活多久，你能稍微透露一下？”


    “一周？”他其实也不确定，只是大概听说了，她们准备在女仆之星比赛上动手，女仆之星就剩一周。


    她心颤了颤，思想逐渐变态，都要死了，咱就不当好人。


    她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我得列个遗愿清单！来这里两个月不到，除了上回外出一次，我都没出过城堡！对！得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她自顾自思考着遗愿清单，完全没注意到顾弃投过来的目光。


    不了解这个世界？


    他手指轻轻敲着碗璧，接着才继续用餐。


    一男一女，一个“哒哒哒”打字，一个无声用餐。一时之间，气氛静谧和谐。等一个用餐完毕，另一个也列好了长长的遗愿清单。


    钟宛舒轻咳一声，“你别看我列了这么多，其实综合起来，也就是吃喝玩乐！你看，去最高级餐厅用餐和体验特色项目，这可以算一个类目，我细化了而已。”


    她一边解释，一边小心翼翼觑眼看他。


    虽然已经决定不要脸缠上他，但还是有点担心他会嫌麻烦拒绝。可是，她来这个世界时间不长，别说搞懂社会规则，她根本连人都不认识几个。


    还好，顾弃依旧淡定。


    等等。


    她正要松口气，突然意识到问题。顾弃如此淡定，会不会不是他不嫌麻烦，而是他其实也没体验过！


    直接问的话，挺伤人自尊。


    她选择忽略，只补充，“放心，我赚了一笔钱。反正要死了，留着钱也没用！一次性用完更好。少爷，我请你啊！”


    他抬眸看去，“吃饭？玩乐？”


    她点头！


    他若有所思，这不是“约会”吗？


    虽然她跟其他脏东西不同，但来历同样成谜，而且，似乎一样喜欢“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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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略这个词，还是他从那些脏东西口中学来的。据他所知，如果攻略成功，似乎有很大的好处。那些明明被他杀了，却换了个芯子回来的脏东西，是不是有她们独特的办法完成重生？


    她也可以吗？


    哭的那么伤心，那么可爱，其实是假的？


    “少爷？”她小心喊他，怎么感觉突然凉飕飕的？


    他“嗯”了一声。


    她递过去手机，“所以，我的愿望清单？”


    “好。”他同意。


    左右，她跟那些脏东西不同，如果她也要攻略他，结果只会失败，但他不讨厌，可以看看她要怎么做。


    得到顾弃同意后，钟宛舒立马回去换衣服。都已经这样了，工作什么的，谁在乎啊！时间就是生命！她一刻都不想当牛马打工人！


    换了衣服，将所有家当都带上，钟宛舒跟顾弃从城堡出来。


    这回她算有了经验，只是这点经验，不够她目标明确直奔目的地，好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网络上什么都能搜到。


    她嘴角抽了抽，“少爷，你帮我看下，它是不是标错价了！怎么还多了这么多零！”


    虽然女仆工作只有短短两个月不到，但她的工资不算少，还有不少外快，她原本世界，怎么也算是有了小金库。所以，她才豪气云天，说要吃最贵最美味的食物。


    但是，十万八一桌！这是什么鬼？


    看来，牛马打工人的眼界果然被局限了！她根本不知道有钱人的世界可以奢侈成什么样！


    豪言壮志？撤回。


    “你说，我现在去贷款，花完了，人死了，钱还要还吗？”


    “……”


    没等到顾弃回答，她抬手就敲自己脑门！


    不行！虽然不要脸了，虽然要死了，什么都不重要，但这么自暴自弃还是要不得。


    她侧头，嘿嘿了一声，“少爷，其实普通的餐厅也有美味，对不对？”


    顾弃见她一个人演完了一整场戏，沉默命令车往她收藏的餐厅去。


    “唉唉唉！”她赶紧阻止，“不去了！我没钱啊！”


    承认没钱不丢脸，咱牛马打工人的悲剧，想要死前潇洒一下，结果实力不允许。


    顾弃反手控制住她双手，“不用你付钱。”


    “……那，我们吃霸王餐？”她轻声询问。


    贷款要不得，吃霸王餐，也不太合适吧？


    作为遵循社会规则，从来中规中矩的她来说，死前放纵可以，但还是要在规则内。


    顾弃平静睨了她一眼，再次不说话。


    她纠结再三，看着打算陪她做坏事的顾弃，心中涌上一股感动。


    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但顾弃还在，他都不怕陪她吃霸王餐，她怎么能怂！


    好！决定了！


    霸王餐！


    既然要吃霸王餐，那装备就得搞起来！


    她从纽扣空间翻出一条裙子，“还好，还没送到二手品牌交易市场！今天，你就是我的战袍！”


    “少爷！”她扭头兴致勃勃提议，“你要不要也换个装！”


    “你给我买。”


    “行！买买买！”


    钟宛舒热血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