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像是一个蛀空的牙齿，麻木木的，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风来的时候，隐隐的有一些酸痛。


    ——《第二炉香》张爱玲


    徐清来打开这本书，在第二卷短篇翻阅到了这句话，倒是觉得与自己此时的心境非常吻合。


    忙完手头的工作后，方从海城出差回来，总是时不时想起来公司里缺少的那一位。总经办明明只少了她一个，却总感觉像少了好几个人似的。


    总经办那些熟悉的面孔还在。


    徐清来每每躺下时总有些心神不定，思绪很空。


    很荒芜。


    他抬手将袖口凑近鼻腔，自问自答。


    “很香吗？”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撑着柔软的腰肢，卧躺在他怀里的那个女人，软绵绵地凑在他耳边告诉他，他身上水生调的香气很好闻，像沉溺在干净的湖泊里。


    嘴里形容词一套一套的，讲话跟写诗作曲似的。


    女人腰肢又软，曲线丰盈，发丝透着蜜香，身体很轻盈。


    他没控制住自己，做了出格的事。


    徐清来尤爱她每陷下去的瞬间的吐息，和被发丝遮住的另半边化着精致全妆的艳丽面庞。


    那时候她微微蹙眉，鼻尖泛着淡淡水光。


    他怨她娇气。


    却极度绅士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让她枕在自己膝上，西装上装过短，盖不住她仅着一条黑丝的双腿，于是给她盖上件严特助的大衣。


    公务繁忙，徐清来接起电话后只有先行离开。


    却不想她的唇印仍印在他的领口和脖颈处。


    他自然是待开了一场早会后，空了到镜前才发现的。


    公司里一时间传言四起。


    严特助进公司各部门稍作巡查敲打，事情便平息了下来。可出差过后，她就离职了。


    这件事终究是他过于唐突。


    可在徐清来心中或是不可避免的，完全无可自控的。


    就这么发生了。


    连他自己也很意外。


    或许他本人不该意外，因为像他这样年纪的人，最该清楚男人本色。


    他很轻而易举地通过人事部获悉了金助理的住址，将那类恋爱故事里老掉牙的经典三样着人邮寄了过去，其中那枚戒指之中更是蕴藏了某些耳鬓厮磨后的深意。


    殊不知，那位惶恐的当事人那夜真是喝断了片，意识完全模糊，除了能回忆起人身体体温的烫，和某些难以言说的秘密触感外……


    根本没想起来对面的男的是谁。


    *


    金鲤今天下班挺准点。


    回家后，她第一时间给自己煲上鸡汤，汤底的热气蒸腾，她小心翼翼地戴上防烫手套，揭开锅，撒上枸杞红枣和虫草花等辅料。


    天气渐冷，气温骤降。


    唯有一锅鸡汤是最好的驱寒神器。


    金鲤趁着锅沸后尝了味，接着点小火慢炖，这时，摆在一旁的手机弹出一条短视频通知。


    【姑娘，你有大运在身！点击链接……】


    垃圾广告吧。


    她没放在心上，闲着无聊倒是随手点进去看了看，没成想并不是什么垃圾广告，而是一名顶着“慎善堂”头像的算命师傅发来的私信。


    格式跟群发短信似的。


    金鲤随手一回。


    【那您说我能发大财吗？】


    没成想，对面信息秒回。


    【慎善堂：能。】


    【小锦鲤：真的假的。】


    【慎善堂：真的。】


    【慎善堂：缘主您好，想了解更多详情，请加我个人联系方式……】


    一大串极其商业化的话术一股脑甩在金鲤的留言框里，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很灵验的江湖神算，而是专门来骗她钱的。


    奈何金鲤是个迷信的，也不知道在占卜问卦这类玄学项目上花了多少冤枉钱。


    她加上师傅后，师傅上来就直截了当一句话。


    【慎善堂：给我五百元】


    金鲤一脸震惊，觉得莫名，却又就着一股迷一样的力量，自顾自地真给这师傅转了五百元。


    对面很果断的点了收款，并一言不发。


    金鲤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诈骗，已经开始懊悔刚才冲动的转账行为，并怀疑自己从盛清集团辞职后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她自然而然地回应：你个骗子。


    对面的师傅对她的愤怒漠然置之，非常轻描淡写地抿了口清茶，聊天里叫她先把剩下的彩票兑换了。


    ？？


    金鲤心里一惊，有些慌不迭地将包里几张刮刮乐型彩票掏出来，摆在桌上，又拿出摆放在一旁的啤酒起子，将剩下几张彩票刮开。


    差不多刮到最后两张的时候，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鼻息，蓬勃的心跳，和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莫名其妙的热气。


    那上面的标志和数字几乎能让人呼吸暂停。


    心也快要跳出嗓子眼。


    金鲤感觉到自己就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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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厥过去，但她也只能凭借意志瞪大眼睛检查核对。


    个，十，百，千……


    六个零。


    那名叫慎善堂的师傅并没有继续朝她要钱，而是继续自顾自地在聊天框内发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有个煞气很重的桃花，对你的执念非常重。】


    【是属于躲也躲不掉的那种类型。】


    【不过担心倒是不必，有不好的地方，就有好的地方。这是一种对个人财富比较有利运势。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跨越阶级，一跃成为有钱人家的太太。】


    【婚后会有一点辛苦。】


    【经济上，很宽裕，聚少离多。】


    【讲完了，我们算是有缘分，5000块钱的解签辛苦费付一下，我们就此别过，祝好，祝生活顺利。】


    ……


    金鲤的目光停留在屏幕师傅的聊天信息上，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然和手机文本输入框中的光标完全不同频，甚至是快了好几个八拍。


    她松懈地趴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想，缓了很久才将辛苦费转给这位叫做“慎善堂”的师傅。


    没过多久，当她再度尝试发信息时，则发现这位师傅已经同个谜一般将她删除好友。


    直到刮完彩票的当天晚上，金鲤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


    她的兴奋与紧张之情不亚于喝了三杯以上的浓缩咖啡。


    晚间22:08，金鲤猛得从主卧的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脑袋空空地开始在衣柜里乱翻，有点癫乱地穿上了去年年会上穿的那件酒红色拖尾鱼尾裙，打开音响，播放了一首欧洲中世纪的交响曲。


    金鲤酒量很差，家中只有一些低度酒，没有香槟就用奶啤代替。


    她端着高脚杯里的奶啤，在客厅将裙摆轻轻摇曳，途径镜子前，只发觉自己红光满面，精神十足。


    她喝得满脸通红地开始打开手机寻找彩票兑现攻略，非常谨慎，将这事放在心头，没有告诉任何人，保持着低调的态度。


    半夜2：30。


    金鲤喝了酒后人不舒服，口渴，欲起夜。


    躺在床上的金鲤突然一惊，脚底一空，打了一个激灵后误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她猛然惊醒，双颊滚烫，火速来到书房找到那张彩票。


    是真的。


    这竟然是真的。


    她突然就中了5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