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队的任务——寻找卡片，除掉内鬼。


    派遣小队们在H楼一层层过道里步履匆匆，尽管消息严锁，但小队全副武装出现的那一刻，紧张的气氛就悄然蔓延开。


    那些不相干的部门与过道一窗之隔，员工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似乎预感到了危险，他们无心干活，躁动地在工位上四处张望。


    调查局陷入了一种凝重的热闹，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坐立难安，却沉默得可怕。


    在众人惊惶的当下，广播适时而响：“注意，注意，注意。”


    “请大家稍安勿躁，耐心做好工作，在此期间，每层出入口将暂时封锁，开放时间等候通知。”


    “出入口将暂时封锁，开放时间等候通知。”


    “请大家稍安勿躁，耐心做好工作。”


    “注意，注意，注意……”


    机械的女中音循环在每一个人的耳膜里，低沉、无机质、循环了两次，在众人的心脏上沉稳而冷漠地打鼓。


    会议室人群散去，里间的茶水房摆了沙发和饮水机，为了不打扰开会，祝安苒看护着张扶昭，和她一起老实待在这里。


    二十几分钟的会，祝安苒窝进沙发，捂住脸不知在想什么。


    1队的任务模糊又危险，洛无极想换回身体，但示意了几次，平洛都神思漫漫，很不在状态。


    洛无极不得已说道：“你这么激动，说到底是不能原谅余局抛弃你们吗？”


    恍惚间，神经像被挑动了一下，平洛游移道：“不全是这样。”


    “那是为什么！”洛无极有些急躁。


    平洛声音发紧道：“余局认为利用卡片的人是内鬼。可我们不正在利用吗？”


    洛无极一瞬间怔住，明白了平洛的意思，百感交集。


    平洛嗤笑道：“要是余局知道……”


    洛无极思索道：“她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你去除掉内鬼！怎么，自己干掉自己吗？”


    “也是。”


    洛无极果断道：“我们确实借助了卡片的力量，但这和调查局事件没有关系！”


    她乘胜追击，“因为你也是内鬼的受害者，这一点能排除嫌疑。”


    “嗯，你说的对。”


    平洛的声音轻飘飘，比起往常，失去了一半的底气。


    洛无极忍不住说：“你这个状态真够呛。”她眼睛一眯，狐疑道：“你不会还有什么瞒着我吧？”


    平洛顿了顿，干涩涩地说：“没有，我已经对你坦诚以待了。”


    “我现在脑子很乱……洛无极，对付怪物可以，但我真的没办法面对污染，你不要抛下我，我需要你。”


    洛无极听得皱眉，但她一方面自己回不去，一方面不能真抛下另一个自己。


    她正纠结，平洛近乎恳求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我不想害你……我只是受够了，就算逃离不了这个世界，我也想活下去。”


    “我虽然对卡片许愿，但我没猜中会有回应，我并不了解祂！也许抓住幕后凶手，我们就能知道更多了！”


    平洛精神恍惚道：“兴许有……没有副作用的卡片，多么两全其美！”


    真是被拖下水了，洛无极心想，但她也动了心思说：“我来掌控身体，我们先从张队入手。”


    平洛立刻应道：“好！”


    茶水房，洛无极一进来就看见了沙发上窝着的祝安苒，对方貌似在想心事。


    祝安苒右肘撑住扶手，掌心托腮，出神地望向前方，眼神放空得没有一丝内容。


    洛无极冷不丁走近道：“镇定剂过这么久了，张队什么时候清醒？”


    这么一吓，祝安苒恍如初醒，眨眨眼说：“啊！清醒吗……难讲。不过她醒了也没法沟通。”


    真是难解的题，洛无极定定心神看向张扶昭，此人双目涣散，药效让她平静过了头，坐姿僵硬得像一座雕像。


    但她的动作很奇怪，右手握拳紧紧抵住额头，好像头很痛一样，甚至半张开嘴，好像喘不过气。


    洛无极替她难受，想拽下她抵住额头的右拳，可张扶昭的力气突然大的出奇，丝毫拽不动。


    力气这么大，她故意的？洛无极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洛无极更仔细端倪着她，病情记录写下张扶昭曾经喊过无数次“梦”，也许她执行的那次任务里，污染给她造成了梦一样的幻觉。


    既然如此，医生又为何检测不出污染，只说她有精神疾病!


    正想着，面前的张扶昭忽然短促地尖叫起来！


    “啊啊——”


    她是看着窗外的方向，洛无极下意识回头，就见一支派遣队匆匆而过。


    这支队伍刚好路过，穿戴着如临大敌的全副装备，哪里有问题……啊，洛无极眼前一亮，那些队员所配备的防护眼镜，恰逢其时地反光了！


    每当镜片的反光显露出她们的模样，张扶昭就会尖叫起来!


    这尖叫声嘶哑得像声带被扯得稀烂，长出很多刺一样扎别人的耳朵。洛无极忍不住捂住耳朵，祝安苒更是手忙脚乱地扑向张扶昭，大声让她冷静。


    而张扶昭张大嘴，眼球凸起的刹那间，她抵住额头的右拳猛地向下——洛无极毛骨悚然，念头瞬间通了!


    右拳抵住额头，快速有力地向下，这是手语在呼喊：“救命！”


    洛无极不禁伸出手指，试探她有没有意识，随着指尖逼近漆黑的瞳仁，她的眼球依然不动。


    窗外派遣队已经远去了，张扶昭僵硬地闭上嘴，好像刚才只是无意识的条件反射。


    看她这副样子，洛无极心里浮出两个疑问，反光为什么会刺激到她？


    她又为什么用手语喊救命，是说不出话，还是怕什么人听到？


    张扶昭僵坐着，祝安苒树袋熊一样从背后搂住她，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眼睫微颤，不安极了。


    似乎感受到洛无极的目光，祝安苒眼圈红红地抬眼，声音都在颤抖：“洛队，我们该怎么办!”


    洛无极盯着她犹疑片刻，祝安苒从背后扑过来，好巧不巧，她看不见手语。


    洛无极不相信巧合。既然选择祝安苒看不见的时候，那就是不想她看见！


    令洛无极有些忐忑的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大口吸玉米汁的姑娘，喊任主任吃小饼干的护士，正在瑟瑟发抖的祝安苒，张队防备她？


    洛无极环视四周，除非平静的茶水房里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这一点暂时试探不出来，洛无极先验证第一个问题——反光为什么会刺激她？


    洛无极嚓的一声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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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刀，凌冽刀身如镜子般清晰，横在张扶昭眼前，映出她僵如木偶的身体，木然的脸。


    不出所料，张扶昭双眼惶惑了一瞬，而后瞳孔紧缩，骇然大叫!


    很明显，张扶昭是看清自己的脸才这么激动。可她又没有毁容，只是苍白憔悴，不至于恐怖到尖叫的地步。


    洛无极伸出手去碰张扶昭的额头，柔软而冰凉，她的指尖沿颧骨一点点下移，一直滑到下巴尖。


    洛无极明确了，触感没有问题，应该不是……换脸。但她并没有放弃大胆的想法，难道是换头吗？


    洛无极闭了闭眼自嘲，很好，你快被这疯世界同化了。


    偏偏通讯仪叫了一声，洛无极旋即去看，钱黎紧急发来一个定位，显示正在移动中。


    平洛适时提醒道：“钱黎所率的7队正是前往药库去找何医生的，看来他们找到了。”


    逮人是个体力活，带上她们不太现实，祝安苒看护这么久都没事，也不差这一会，洛无极叮嘱她说：“事不宜迟，麻烦你先照看张队，千万别乱走！”


    祝安苒咬住唇，颤抖地喊：“早点回来啊洛队，我害怕。”


    要是梁如意在就好了，想了想，洛无极把刀扔进她怀里，“你留着以防万一。”


    接住刀的祝安苒怔了片刻，紧接着，她颤抖得更厉害。


    洛无极不想耽误时间，虽然放心不下，还是冲出去追钱黎的定位。


    待她的脚步声远去，祝安苒强忍的嘴角放肆地上扬，笑得浑身颤抖。


    笑够了，祝安苒蹲下身，嘴角残留着微笑，笑吟吟地和张扶昭对上双眼，张扶昭的瞳孔紧缩一下！


    瞬间，祝安苒的手搭在她的两边肩膀上，像要把人往下摁。


    张扶昭没有动，但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祝安苒的手指就停留在她呼吸急促的脖颈上，弹钢琴一样上移，待到咽喉处，十指慢慢收紧——


    彼此的呼吸就在咫尺间，祝安苒的鼻尖蹭着她脖子的皮肤，感受着她因呼吸而颤动的喉管。


    被勒住的压迫感让张扶昭呃了一声，痛苦地仰起脖子，像野兽临死前的哑叫。


    祝安苒的唇齿凑近她的耳朵，笑声混在悄悄话里，宛如魔音入耳：“何妨队长。”


    祝安苒低低笑着，解下麻花辫发尾的粉红蝴蝶结，绑在他的喉咙上，像装饰一样漂亮的礼物，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欢迎来到我的线虫乐园，做我的套中人。”


    空气中漂浮着透明的线条，像一条条流动的虫子，静谧地随风摆动，祝安苒张开手，这些虫子就相吸一般首尾相连，顺滑地绕过她的五根指节，像一圈圈会呼吸的戒指。


    祝安苒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穿着张扶昭的皮，脑壳所盖的是他何妨的大脑。


    他是线虫的指尖木偶，祝安苒的线虫粘合起他们的身体，线头在眼睛里。


    何妨的双眼愤怒地上下翻动，但动弹不得。


    祝安苒像个老练的傀儡师一样勾动指节，笑道：“现在，我想你清洗一下自己。”


    何妨震动一下，惊恐地盯住自己僵硬的右手，手指蜷缩抓起了洛无极丢给她们防身的刀。


    他眼睁睁看这把刀逼近自己，倒影里的他眼珠凸出，窒息地张大口，他就像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