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半夜在酒吧发什么疯。”


    凌晨的街头是寒冷的，乔听拢了拢搭在肩上的外套，蹙着眉看着正坐在派出所大厅的二人：


    一个酒鬼似醒非醒，一个不知道喝没喝破了相，脸上还缠着绷带。


    “什么发疯。”周盛烊说话含糊不清的，身子软的只想往身边的裴祁身上靠，奈何他靠，裴祁就躲，索性双臂缠住他的胳膊让裴祁无处可逃，“我过生日，高兴。”


    一脸醉醺醺的模样，抽出根指头指着天说高兴。


    “为了高兴就在酒吧打架？”乔听看向裴祁额上的伤，不仅是这处，脖子上还有鲜红的抓痕，划破了皮肤，在光滑的那处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没打架。”裴祁掀了掀眼皮，淡淡开口。


    等到民警领着两个人进去做了笔录了解实情，一个因为酒吧灯光昏暗导致认错了人的闹剧才浮出水面。


    “那儿那么暗，人又那么多，我哪里看的清楚。”年轻女人手上夸着某家新出的蛇皮包，一身浓厚的香水味，搭在桌上的手上边配着不小的钻石戒指。


    “看不清脸你总要看清性别吧。”周盛烊这会儿也不知道是醉着还是醒了，往桌上那么重重一拍，猛地站起身子来，“我是男的很难发现吗？”


    乔听也是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要找的是自己的新婚丈夫，晚上临睡前收到陌生女人发来的信息说丈夫在酒吧花天酒地，配上了一张穿着包臀裙女人坐在男人腿上的图片。


    女人一气之下杀到了酒吧，裴祁的身形喝女人的丈夫差不多，巧合的是，裴祁身上的衣服和女人的老公是同款，再加上空间错位，灯光迷离，女人不过脑地将周盛烊看成了那个包臀裙女人，端起旁边酒桌上的酒瓶子对着裴祁的后脑勺就是一锤。


    “这，这不是误会嘛。”


    女人脸上带着歉意，周盛烊忽然站起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连忙往自己丈夫身边凑了凑。


    “你啊你，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去找那些什么侦探社，我每天在干什么你不都知道吗？那张图片连正脸都没有，你怎么就相信了？”


    男人看向自己的妻子，一脸无奈。奈何心中激起的怒火在看见她委屈的模样后顿时消散了不少。


    事情一说通，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深知是误会一场，裴祁也没打算继续追究。


    “行了，事情处理完就各回各家吧。”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乔听看着从大厅里远远走来的两个男人，不由得叹气摇了摇头。


    本来不打算这么晚还出来的，可是听到周盛烊在电话里着急忙慌地说裴祁受伤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当时的乔听只感觉自己的心跳空了一拍，像是呗无形之中好的一根线牵着带到了这里。


    “不回家，喝酒，我要喝酒！”周盛烊这会儿拉着裴祁的胳膊不肯放开，全靠裴祁带动他走。


    裴祁看了眼时间，快到凌晨三点。


    “先把他送回去。”


    裴祁晚上开车到的酒吧，白色的SUV就停在酒吧门口。他和周盛烊晚上喝了酒开不了车，走到车边，裴祁点开了软件准备找代驾。


    “不用代驾，我能开。”乔听默默说道，说罢也不看他，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不行，你得陪我。”


    裴祁扶着周盛烊把他塞进副驾驶座，刚想关门，周盛烊就扒上了裴祁的手臂。


    “你自己坐后面。”左手扶在车门顶上。裴祁微低着头看着烂醉缠着自己的周盛烊，表情平淡，语气液稍显冰冷。


    “不行，你小子天天就知道乔听。”


    “不过乔听还是在乎你的，不然谁大半夜跑出来见你。”


    裴祁的身子一怔，愣神的片刻被周盛烊的手用力一拉，身子不由得向前倾斜。


    周盛烊的音量不小，很明显坐在正前方的乔听听见了。


    除了周盛烊时不时的喃喃自语和车背后建筑物里金属音乐声，车厢内没有再多的声音。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乔听抬了眼望着镜外的天空。天漆黑一片，挂着的月亮又大又圆。


    凌晨的街道没有什么人影，昏黄的路灯落在树枝上，在道上映出一片。


    “你的伤还好吗？”车子停在线内，目光所及之处悬挂着指示灯转变为红色。


    “没什么大碍。”


    “嗯。”


    片刻，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细长的睫毛颤抖两下，乔听抬起眼，晃过后视镜，猝不及防地对上裴祁的眼。


    平淡如水，却又在她的视线毫无征兆来临地那一刻掀起了波澜。


    后座车厢黑暗，可那双眸子，乔听看的是那样的清晰，如同茫茫黑夜中点缀着的星。


    视线交汇，乔听却忘了逃脱。


    他脖颈皮肤上是错落的抓痕，要是对方力道再大一点都会渗出血来。


    脱下外套，衬衫衣领的扣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崩开，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肌肤。发型在酒吧也被对方揉的凌乱，一番算得上狼狈的造型在他身上却没有落魄的意味。


    “绿灯了。”裴祁好心提醒。


    “嗯，我知道。”乔听回过神，怯怯地将视线转移，前方的指示灯上开始了绿灯倒计时。


    乔听不常开车，速度开得慢，但胜在平稳，这时候道上没有其他车辆倒也不会有急促的喇叭声催促她加速前行。


    “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大学毕业那年。”乔听如实回答，本来高中毕业那一年就被家里催着去考个驾照，她嫌阳光大太热，寒假的时候有觉得冬天懒得起，一拖就拖到了大学毕业。


    车内再无言。


    到了别墅区门口，裴祁给周盛烊家里人打乐个电话，没多久家里的保姆跟着妇人出来搀走了周盛烊。


    “你怎么回去？”车门砰的关上，车厢内便只剩下他和乔听。


    “把你送回去，然后我自己打车。”


    乔听是被周盛烊的夺命连环call从梦中拉醒的，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先去你家，然后我找代驾。”这么晚，裴祁放不下心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


    乔听没拒绝，操作导航将目的地更改为新城小区。


    周盛烊家这片别墅区不是一般大，而且位置比较偏，倒是能远离市区繁华的喧闹。


    行驶了近半小时车才到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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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门口。


    两三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前，乔听问了句：“医生给你的药拿了吗？”


    视线落在一旁的小塑料袋上，裴祁偏过头点了点，“嗯。”


    “记得擦药按时去换纱布，回去路上小心。”留下简单的几句，她留给裴祁的，便是背影。


    乔听留给他背影的次数不少，高中时期是在空中扬起的马尾辫，偶尔青涩的脸回过，莞尔一笑便是倾城。


    大学时期，她留下的是时不时回头张望的影，再宿舍楼下，在学校门口，一遍遍笑着同他挥手告别。


    裴祁的身子往后仰，整个人缩在后座的角落。车子就停在附近的停车位上，透过车窗，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尽头。


    凌晨的街道是静谧的，那些高楼之上亮敞的灯光也逐渐熄灭。


    车位边偶尔传开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目光转移时，那处便只留下黑猫逃窜的影。


    伸手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拨开额间落在纱布上的碎发。


    后脑勺其实还有些隐隐作痛，赶去医院的时候，周盛烊说他外套背面全是血。连护士也说，再严重一些，就得缝针，说不定会留下疤痕。


    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留下疤不好看，裴祁也这么想。


    他想，留了疤，乔听还会喜欢吗？


    眼皮默默耷拉下来，一晚上的折腾裴祁的精力没剩下多少。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闲，闭上眼养神。


    视线一片黑暗，画面却在脑海浮现。


    今晚都发生了写什么？


    先是周盛烊为了试探乔听找了各种理由让她来，随后是裴祁自己莫名其妙被别人打进了医院喝派出所，然后就是周盛烊在车里好死不死地抱怨了句他只知道乔听，然后得出总结说乔听也是在乎他的。


    是真的在乎吗？


    当时乔听在车里显然听见了周盛烊的那番话，可她没有反驳。


    是在乎的吧。


    想到这儿，平直的嘴角在今晚难得拉扯出弧度往上扬了扬。


    不然怎么会在听说他出事的时候，那么快就赶过来。


    所以…乔听心里有他。


    不由得想起那次再咖啡厅偶遇她在相亲，只手机差点时机和运气，冲上去保护乔听的就会是他。


    乔听肯定…只想让他生气才故意这样的。


    给她买的甜品她不收，肯定是因为惊喜还不够。


    总结下来，


    他和乔听还是有可能的。


    裴祁心里的盘算，自动忽略掉乔听一次次的拒绝，默默自己下了定论，随后脑中却浮现她说不喜欢，不给机会的脸。


    表情严肃，像是想把他彻底扔弃。


    眉间突然集中蹙，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放平。


    所有的机遇，不都是在迷茫中出现的吗？


    裴祁在心里给自己安慰，


    要是睁开眼能看见她的话，就要更加坚定地追求。


    落下的睫毛轻颤，慢慢往上移动直到明亮的眸子重现。


    裴祁稍稍侧了头，心底知道刚才的期望可能性小的可怜。


    却在视线汇聚的那一刻，当真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