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橙虽然没太把秦昱然的事放在心上，但心里到底藏了件事，吃早餐时就没什么胃口，剩了半个包子在片场。


    张槐风注意到了，午饭时便特意给她订了星级酒店的外卖，连带着整个剧组包括群演都喝上了花胶鸡汤。


    冯橙在休息区边喝鸡汤边嗔他：“你也不怕他们传闲话。”


    张槐风给她剔着鱼骨头，随意地朝其他工作人员那边瞟了一眼：“不会，今天我戏份杀青，请他们吃个盒饭而已，传不出什么闲话。”


    冯橙拿着汤匙的手一顿，她差点忘了他今天杀青这回事。


    “那你……”冯橙下意识搅了搅面前的汤，问他，“是今天就走吗？”


    张槐风把剔好的鱼肉放进她碗里，点了点头：“嗯，后续如果剧组还需要我做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是免费出演，没有合约在身，拍摄任务结束自然是要离开剧组，冯橙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是傻，听着好像很舍不得他一样。


    张槐风深深看着她：“拍摄结束之前，只要晚上有空，我都来陪你。”


    冯橙想到了昨晚的画面，顿时红着脸低头：“倒、倒也不用，对身体不好……”


    “……”张槐风握着拳头掩住嘴边的笑，“我是说，陪你吃夜宵。”


    冯橙埋头喝汤：“我也是说夜宵，吃多了容易胖。”


    午饭结束后，冯橙继续拍摄任务，今天主演郑韵儿总是心神不宁，接不住杨回的戏，冯橙无奈，只好让她到一旁调整好情绪，先把张槐风的最后一场戏拍完。


    张槐风顺利杀青，冯橙特意给他定了一束秋色尤加利叶，和工作人员一起合影之后，张槐风先行离开了片场。


    冯橙正准备找郑韵儿谈谈，手机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唐妍欣：【我的天呐！宋江麒自杀了！】


    下面附了条宋江麒因抑郁症跳楼自杀的新闻。


    冯橙心里咯噔一下，刚点进链接，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是《明月妆楼》的制片主任。


    “喂，樊主任。”


    要说刚才冯橙还怀疑宋江麒自杀是谣言，那此刻她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事实了。


    那边樊主任的声音有些沉重：“小冯，宋江麒去世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冯橙心里也有些复杂：“嗯，刚看到。”


    樊主任便道：“投资方的意思是，趁着这一波热度，赶紧让《明月妆楼》开播，你和主演郑韵儿一起发一条悼念宋江麒的微博，顺便带上《明月妆楼》的开播日期。”


    “……”


    主演刚去世，投资方就迫不及待收割这波流量，冯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她和宋江麒只合作了一部戏，但到底也算是熟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自杀离世，大家第一时间不该是难过和惋惜吗，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去榨干他的剩余价值？


    她深吸一口气：“樊主任，这部剧原定的开播日期是一个月之后，现在主演刚刚离世，剧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改期，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也不是你能说了算。”樊主任在电话那头劝道，“一个月后宋江麒的热度就没了，投资方也有自己的考虑，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吧？”


    “再说，现在播出来，也是缅怀他的一种方式。”


    冯橙道：“他的家属和粉丝会寒心的，这和吃人血馒头有什么区别？”


    “小冯！”樊主任的语气也严肃起来，“这部剧开播日期已经定了，不管你发不发这条微博，剧方和主演都会发，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算粉丝不满，这个节骨眼他们还是会买单的，错过这波流量，这部剧必扑无疑！”


    樊主任说完就挂了电话，徒留冯橙站在片场无力叹气。


    轮到郑韵儿的戏份时冯橙才发现她直接请了两天假，听马副导演的意思，她请假大概率和宋江麒的死有关。


    拍摄进度被拖延，冯橙今日只能草草收工。


    吃过晚饭，冯橙在群里接到通知，《明月妆楼》剧组主要成员都被临时安排了采访，采访内容主要是关于宋江麒生前的一些拍戏日常。


    这是要彻底赚一波热度，为《明月妆楼》的开播铺路了。


    冯橙作为导演，自然也要接受采访，只不过她目前还有拍摄任务，档期被排在了后面。


    她逐一回完消息，编辑了一条悼念宋江麒的微博，在带不带上开播日期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删除了复制过来的宣传词条。


    今天诸事繁杂，冯橙事先拒绝了张槐风的夜宵邀请，晚上九点，她如约去了1206号房。


    无论如何，她今天要彻底和秦昱然划清界限。


    12楼的走廊上，冯橙按下了门铃，门铃响了两声，房门从里面打开，秦昱然一身浴袍出现在她面前。


    他扫了她一眼，侧身请她进去，然而冯橙站定在门口，没有动作。


    “要么你换身衣服，要么我们就在门口谈。”


    秦昱然拧眉好笑：“我不过是刚洗完澡，你就这么防我？”


    冯橙不动：“人言可畏。”


    “行，”秦昱然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先关上了门，“你等我一下。”


    两分钟后，穿戴整齐的秦昱然再次打开了房门，冯橙进去，走到沙发边上转身看他。


    秦昱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冯橙站着没动：“秦总，你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方没有接话，自顾自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茶具准备泡茶。


    冯橙看着他打开茶包，只能无奈坐下。


    秦昱然正烫着茶杯，见她总算坐下来，头也没抬地问她：“你之前说，你对除张槐风以外的男性都感到恶心，是因为以前被人侵犯过吗？”


    “……”


    冯橙没想到他脑洞这么大，还这么直接。


    “没有。”


    秦昱然倒水的动作顿了顿：“那你是……女同？”


    冯橙：“不是。”


    他把茶顿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抬起眼睛看向她：“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一个女人这么抗拒男人，大概率是从前受过男性的伤害，有过很深的心理阴影。”


    话说到这里，冯橙除了垂眸沉思，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


    不像是被戳中痛处的样子。


    秦昱然饮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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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嗒”的一声把茶杯顿下：“既然你没有心理阴影，那只能说明，你在撒谎。”


    冯橙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外套衣摆，对上他的眼睛道：“秦总，我说过，无论要我向你说多少遍对不起都可以。”


    “我那时候年少无知又太过草率，明知道自己对你没有任何感觉却没有明确的拒绝，因此给你带来了伤害，我真的很抱歉，也很后悔。”


    “我……”


    “你和张槐风上床了吗？”


    秦昱然忽然打断她。


    冯橙一愣：“你什么意思？”


    她身上没来由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有种时刻被人窥视的恐惧感。


    “冯橙，”秦昱然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如果你这辈子都不沾上男人，不和男人上床，我或许根本不会在意你。”


    “因为，那正好说明，有问题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他皱起眉头：“可你偏偏，和张槐风上床了。”


    冯橙声音有些紧张起来：“你在监视我？”


    “你知道那时候，学校里那些关于你的流言都是怎么来的吗？”秦昱然对冯橙的质问置若罔闻。


    冯橙想到之前张槐风对这件事的分析，反问他道：“难道不是你主动散播出去的吗？”


    秦昱然愣了愣，随后笑开：“能当导演的人，果然都很聪明。”


    继而，他笑容忽然一收。


    “那冯大导演是否猜的到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等冯橙说话，他开始自问自答：“为了我那可怜的自尊，为了在那三年间不被人恶意耻笑，为了不被打上‘恶心男’的标签！”


    他冷冷看着她：“你这些年没少接触娱乐圈，应该知道流言的可怕，它足以磨灭一个人生存的意志。”


    “冯橙，我活到现在，你应该感到庆幸。”


    说着，他冷笑起来：“当然，你活到现在，我也感到挺庆幸的。”


    “但我没法原谅你。”


    “你知道我这些年交往过多少女人吗？”秦昱然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恨，“数不清，我自己都数不清！”


    “我并非滥情，而是一直都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会令女人感到恶心的存在。”


    “我在无数的女人身上试验过，事实证明，我没有问题！”他牵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我年轻有为，有钱有颜，只要略施手段，给她们一点甜头，她们就会臣服在我身下！”


    “可是……”


    秦昱然盯住冯橙：“那是会遭到反噬的。”


    他忽然起身，开始脱自己身上的上衣。


    冯橙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秦昱然并没有停止脱衣服的动作，他把高领毛衣扔在沙发上，露出整个上身。


    冯橙后退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身上，是大片大片的红疹。


    “……”


    秦昱然头发耷在眼前，一脸的颓然：“这一年来，我总是反复发烧，经常感到疲乏……”


    “你知道的吧？”秦昱然朝着冯橙的方向，上前一步，“这是艾滋。”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