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不算低的夏季，在外面呆久了就会感觉身上有一些粘腻，连吹过来的风都是温热的。


    陈莹韵真的很佩服高子墨，他竟然能放弃在凉爽的快餐店内吃饭，而是非要跑到外面商店的摇摇车上。


    陈莹韵其实并不清楚那东西真正的名字，她只知道投两个币就可以摇上好一会，还会伴随着歌谣。


    “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高子墨甚至跟着唱了起来，身体也跟着有节奏的摇晃。


    陈莹韵坐在一旁的空凳子上，一脸无奈的看着高子墨，“摇吧你，摇明白了我们再走。”


    “水。”方桐舟递过来，“是冰的，你握着会凉快一点。”


    “谢谢啊。”陈莹韵接过水，没有打开的直接敷在了额头，“舒服。”


    方桐舟也在陈莹韵旁边坐下，两个人就这样盯着一个人狂嗨的高子墨，他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方桐舟拧开水喝，瓶子的外表有一滴水睡着瓶身留下来，淡蓝色的背心瞬间变深色一块。


    他开口问：“你经常做这种兼职吗？”


    “不啊。”陈莹韵伸直腿左右摇晃自己的脚，“这种日结的兼职不是每天都有的，有的话我就干，没有就不干喽。”


    “你呢？”她突然扭头，“你不是来看你姥姥的吗？不去吗？”


    “打过招呼了。”方桐舟把头倚在膝盖上，“跟她们说我遇到了朋友，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回去。”


    “哦。”陈莹韵点点头，好像也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停了姐姐。”高子墨在那喊，“姐姐姐姐，再让我玩一会吧，好不好嘛，一会就行。”


    陈莹韵无奈的走到他面前，狠狠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最后一枚硬币了啊，摇完就给我回家去。”


    “好，我保证！”高子墨满口答应，然后期待的看着陈莹韵把硬币投了进去。


    “姐姐。”他又开口，眼睛里是隐藏不住的期待，“我还想吃棒棒糖，拜托了。”


    小手合在一起做拜托拜托的手势，陈莹韵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熊猫，胖乎乎的很可爱的。


    “好吧。”她还是答应了，“方桐舟。”


    本来还低头弯腰的方桐舟听见陈莹韵的呼唤一下子坐直了然后猛地抬头，“怎么了。”


    “帮我看他一下，别让他乱跑啊，我去买俩棒棒糖吃。”


    “好。”


    方桐舟默默移动自己的凳子，一点一点的蹭到了高子墨旁边，坐的笔直但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在车上摇。


    高子墨有点受不了，“哥哥，你一定要这么盯着我吗？”


    “姐姐要我帮忙看着你，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


    不知道是天气愿意还是商店的地理位置愿意，来没东西的人并不多，自从陈莹韵进去之后只有一个小孩了。


    但先出来的不是陈莹韵，是那个孩子。他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然后拼命的往前跑，随之而来的是老板抓小偷的喊叫声。


    方桐舟站起来先往商店里看去，陈莹韵似乎被撞到了整个人踉跄几步才站住，看见方桐舟向自己走来阻止他。


    “我没事，方桐舟你先去抓那个小偷。”


    “好。”


    得知陈莹韵没事之后方桐舟便拔腿跑了出去，高子墨看见也想跟上去，但被陈莹韵拦了下来。


    “在这呆着，不要乱跑，姐姐一会就回来。”说着陈莹韵把手里的棒棒糖扔给他，然后也跟了上去。


    方桐舟的速度其实很快，但那个小孩的动作明显要灵活一些，甚至很熟悉地形，往大人根本钻不进去的小巷子里跑。


    本身并不算太错综复杂的地形此刻却如同迷宫一般，方桐舟只能绕远路试图找到出口，找到成功拦截小孩的路线。


    相比起方桐舟还要认真思索一番，陈莹韵的想法就简单的多。小孩进去的巷子只有三个离得有点远的出口，她直接决定三选一。


    “点到谁就算谁……”


    陈莹韵一路狂奔向了中间的出口，在她都还没能站稳之前，有人猛地扑到了她身上，这下她是结结实实的摔倒了。


    “嘶……小孩你骨头怎么这么突出，戳的我疼。”


    陈莹韵是抱着小孩摔倒的，人做了人肉垫背，本来也不算疼只是小孩骷髅似的身子跟钢棍掉她身上一样，有种被打的感觉。


    这不是她原本的打算，她原本是想要一个帅一点的滑铲和拦截的，但这小孩冲击太大了。


    方桐舟来的就要慢一些，他是真的一路追着小孩跑过来的，速度绝对不算慢。但还是在陈莹韵抓着小孩起身以后他才跑过来。


    方桐舟整张脸因为跑步而变得通红，好不容易站定后大口喘气，两手撑着膝盖。


    “你……你，没事吧？”他暂时还说不太出来完整的话。


    “没事。”陈莹韵摆摆手，刚才的疼痛只是一时的，站起来就已经感受不太到了。


    “偷的什么东西交出来。”陈莹韵一只手抓着小孩的肩膀，没用很用力但也能保证他不能逃脱。


    小孩扭过头不看陈莹韵，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放开我，放开我。”


    “你把你偷的东西还回去我就放开你。”


    陈莹韵试图劝导他，但小孩犟的很，甚至张嘴要用牙咬住陈莹韵的手。


    但被已经休整好且眼睛时刻盯着他的方桐舟拦住了，方桐舟来不及思考的下意识伸出手，这一口最后咬在了他的手上。


    “疼不疼啊。”陈莹韵握住方桐舟的手腕把手举起来看，但又没忘了拦住小孩，两只手各司其职。


    “没事，不是很疼。”


    小孩好像并没有用劲，大概只是吓唬人想让陈莹韵放手而已，最后留下了很浅的一圈印记。


    淡淡的齿痕和旁边白皙的皮肤做对比，陈莹韵的第一反应是——方桐舟的身上好容易留痕迹。


    “没、没事就行。”陈莹韵用点力气把小孩拽回来，“你别跑了，累不累啊。”


    陈莹韵蹲下来把小孩的脸扭正让他看着自己，小孩很犟，不肯正眼看她。


    “偷东西是不对的，你知道吗？所以现在把你的手打开，把偷的东西拿出来。”


    这个季节小孩还穿着一件不算薄的外套，似乎是专门用来藏东西的。赃物被外套牢牢包裹住，虽然有个大概的形状，但陈莹韵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可惜小孩大概也不太精明，偷的东西太大即使盖住了也还是能被察觉。


    陈莹韵眼见小孩不愿意自己动，于是上手轻轻拨开了外套，小孩看起来很用力的护着怀里的东西，但实际根本没什么力气。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里面是两罐奶粉。


    小孩拼命跑了这么半天是为了偷两罐奶粉，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不是需要喝奶粉的年纪了，为什么偷这个？”


    陈莹韵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她本来以为孩子偷的会是什么大型的玩具，如果是的话她就可以好好教育他一番。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小孩怀里是两罐奶粉，她还是要教育她，只是感情悄悄发生着变化。


    “给我妹妹。”小孩把头埋得很低，“她还在喝奶粉的年纪，我没有钱给她买，只能偷了，她还在家等着喝呢。”


    这种情况下该问两句他的爸妈去了哪里，该关心一下小孩的家庭状况，但陈莹韵没有开口。


    “那也不该偷，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小孩的话语里似乎带了点哭腔，但又故意忍者不想吐露。


    “行了。”陈莹韵拍拍他的肩膀，“你走吧，奶粉当我买给你的，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谢谢。”


    小孩终于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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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眶里没有泪水倒是嘴唇被咬的发青。


    “诶等等。”陈莹韵又叫住他，然后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最后找到零零散散的八十三块现金。


    陈莹韵扭头看了旁边站着的方桐舟一眼，方桐舟立马也开始摸自己的口袋。


    “给，我也只有一百二。”方桐舟把钱放到陈莹韵的手掌心。


    “够了。”陈莹韵团成一团塞进小孩手里，“给你，不对，给你妹妹，没钱之前不要再偷东西了，知道吗？”


    “知道了。”


    小孩用力点点头，瘦弱的身形硬是走出一股大侠的风范。


    “你不怕他骗你吗？”


    “没事，反正代价不大。”陈莹韵无所谓的开口，“钱也不多，骗就骗喽，当我买个心安呗。”


    “没关系等我拿到高子墨的钱，就把钱转回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钱你随时可以用。我只是怕你被骗。”方桐舟着急的解释。


    “还好啦。”陈莹韵动身往回走，“我不介意对别人释放一些善意，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他的事喽。”


    方桐舟跟在陈莹韵后面，耳朵还听着她的话，但眼前有点恍惚，像是蹲久了然后，猛然起身的感觉，他感觉自己有点头晕。


    “阿莹。”


    方桐舟从后面抓住了陈莹韵的手，陈莹韵站在原地回看他。


    “我，我头有点晕。”方桐舟靠近陈莹韵，“能不能借你肩膀靠一下。”


    陈莹韵的大脑在思考，但方桐舟已经靠了上来，强制中断了陈莹韵大脑的思考。


    方桐舟的双手扒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好像缩了起来，像哭泣的动作，好像下一秒就会有眼泪浸湿她的左肩，但其实方桐舟身体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抖动。


    这个距离有点近了。


    按陈莹韵自己的感受来说，该推开他的，但是她仿佛能闻到方桐舟身上的香味。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膈着她的肩膀，有一点不舒服，是方桐舟的眼镜，还是她挑的眼镜框。


    陈莹韵找了半天手该放在哪里，挥舞了半天最后插进了口袋里。


    “我有点低血糖。”方桐舟开口，有热气喷洒在陈莹韵脖颈。


    陈莹韵一直缩在口袋里的手终于派上了用场，“我有糖，刚才给高子墨买的棒棒糖，贪污了他一根。”


    到方桐舟手里的是一个干净的没有外衣的棒棒糖，陈莹韵直接递到了他嘴巴，方桐舟叼了过去然后自己站直了身子。


    肩膀上一轻，陈莹韵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很难强迫自己对着这么一张脸一点反应都没有，起码漂亮和清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绝对在她审美上的脸。


    “姐姐，你们怎么还在这。”


    高子墨一路小跑过来，脸上的肉都跟着颠簸，可嘴里的棒棒糖咬的倒是很紧。


    他一边说话一边吸溜因为棒棒糖产生的口水，“我在那等了你们好久，你们抓到小偷没。”


    陈莹韵把脑海里的想法都赶出去，她觉得方桐舟身上喷的一定是□□，一定是。


    陈莹韵：“抓到了，你跑过来干嘛？不是让你在那等我们？”


    “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所以来找你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小孩子凑什么热闹，走了走了回去了。”


    “那小偷呢？小偷呢？我们得把他带回去啊。”高子墨好像很着急，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很正义的。


    “你别管了，大人会解决的。”陈莹韵拧他的鼻子，“你妈妈快下班了，姐姐得把你送回家了。”


    陈莹韵牵着高子墨往回走，付了商店老板的奶粉钱就打算带高子墨回家。


    方桐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棒棒糖在嘴里被用舌头整圈舔舐，直到陈莹韵叫他。


    “回家了，方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