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加微信

作品:《银色花火

    但凡是在白天,裴抒雪姥爷家的四合院大门随时为各位敞开,进了门里迎面便能见到上了年纪的迎客松。


    在裴姥姥的盛情相邀下,杨镜升被请进去“进来玩玩”。


    唐文英找出当年从地摊淘的两块钱一个的碗,裴抒雪倒上些豆汁,搁在地上,看着小猫喝。


    小猫先前还畏首畏尾,试探地闻了闻豆乳色的小碗,几经四处扫了扫,确认安全无误后,才大胆地舔起来。


    碗沿和碗底都被添了个干净,小橘猫胡须边的绒毛都沾了些豆汁的水光。待喝尽了,不再不安地喵喵唤叫,选了个刚好够容纳它的藤椅底下猫身躲着。


    她看网上都这么说,新来的猫咪怕生,找床底或沙发底下躲着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也不再管它,用洗手液洗了遍手,神清气爽地跑到院子里找杨镜升。


    院子里靠近院门的一侧有颗老槐树,槐树底下安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铺了茶具,旁边零碎几只小马扎倚在瓦墙边。


    这是裴姥爷喜好喝茶听戏,招待朋友的地方,算作半个客厅了。


    对于小时候的裴抒雪小朋友来说,姥爷安置在这的八仙桌子,就是方便她登桌望远,薅槐树花的绝佳工具。尽管大了也如此。


    此时杨镜升敞着腿倚坐在右侧藤椅上,正漫无目的地盯着头顶上方的槐树叶,不知思考什么。


    “树叶好看吗。”裴抒雪坐到他左边的藤椅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后者才回过神来。


    “还行。”他轻咳了一声,又将目光移至腿上大大小小的淤青,静默片刻,裴抒雪的视线也跟着下撤。


    见他手欠地捏了几下。


    “……”


    杨镜升眉毛皱起。


    这种弱智的自残行为,好无语。


    裴抒雪盯着人家的腿,默默在心中数了遍他腿上的淤青,最后报了数是六个。


    也不知他是怎么作的,正常人都没他这般能摔。连她小时候调皮,也不带天天淤青成这样的。


    她指了指他的腿问:“你这怎么搞的?怎么全是疤。”


    两人的视线随即下转。


    这人肤色挺白净,但经常在太阳底下跑动,有种要晒黑的趋势。


    腿上啊也是又是淤青又是结痂。单看的话,还是挺明显的。


    杨镜升低着头揉搓着小腿,仿佛没痛感似的,漫不经心地回应她:“一到夏天就这样,总是磕磕碰碰,滑板滑冰也是摔。”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看淡了。


    裴抒雪盯着他的腿默默点头,几分可怜。觉得这样不礼貌,又把视线移开了。


    而后唐文英端了一盘水果来,招待两人吃。


    又忍不住接话:“摔了岂不是很疼?”


    “不疼,”杨镜升低头瞧着自己的膝盖,嘴角弯了下,“摔的次数多就习惯了,总归不至于残疾嘛。”


    “你倒是挺乐观。”裴抒雪瞥了眼他生机盎然的模样,低头叉了块桃子。


    杨镜升点头,一面向上望望天空,笑着语出惊人道:“其实我喜欢找虐。”


    裴抒雪:“……”


    她回想起来去年夏天中考结束的时候,为了挑战刺激也买了一块滑板,想学各种酷炫的招,现在搁在院子里闲置了。


    买回来的第一天,就因滑行时磕到一块石头崴脚了。


    然后一个月无法运动。


    悲惨往事不可说。裴抒雪默默叉了块西瓜,看着藤椅下舔爪子的小橘猫发呆。


    --


    金乌西坠的余晖遮挡住了树梢一抹绿,天黯淡起来,暮色四合,晚云愈发叆叇。


    云层滚动,天阴沉得可怕,云缝中好像乍破一点天光,带些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意境,顷刻又被暗云黑雾埋藏,远方轰隆隆的雷鸣声卷天而来。


    树影婆娑,人影摇曳。


    她站在屋门前,抬头直愣愣地望天,酝酿半天也没见它落下一滴雨来。仰得脖子酸了,才败兴回屋,到吃饭的桌子前坐下。


    二位吃得正香。


    见她来了,唐文英向前推了推碗筷,示意吃饭。也没怎么看她,目光一直盯着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最新期的相亲节目,年轻漂亮的女嘉宾一一向观众们打过招呼,站在镁光灯下,开始描述自己的理想型。


    时不时伴有姥姥一句,“这妞长得精神。”


    姥爷则风卷残云地默默吃饭,对电视上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看都不看一眼,只顾自己饭碗里的鱼肉。


    说来,今天垂钓收获颇丰,几条都是大鱼,且顺利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小猫藏身在沙发下,闻见鱼肉味探了探脑袋。


    裴抒雪扒了几口米饭,从盘子里挑出一小块没刺的鱼肉,喂给小猫吃,“姥姥,下回做酸菜鱼呗,我想吃酸菜鱼。”


    酸酸辣辣的开胃,无论什么季节吃都十分过瘾。


    唐文英说:“你想吃啥,姥姥就给你做呗,这还不是你说了算。”


    裴抒雪得到肯定,心中高兴,更加卖力地扒拉米饭。


    电视节目切换视角,目前是一个西装革履的清瘦男人在发言。


    主持人问他:“张先生,请问您能接受身高多少的女性?“


    他说:“我个人觉得吧,165以下的就算矮了,我比较喜欢170的女生,然后一定要白,要瘦,体重要在50kg以下。”


    台下一片唏嘘声,主持人尴尬地扫视一圈,礼貌笑着,“先生,我觉得您是不是可以适当降低一下择偶标准……”


    点评家唐文英嘴撇得老高,不赞同地发话,“这男的自个儿有170吗?还找170的谈。”


    姥爷道:“这叫啥,这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裴抒雪不以为意地夹了一口菜,扫了眼电视,“姥爷,现在有个词叫普信男,说的就是这种男的。”


    明明平平无奇,却迷之自信。


    姥爷从鼻腔里傲慢地发出一声冷哼,“我不相中这种男的。”


    裴抒雪在心中默默接了一句,也没有别人会相中。


    果然,看到最后,到场的女嘉宾没有一人为他亮灯,搞得此男十分尴尬。


    屋外下起了瓢盆大雨,屋内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唐文英随口说了一句,“今天来的那小男孩倒不错,我瞧着模样挺周正的,性格也好。”


    裴抒雪在一旁敷衍着跟着点头。


    这时,姥爷突然搁下筷子,起身到耳房走一遭,检查渔网。姥姥的视线跟随他,见他回来,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今天这鱼做得有点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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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咸吗?她夹起一块递至嘴里,觉得还好。


    姥爷走回屋内,从老头衫口袋里翻出烟盒和打火机来,低头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我明天还去钓鱼。”


    “啪”地一声,姥姥将筷子拍在盘沿上。


    裴抒雪飞快地扫一眼二位表情,低头默默吃饭。


    姥姥道:“糟老头子,自己那把骨头能撑多少年心里没点数?大热天的,你活去遭罪啊你?”


    姥爷从鼻腔里很是傲慢地哼了一声,抬腿走人,“遭不遭罪的不用你管。”


    姥姥气得叫他,“哎——你给我回来!”


    裴抒雪望了望姥爷离开的背影,又望向姥姥鼓着脸赌气的侧颜,拉了拉她的手臂,说道:“姥爷火气大,这说明还年轻气盛着呢,您别跟他计较。”


    唐文英被裴抒雪气笑,“什么年轻气盛?你这丫头真会说。你快干自己的事去吧,我收拾收拾,这糟老头子不用管他,一会就好了。”


    裴抒雪看姥姥一副吵架未遂的不悦表情,生怕波及自己殃及池鱼,恭敬不如从命,“好嘞。”


    屋内。


    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砸在窗棂上,奏起狂风暴雨的交响乐。窗内,一灯如豆,氛围氤氲为暖色调,有人凝神静气于纸面上笔走龙蛇。


    外面风雨大作,风敲雨打的声音只沦为她运笔的协奏。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窗外的月愈盈满,云销雨霁,沉浸方休,告墨,停笔。


    望向窗外,银白的月光泻了一地。


    “别院深深夏簟清,石榴开遍透帘明。”


    她练的是欧体。字体端正有力,入木三分。


    透过月光,字迹仿佛熠熠生辉。


    裴抒雪把宣纸铺在地上等待它晾干,凝神思索,挨个字琢磨,总觉得哪里差些味道,并不太满意。


    屋内沉静。


    一声清脆的“叮”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显得突兀。她拿来手机一看,见向杨镜升发起的好友验证通过了。


    她忽地来了精神。


    上午两人给小猫喂完豆汁,坐在院子里说话。杨镜升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她,她于是便顺着电话号码加他微信。


    等了一下午不见回复,都快把这事忘了。


    她点开他的主页,微信昵称只一个单字“杨”,头像是冰天雪地里厚雪压着屋盖,木屋内发出微黄的温暖的光,很是温馨。朋友圈背景也是雪景,一行脚印延伸入森林,看着像亲手拍摄的。


    没有个性签名,动态也没发过几条,多是旅途在外的风景照,配文也少,有时还分享些好玩有趣的事物。唯一一条字多的是去年发的,配了一个单板的照片,配文“又是一年雪季”。


    看着是很干净的男孩子,和他本人一样。


    裴抒雪将他朋友圈的照片一一翻看,手机又“叮”了一声,对话框里弹出一个转账。


    是今天她请他文宇奶酪的钱。


    思量片刻,不收显得作假,推让几次再收显得更假,她爽快利落地把钱收了。


    并发送一个小熊叩头“谢谢”的表情。


    对面很快有了回复,是个小人鞠躬表达感谢的表情。


    裴抒雪嘴角微微上扬,心领神会,没有再回复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