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冬比现在要冷的多。


    凛冬到来之际，刚进教室就像是冰窖一样。不过没一会儿，教室就会因为增多的二氧化碳变得温暖起来。


    林朵体寒，也喜欢亲热乔言妤，她知道她不会生气，就毫无顾忌地做想做的事。


    把手搭向乔言妤的大腿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吃了，吃了身子就会暖和起来。”乔言妤说着从锅里夹了个肉丸放进碗中，刚要递送到嘴边时又顿住了。


    她抬手将不远处的手提袋拖拽了过来，里面放着几瓶果酒。


    “荔枝味的！”林朵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粉嫩的标签。


    外表粉嫩干净，而酒精的度数却不算低。


    乔言妤点头:“正好可以解腻。”


    茶几下方正好有酒杯架子，酒杯一层不染。


    两人各倒了半杯。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一个人搬过来肯定觉得有些寂寞。”乔言妤扬起唇角。


    她捏着杯子，手往前伸，两只酒杯正好碰撞在一起:“恭喜我们朵朵搬家，逃离喧嚣，逃离是非之地。”


    说完，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将杯口抵在唇边，大喝了一口。


    “我敬你才对。”林朵喝完，用手指刮去唇边的湿润。


    “那就敬我们。”乔言妤举杯，看向林朵。


    林朵摇摇头:“敬过去，敬现在，敬未来！”


    “怎么像过年一样。”乔言妤忍不住开口吐槽。


    不过如果是过年的话，大概会说更多跟财运相关的敬辞吧。


    两人边吃边喝，很快那几瓶果酒都见了底。


    他们从工作聊到生活，又从生活聊到过去。


    “你还记得高中时候有个小胖吗？”林朵的脸蛋已经变得粉红，清透得似乎要从双颊之处滴出血来，像是盛开的桃花。


    “就是老当谐星，总喜欢跟着老师假装对着干的那个？现在看来他也挺伟大的，扮演一个逗人开心的角色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你还记得啊。”林朵身子轻轻摇晃了两下，额前的碎发随着轻柔的呼吸微微颤动。


    许星燃参加名家签售会回来时已是暮色。


    深秋的风总伴随着阵阵凉意。许星燃穿着深棕色的毛衣开衫，里面是件白色卫衣，卫衣上面还刻着幼稚的卡通粉色兔子。


    他站在空荡的走廊里，身后的光照着他修长的身形，一道黑色又狭长的影子从脚边延伸，烙印在地面上。


    不知道朵朵搬家了没有，许星燃想着，目光已然落在林朵的门前。


    他缓缓朝着那扇门走去。


    “咚咚——”轻轻弯着的指骨叩在门上发出声响。


    没人回应。


    这种沉寂好似是个逃不出的囚笼，将他死死罩住，没有一丝风、一丝空气涌入。


    “朵朵你在家吗？”


    门扉的另一侧，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许星燃的瞳孔微微睁大，他鬼使神差般地抵住了门把手。


    “咔嚓——”门没锁。


    许星燃打开了门。空气中仍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茶香和花香混合其中，只不过这气味似乎变得更淡了。这里就能直接看见阳台，外面的天暗得发紫。


    这是一座孤城，因为重要的人不在这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上涌起慌乱之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某个午后起床，太阳斜着从窗边落下，世界寂静无声，而自己似乎被遗忘抛弃……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林朵离开也只是搬家而已，并没有疯狂的从他的世界里逃离。


    然而，空落感还是像斩不断的细丝一样缠绕在心脏四周。


    “以后见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许星燃不自觉地开口安慰自己，他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关上了门，接着转身，朝着死寂的家走去。


    另一边。


    乔言妤看着那双有些迷离的眼，一字一句柔声道:“你有点喝醉了。”


    林朵摇头，血红的唇瓣轻轻蠕动着，她脸上挂着认真又狡黠的笑容，像一只将要办坏事的小狐狸。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呢。”


    “什么？”


    “高中的事。”


    说完这四个字，林朵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乔言妤眉头微皱，能让向来开朗乐观的小太阳忧郁起来的事都与许星燃相关。


    她猜到了。


    “我被给单方面分手之后，收到了一个视频。”


    林朵伸出小手，用食指比出了“一”。


    指骨透着点粉红。


    手举了片刻之后，林朵又把手收回，随意搭在茶几上。她缓慢地靠了下去，用手臂枕着头。


    许是喝醉了的缘故，林朵的眼眸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颤动得迷人。


    “谁发给你的？”乔言妤并不关心视频里的内容，她不用想也知道，那段视频绝对伤了林朵的心。


    林朵摇头，话声有些含糊，她自责般地看向桌面，低低的说:“我不知道。”


    “嗯。”


    她看向林朵，眼前的人细腻又娇艳。要是许星燃那小子看到这幅醉态的林朵又是作何感想。


    林朵现在的模样太危险了。


    “视频里的主角是许星燃，”林朵突然开口，所有画面一下子冲入脑海，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脑门，乌黑的发丝穿插在指缝之间，“他穿着校服，身边站了很多人……”


    意气风发的少年身旁总是站满了人群。许星燃也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因此这画面倒也不奇怪。


    “嗯。”乔言妤点头。


    “他说，他其实不是真的想追我。”


    “怎么可能，那会儿大家都知道他喜欢你，喜欢得要发疯了。”乔言妤果断否认。


    许星燃的攻势同龙卷风那般凶猛，天天“朵朵朵朵”的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真心喜欢她。


    林朵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澄亮的眸子添了三分复杂。


    乔言妤不语，只觉得林朵变得低落和忧伤。


    “是他在打赌……”


    她的声音很轻，乔言妤并未听清，她挪了挪身子，偏过头，凑近林朵的唇瓣。


    “什么？”


    “我说，他打赌了。”林朵又道。


    “打赌”二字清晰又刺耳的钻进乔言妤耳中。


    她明白林朵是什么意思了。林朵是说，许星燃追她不过是为了某个赌约罢了。


    “真是这样？”乔言妤知道醉酒吐真言，但没想到这真话是埋藏在林朵心底的一把快刀。刀口总把她将要愈合的心又划破。


    “真的。”林朵的头在手臂上轻轻地动了动。


    她眯着眼，有些委屈地望着乔言妤。


    眼眸中的苦涩就要把乔言妤吞没，林朵这样让她心疼不已。


    乔言妤伸手搭在林朵的手上，两人的温度交叠在了一起。


    林朵的目光刚落向那只柔软的手，额前就传来了温热的感觉。她像个小宠物似的被人轻抚。


    “朵朵，你喝醉了。”


    “我没醉。”


    她合上眼，视频中的画面和声音变得无比清晰。


    记忆里，许星燃朝着拍摄的方向投去了一个眼神。那一刻两人似乎冲破时间与空间四目相对着。


    然而林朵只能站在时空之外的地方，她躲在远处，听到那话想上前亲自问问，就在要靠近时，所有人变成棉絮，哗的一下消失在空中。


    只剩下点点光斑，和那双在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忧郁目光。


    “困了吧？”乔言妤温柔地问道，她的心脏也随之震动起来，真想直接找许星燃质问清楚，还林朵一个答案。


    “有点。”


    “房间在哪儿？自己还站的起来吗？”


    林朵听后，收敛起了面容中的苦涩，她抬起头，用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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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身子同风中的柳絮似的胡乱摇摆了两下。乔言妤也忙起身去扶。


    “不用。”林朵刚说完这句话，手臂就挂在了她的身上。


    “先去睡吧。”乔言妤弯着眼眸，说话的气息落在林朵的耳尖。


    第二天清晨。


    林朵慵懒地从床上坐起，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阳光从半开的窗帘外边透进来，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一夜之间，树干又变得光秃了不少。


    她伸了个懒腰，脑中还有模模糊糊的记忆。


    “朵朵，你醒了。”乔言妤蹑手蹑脚地站在房门口，一副生怕吵醒林朵的样子。不过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悬着的石子也就落了下来。她冲着林多低低一笑。


    “是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林朵翻身下床。


    看来昨晚乔言妤也在这儿住下了，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照顾喝醉了的自己。


    “我简单熬了点粥，还煎了两个蛋。”乔言妤说道。


    听到这话，林朵咻的跑到她身边，眼角弯弯笑着抱着她的身子。


    这冲击力不小，两人都微微向后倒去，最后是乔言妤趔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脚跟。


    “世界上最好的小妤。”


    “行了行了，别贫嘴了，先来吃早饭吧。”乔言妤面带笑容地拨开了林朵的手。


    林朵伸手摸了摸鼻子，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


    淡淡的金色阳光平铺在地上，白色瓷砖倒影着两个清瘦的身形。


    昨晚吃喝留下的狼藉不见了踪影，是乔言妤顺手收拾掉了。


    “那我先去洗漱咯。”林朵说着，转身走进浴室。


    她看向方镜中的自己，眼尾还染着些红晕。


    “为什么……”看到这张面孔，眼眶不自觉地变得湿润。林朵嘴角牵出的笑容也变得无比僵硬。


    什么都忘了，唯有视频中的画面越发清晰。


    “哎我靠，别想了。”林朵立刻打开水龙头。水花飞溅，丝丝凉意跳上她的手臂。她立刻接了一抔水，把埋下去的脸浸湿。


    水是冷的，这种感觉一下子就把她拉回现实。林朵觉得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洗漱完后，她回到客厅。


    从窗外肆意卷入的阵阵凉风灌进她的领口。林朵朝风涌动的地方看去，青光正好搭上树梢。


    “这边。”乔言妤伸手招呼，餐桌前已经摆放好了她特制的“爱心早餐”。


    林朵回过神，她点了点头，朝着餐桌走去。


    上面摆放着南瓜小米粥，淡黄色的粥像是清晨的阳光。


    “我早上也没起多早，对这儿也不够熟悉，只能买到一点食材。”


    乔言妤说完，轻轻转动勺子，粥也顺势落在勺子中。她用左手撩去散落在面前的发丝。


    “好喝。”林朵捧着碗，对着碗边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不过就是普通的粥而已。”乔言妤笑笑。


    “我不管，只要是小妤做的都比普通的美味一万倍。”她无比享受这样的时光。


    乔言妤也拿这样的林朵没办法，视线从桌面转向林朵的双眸。


    “对了，你不是要开本新书吗？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还没什么头绪，”林朵放下碗，苦恼地捧着脸，脸上的粉肉堆在手掌边缘，“感觉自己的灵感已经趋近枯竭了。”


    自己需要去到一个远离城市的新环境去收集新的素材才行。


    乔言妤点头。


    “你想去画室当助理吗？转换个身份也许对你有帮助。”


    一听到画室这两个字眼，林朵就不自觉地想到“许星燃”三个打字，因而稍微呆愣了一下。


    “什么？”


    “我知道一家公益画室，那儿正好缺人。”乔言妤顿了顿，观察着林朵的反应，“不过那地方比较偏，在小县城下面的乡村里……”


    林朵听到这话若有所思。


    “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