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雪消融
作品:《雨期将至》 怕书懿不信,严承训特意点开聊天页面,赫然显示着他与亲哥的对话,而消息往来的时间恰好是她发语音质问的时候。
*19:46
严承训:
[哥,沙发上的外套是你拿走了?]
言思安:
[走得急拿错了。]
书懿垂头盯着屏幕,白光映在她脸上,无法相信事情能发展至如此巧合的地步。
微微撩起眼帘,对面男人单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她,气急之下说的话重新荡回耳畔,她又觉窘迫地低下头,抬手遮挡半边脸。
她刚刚都说了哪些话来着?
好……好像还挺重。
忽然,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传来,书懿心头一紧,下意识为自己辩驳道:“这件事也…也不能全怪我的。”
保持侧坐的姿势,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我又没见过你哥,怎么知道你们兄弟俩长得那么像,还好巧不巧穿一样的外套。”
所以她误会很正常啊。
一连好几句话,把道理先占了,让严承训——这位差点被扣脚踩两条船罪名的人哑口无言。而书懿见他不说话,索性再眨两下眼,试图装无辜萌混过关。
严承训拿她没辙似的笑笑,“行,怪我。”
怪他没介绍全自己的家人。
“那现在——”他朝她伸出手,“要不要跟我去见一下?”
书懿讶然:“你哥在江川?”
“他们估计还在剧院。”
严承训握住她搭上来的手,稍用力一拉,将人拽到自己跟前,接着把风衣披在她身上,最后低下头,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迹。
温热干燥的指腹抚过眼尾。
连同他的声音,都似一场温柔的雨降在耳边。
“这么好看的眼睛以后不要哭了。”
除去拍戏需要,书懿很久没有哭了,但刚刚各样的情绪在胸腔翻涌激荡,硬是逼出几滴眼泪,此刻深呼吸,肺腑仍隐隐作痛。
她握拳砸了下眼前人的肩膀,“那怪谁?”
这一回口吻理直气壮,严承训顺势握紧她的手,反扣在掌中,一一认下罪,“嗯,还是怪我。”
他牵着她往外走,一路上提起许多他哥的事。
比他年长五岁,没什么同龄好友便一心读书,早早修完课程回国接管姑姑打理的产业,酒店餐饮仅是其中之一。作为日理万机的工作狂,三十好几还没个对象,秦婉伊急得天天念叨这事,直到去年春。
想攀关系的合作商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盛爵的言总爱听曲,连忙安排了一场大戏,请的也是知名的剧团。事实上,言思安从没有这附庸风雅的兴致,但也没驳面子,坐在茶楼厢房听了一出《桃花扇》。
扮李香君的青衣身段好,唱腔清丽婉转。
漠然出尘的言大少爷静静听着,生出情丝。
一问,才知人姓苏,单名一个蕴。
往前拨几代,祖辈是进过宫给帝王唱曲,而她天赋高,小小年纪就已崭露头角,如今近三十,更是能撑起一出大戏。
经此,言大少爷真起了雅兴。
挂名的花篮干脆送到姑娘面前。
书懿碰见他俩的那天,苏蕴结束崇南场的演出,言思安亲自来接人下班。今儿又逢江川场开演,日理万机的大忙人舍下成堆的工作,也一定要来陪老婆。
等到了剧院,苏蕴卸下粉嫩稠酽的旦妆,穿着常服在台下跟同门聊得不亦乐乎,而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的言总就跟小手办一样立在边边,胳膊上搭着老婆大人的双面呢大衣。
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等着。
目光所及只有他的爱人。
严承训唤了一声,他才舍得看过来。
剧院顶灯亮堂,隔几步远,书懿瞧清了他的模样,五官轮廓和严承训相似,冲击感强烈的欧式眼皮却随了秦婉伊,再加上他不需要为了上镜而控制体脂,身形也较严承训健硕些。
混迹生意场上多年,他的眼神透着一股锐利与精明。
没来由地,书懿有点犯怵。
这就是看老婆和看陌生女人的区别吗?
“这位是?”言思安问。
“她是——”
严承训正要介绍,目送同门离开的苏蕴转过身来,“是妈说的,前阵子阿训带回家的女朋友吧?”
书懿闻声移去目光。
很有韵味的一张脸。
端庄舒展,盈盈一笑,颇有国泰民安的气度。
“怎么过来了,戏都散场了呢。”苏蕴看着两人,一旁的言思安担心她着凉,赶忙给她披上大衣。
新婚夫妇恩恩爱爱,书懿没开口就被喂了一把粮,但没想到她身旁的男人燃起好胜心,不动声色地敞开一侧外套,将她裹入怀里。
一米七的高个,头回娇得像小鸟。
哥嫂视线扫来,她略显羞涩地瞪一眼严承训。
男人啊。
胜负欲都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他却乐在其中地笑笑,回答苏蕴道:“上回你俩不在家,这次刚好见个面。”
“她就是书懿,”他停顿一下,思索按影视剧里的桥段,后边应该要跟一句关系的简述。
可她的心意全在此前一番争吵里打散了。
不确定该怎么介绍——
突然,隔着外套搭在她腰上的手被握住,依偎在他臂弯里的人扬起唇,主动接过话:“那我,应该随承训叫你们哥哥嫂嫂吗?”
静下来的空档,似有什么东西复原了。
言思安搂着苏蕴,特意纠正书懿:“他可没喊我哥哥过。”
一大男人叫叠字,想想也怪异。
四人对此笑作一团。
苏蕴原想叫言思安定餐馆吃顿饭,书懿和严承训委婉推脱了,毕竟艺人的身材管理是重中之重。
于是,他们在剧院门口告别。
书懿和严承训顺路回酒店。
只不过,回的是严承训住的房间。
近八百平的顶层套房,早年入住时重新装修过,整体改为黑白金设计风格,入户便是两面金属镶边的酒柜,放置着不少名酒做装饰。
往里直走是客厅,与吧台接邻。
她上回送的月球灯安然摆放在黑岩板茶几中央。
书懿裹着外套坐在沙发,暗绒窗帘遮挡全景落地窗,唯靠中空水晶吊灯折射耀眼的亮光。
好奇的目光逡巡一圈,缓缓落在那盏月球灯,近了看,灯的底座边上搁着DVD碟片。外壳边角有多处划痕,封皮早已褪去色彩,但书懿莫名眼熟,抻直胳膊拿过来一瞧,愕然怔神。
这不是……她的出道作吗?
灰暗阴郁的雨天,落满水珠的伞面映出男人朦胧又孤独的轮廓,右下角打着影片的名字《Meetloveragain》,讲述一位中年失意的男人机缘巧合下回到十七岁,见到离他而去的亲人、朋友和爱人。
那会儿,书懿才十六岁。
被电影制片发掘,客串男主人公的初恋。
戏份不多,全片加起来不到五分钟,再加上映后反响一般般,她没能激起任何水花,时至今日,还有一部分粉丝不知道她演过这个角色。
可是严承训怎么会——
思绪停在此处,脚步声渐近,她抬头看严承训捧着杯温水走来。对于她翻到他的“秘密”,他依旧表现得平静,将水递至她面前,“先暖暖手吧。”
书懿没接,迫切反问:“你怎么有这个?”
又或者,他什么时候看的这部电影?
她拍摄时十六岁。
那他也才读高中的年纪。
他应该一早就知道她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早”可以追溯到哪年。
有个念头破土而出,她用开玩笑的语调来掩盖内心的错愕与无措:“你该不会暗恋我好多年吧?”
严承训不置可否地笑笑。
稍稍弯下腰,将盛着温水的玻璃杯放在桌上。
默认了。
书懿唇边的弧度却僵住了。
像有什么沉重的物体猝不及防碾过她的心脏,震惊之余,漫开来的心情不是喜悦,是不敢相信,是大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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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数秒,后知后觉她误会他时说的话有多么伤人。
他会失落吗?
大概是这些年接受的感情热烈又直接,对于这种深藏在心底且百分百用心对待的,她毫无准备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冷静下来的这些天,她其实想通了眷恋源于何处。
是她的感情受他引导,从一开始的玩玩变得越来越认真。
但——
“我真的……值得你这么喜欢吗?”
回酒店的路上,书懿有偷偷搜索苏蕴的信息。
出身艺术世家的她与同为书香门第的言思安完全相配,各个方面。
反观她的家庭。
书懿缄默着,仰头看眼前人。
一向自信潇洒的她在展露软肋之后,会不自觉局促不安。严承训察觉到她心底的顾虑,屈膝蹲在她面前,换他用仰头的姿势注视她。
他笑:“那你说说,不值得喜欢的理由?”
她抿了抿唇,犹豫再三道:“你知道的,我没有完整的家,传出去也只会被诟病,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就连再平常不过的双方父母见面,她都没法做到。
“可是书懿,”严承训握住她搭在膝上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捂热,抚平她心头的疤,“出身不是你能决定,但你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很好。”
“现在大家提起你的名字,最先想到的,一定是——”
他另只手绕过她身后,找到压在抱枕下的窗帘遥控,轻轻一摁,紧闭的窗帘缓缓拉开,绮丽繁华的江川夜景渐渐映入眼帘,以及,正对面双塔应援屏。
书懿又一次震惊不已。
这里的视野比她定的那间房还要好,能一眼看清全貌,璀璨星辰与色彩斑斓的霓灯皆是她的陪衬,风情万种的身影已然成这座城市一道靓丽风景。
“星光瞩目的大明星。”
闪耀到,成为千万人的遥不可及。
书懿久久无法言语,就望着窗外的风景,恍然思考起他在这住了多久。无人知晓的日与夜,他是否只身立在这,远远望着她。
那一瞬,书懿的眼眶有些发酸。
她再转回来看严承训,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起伏的情绪,又说道:“我这人还很小气。像今晚这种妹妹啊,包括你以后剧宣和其他女演员打得火热,我都会不开心。”
“书懿,我真的没其他妹妹。”关于这绕不开的话题,他无奈地挑起唇,“至于剧宣,我不需要用炒作的方式维持热度。”
作品本身质量过关,自然会有人来看。
所以他出道至今,从没跟谁卖过CP。
“那…”她垂眼与他四目相对,小声而内疚道:“我今晚说的话,会让你很难过吗?”
难过吗?
严承训回想起来,是有点。
可——
他注视着书懿,温声说:“你不讲出来的话,我又怎么知道你在意什么呢?”
她低头时,一缕发丝不听话地垂落。
他便抬起手,将其撩至她耳后。
“书懿,以后喜欢不喜欢,都说出来吧。”他顺势捧着她的脸颊,“我没读心术的本事,也不想你不开心。”
今夜这类误会,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就这样,以一种极为耐心与温柔的口吻一点一点打消她心头的顾虑,也引导她走近他。
书懿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像雪花飘落在尚有余温的炭火,逐渐融化了,雾气洇湿眼眸。
“为什么呢?”
为什么喜欢她呢。
“因为漂亮才喜欢我吗?”
“可总有一天,我也会变老变不漂亮的。”
到时候,他会不会像裴修那样,再去找更为年轻鲜妍的面孔呢?母亲的过往是她心口难以痊愈的伤,每回忆一次就疼上一遭。
严承训轻轻拭去她眼角将落的泪。
看着她说:“可能,只看得见你吧。”
人潮汹涌,百花争春,他只清楚地看见她。
“也可能——”
“这么多年,只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