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卷·琴瑟在御

作品:《长安不见春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他们成婚的第二年。


    元承双躲在院中的一棵老槐树后,偷偷望向书房窗牖间的人影。


    桃夭忍俊不禁,“公主为何不进去看?”


    元承双羞赧地摇了摇头,又回望过去,却发现窗中的人影不见了。


    谢景比了个手势,示意桃夭不要出声。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元承双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元承双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意,“玄明。”


    “入秋了,天气寒凉,公主若是想看,便到书房坐着。”


    “我看你写得认真,不愿打扰。”


    “这怎么能叫打扰呢?”谢景神情认真,“承双同我不必这般客气,这里不是皇宫,你不需要察言观色,也不需要克己守礼。”


    元承双用力地点了点头。


    桃夭望着公主、驸马相敬如宾的样子,很是欣慰,她从小伴在公主身侧,在皇宫的数载,公主都不似这般展颜。


    公主的性子软糯,心思单纯,起初她还担心,但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驸马是个风雅有趣之人,二人乃天作之合。


    “公子,侯府的信。”


    谢景接过信,当面拆开,缓缓扬唇。


    “承双,今岁除夕,我们回一趟江宁吧。”


    元承双眸光闪烁,“当真?”


    谢景颔首,“别忘了传信知会外祖父,莫要让他老人家担心。”


    元承双欣喜地应下,“那我去收拾行囊。”


    言罢,她快步跑开了,留下谢景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出了声。


    朔光二十年除夕,江宁侯府迎来了难得的阖家团圆之日。


    堂内的桌案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冒着腾腾热气。


    旧桃符被人利落地摘下,换上墨迹未干的新桃符,窗花样式各异,张贴在府内各处,一派祥和之气。


    桃叶渡挤满了小舟,皆是归家的人潮,谢杳等在渡口边,四下张望着。


    “二小姐这是在等谁?”


    “等我兄长和嫂嫂。”谢杳微微扬唇,“老丈,您今日怎的这么早?”


    “挤不过这些客船,人多的连鱼儿都吓得躲起来了。”


    谢杳开怀一笑,伸手将老丈搀扶上岸,“老丈,新岁康宁!”


    “昭昭——”


    谢杳循声望去,远远瞧见兄长在船头招手。


    她轻轻点头,待船靠岸,他们下了船后,才缓缓开口:“兄长,公主。”


    谢景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番,连连感叹,“昭昭生得愈发俊俏了!”


    谢杳略过兄长,径直走向元承双,“公主近来如何?”


    二人都很是激动,拉着彼此的手,一直聊到进了府门。


    “这才过了几年,就把你兄长忘得一干二净了。”谢景很不服气。


    谢杳狡黠地眨了眨眼,“哥哥,你是个大醋坛子吗?”


    谢景抬手,掐了掐谢杳的脸蛋,“没大没小,怎么说你兄长呢?”


    谢杳瞋目,追着谢景在府内跑了一圈。


    “姑姑救我!”


    谢景拉住谢弈月的胳膊,故作可怜地晃了晃。


    谢弈月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让你学点功夫,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了。”


    谢杳摇身一跃,跳到谢弈月身旁,拦住了谢景的去路,她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同兄长理论理论,却被人拉住。


    “阿杳,还是留他一命吧。”元承双难掩笑意。


    “行吧,我给公主一个面子。”


    谢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蓦地轻轻推了元承双一下,只见她向前一倾,稳稳跌在谢景的怀里。


    谢杳见状快步离去,深藏功与名。


    谢弈月忍俊不禁,也识趣地默默走开了。


    “承双,你没事吧?”谢景低头看向她。


    元承双愣怔在他怀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没事。”


    “昭昭是习武之人,力道控制得极佳,应是不会伤到你。”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元承双目光囫囵扫过谢景的衣衫,发现了他腰间的香囊。


    “我送你的香囊,你一直带着?”


    谢景挑眉,“你送的,我自是一直带着。”


    二人相视一笑,眉目间溢满爱意。


    谢杳躲在回廊的墙边,偷偷望着他们,扬起了唇角。


    “阿杳在看什么?”


    她闻声回头,将来人拽到墙边,示意他噤声。


    陆琼宇透过墙上的花窗望向院内,也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阿杳这是在偷窥。”


    “那这么说的话,陆刺史也是在偷窥。”谢杳分毫不让。


    陆琼宇拿她没办法,只好用力将她拽走,“看得差不多了吧?陪我去寻点吃食。”


    谢杳见好就收,顺便关心起了他的仕途。


    “楚州可还待得习惯?”


    “楚州风物无甚不同,就是地处沿海,水汽多了些。”


    “听起来不错。”


    陆琼宇脚步微顿,“我刚说了一句,你就觉得不错?”


    “你现如今可比做大理寺少卿时要清闲得多,再加之你的言谈、状态,都能让人瞧得出不同,楚州定是不错的。”


    “阿杳观人于微,玉楼佩服。”


    谢杳莞尔,加快了脚步,引着他前往中堂。


    暮色渐沉,爆竹作响,焰火升空,江宁侯府上下齐聚堂内,饮宴闲谈,好不热闹。


    元承双望着眼前一片欢乐的景象,心中感慨,从前她在宫中,觉得陈规繁琐,连守岁都少了些意趣,明明都是除夕,却境况分明,大有不同。


    “承双可是想家了?”谢景觉察到她的情绪,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道。


    元承双轻轻摇头,“玄明,我们可不可以多待几日?”


    谢景颔首,他隐约猜到几分,可惜公主府无法迁至江宁,他能做的,只是给她这几日的欢愉。


    上元节后,到了他们该回洛阳的日子。


    谢景再三思量,偷偷找来谢杳。


    “哥哥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兄长想请你北上,送公主一程。”


    谢杳不解,“为何要我送?”


    “她喜欢江南,却不得不离开,你若是能陪她几日,或许她还能少几分伤感。”


    “好。”


    谢杳望着兄长欣喜的模样,也跟着感到欢欣,看来兄长是真的属意永乐公主,如此也好,他们之间总算有一个人是圆满的了。


    ***


    下了马车,谢杳拢了拢衣衫,北方的初春还异常寒冷,这些年她久居江南,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


    元庆扶住快步跑上前的元承双,让她免于摔倒。


    “怎么冒冒失失的?”


    “许久不见你,有些心急。”


    元庆移开目光,望向她身后。


    谢杳见他望过来,落落大方地施礼,“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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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庆颔首,“谢二小姐。”


    四人进府后,元庆找了个机会,与谢杳单独坐在院中的亭内,寒暄了几句。


    几番言谈,元庆发现她只字未提太子。


    “二小姐不问问皇兄吗?”


    谢杳微怔,元序这个名字,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让她不免有些恍惚。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望着神色淡然的谢杳,元庆心念微动,“谢二小姐当真不同寻常。”


    谢杳忍俊不禁,“二殿下何出此言?”


    元庆忆及过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二小姐时,二小姐说,‘名望皆浮华,人不会因其而异’,世人难以堪破的道理,二小姐却能独抒己见,言出必行,怎么会是寻常之辈?”


    “谢杳不过是做了谢杳力之能及之事。”


    面前的女子坚毅淡然,行事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女子,这般绝代风华,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


    谢杳身上有他最向往的一个东西——自由,真正的自由不是游历山川江河,而是内心的坦然,是在世道规矩的种种囹圄中,依然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元庆很是感叹,现在的她与皇兄相比,也不输一二。


    没待几日,谢杳和元庆就纷纷启程回去了,他们一南一北,相向而行,公主府紧接着迎来了第三位客人。


    “皇兄?”


    元承双见到元序时,面上维持着笑意,内心却波涛汹涌,若是再早一些,怕是他们便要遇上了。


    “孤顺道过来看看你。”


    元承双腹诽:哪里顺道了?


    “殿下?”


    谢景见到元序也是一惊,向元承双递了个眼神。


    “皇兄且在府上多待几日,永乐在洛阳无甚友人,平日这府里也无人前来,闷得很。”


    “皇妹此去江宁,可游得畅快?”


    元承双大窘,竟忘了太子也是知晓的。


    “江宁天青水碧,是个好去处。”


    她慌不择言,眼神瞥向谢景。


    “殿下是想问昭昭的近况吧?”谢景直言相问。


    元序颔首。


    “昭昭不在府内,她沿江南下,游历山水去了,现如今应是到了蜀中。”谢景神情认真,“殿下,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放下吧。”


    元序不置可否,向二人施礼作别。


    元承双轻叹,虽然谢景撒了慌,但也是为了他们着想,若是皇兄问她,她也一样会如此行事。


    前朝至今,还没有哪个世族能统揽太子妃和驸马之位,他们的父皇亦是断不可能准允的。


    既然无缘,何苦执着,更何况谢杳都已经放下了,又何必再让皇兄一个人画地为牢呢。


    谢景牵起她的手,“承双,我们出去走走吧。”


    元承双回握住他的手,同他并肩出了府。


    永宁寺旁,牡丹开得正盛,为春日添了几分颜色。


    元承双驻足观赏,月白色的衣裳在花丛中,像是一只蝴蝶,轻盈动人。


    谢景凝眸望向她,扬起明媚的笑意。


    这世间阴差阳错,福祸相依,也是一种缘法,不然他也不可能遇见她。


    谢景心下笃定,他们一定要相偕白首,不负过往辗转,将妹妹的那份遗憾,走到圆满。


    元承双抬眸,迎上谢景温柔的目光。


    繁花簇拥下,他缓缓向她走来,似春日最盛的阳光,照亮了洛阳的一隅,也照亮了她脆弱敏感的心。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