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根绳子保留的倒是很好。”齐枝在外调队的物资里挑挑拣拣，选择好她需要的装备后才来到谷底。


    穿透雾层时，齐枝短暂地失去了视力，再次恢复时，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


    地面上的水洼已经凝结，谷底的所有存在都被瞬间冷冻，雾层中缓缓落下白色的晶粒，如下雪一般。


    四个小时前


    黑绳勾住掉落中巫九的腰，在重力和弹力的双重作用下弹跳几次。他扶住崖壁，控制身形，随后他就看见了谷底的怪群。


    他仰头向上，雾层分隔了齐枝和他，这群怪物未必知道齐枝在上面。


    反应热让他愈发烦躁，抑制剂对缓解他的病症收效甚微。


    除了使用抑制剂、得到匹配度高的omega的安抚，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缓解易感期的症状——暴力。


    解开绳索的巫九稳稳地落在地面，在落地的瞬间，以他的落地点为中心，从他的脚下绽放出一朵冰花，花瓣生长蔓延，逐渐覆盖整个谷底。


    齐枝看着谷底的冰雪琉璃世界感慨道，疯子安保员的信息素强到这种地步吗？得益于巫九的冰冻能力，空气中的水分冷凝坠落，雾气消散了许多，视野变得清晰。


    冰雪琉璃世界中最浓墨重彩的颜色是黑色。怪物尸体中淌出的黑色血液和冰雪琉璃背景组成一副水墨画。


    “生命金属，你能全部出来吗？”


    齐枝的眼前出现一团波动的黑色液体，生命金属比起宋云鹤刚给他时，体积大了两倍左右，“现在的体积大小，是不是可以演化出其他武器呢？”


    “如果你有学习资料的话，就更好了，另外，你一直以生命金属称呼我过于冗长，建议缩减至两个字，可以加快我们的对话效率。”生命金属说。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齐枝问。


    生命金属展示完后，重新回到她体内。


    “我不知道。”


    “你能变成别的颜色吗？”生命金属虽然可以变换出各种形态，模仿各种功能，但她始终是黑色的。


    “不能。”


    “叫你小黑可以吗？”齐枝说。


    “可以。”


    谷底的怪物尸体都被冰棱穿刺成刺猬。


    “我想尝一口。”小黑说。


    怪物尸体也是感染源，齐枝担心被感染不敢接触，“你分裂出一块尝尝，分裂出的分身暂时不要进入我身体里。”


    “可以。”


    一团黑色的圆球从齐枝的手臂上掉落，在地面上弹跳几次后分化出四只触手，四只触手经过短暂地适应后很快能协调地跑动。抵达最近的尸体后，小黑分身张开一条裂缝，吃掉一块，尸体上留出圆形的缺口。


    吞噬后，小黑球漂浮在齐枝身侧跟随她继续前进。


    巫九用冰封住伤口防止被感染。


    百转千回，他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这次肯定出不去了。


    13年前


    “全体注意：xx200059号实验体逃脱。”


    “全体注意：xx200059号实验体逃脱。”


    “全体注意：xx200059号实验体逃脱。”


    巫九取下脖子上的项圈，古月取出其中的定位芯片塞进扫地机器人里。


    得益于内鬼古月的帮助，59号实验体第一次离开了他的出生地，也是第一次来到安全区。


    “小巫九呀，你要想活下来，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价值？”


    “对啊，没有价值在安全区是活不下去的。”


    第9492次实验


    “古教授，巫九的信息素耐受度提升至sss级，”古月翘着二郎腿边磨指甲边听助理汇报，“但是同时，他对抑制剂的抗药性也提升了，他……。”


    “嗯？”古月停止磨指甲。


    “根据最近的八次试验，抑制剂对他完全不起作用。”助理遗憾地说。


    “他以后不需要再使用抑制剂了。”古月说，“你可以开始写结题报告了，下周末交给我。”


    “好的，老师。”


    巫九第二次回到他的出生地是八年前。


    这是他最后一次执行安全区外的工作。这次工作，他所在的先遣队伍只剩他一个人活着回到安全区。前来接应他们的外调队只幸存了一个军医，并带走了他们在谷底抢走的病毒样本。


    今天，是巫九第三次回到这里。


    雨一般的麻醉针剂插在他身上，针剂一旦命中，就会自动注射。


    体力的过分消耗和过量麻醉剂的双重作用下，他失去了对信息素的控制能力。


    黑色的血液混合着融化的冰水滋润着泥土，整片土地在温度回升后重新焕发活力。


    到底还是要死在这里了，真是不甘心，巫九想。


    巫九还没完全躺倒在地，他的腰上传来熟悉的触感。紧接着，强烈的失重感来袭，他的肌肉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眼前在黑白之间来回切换，直到最后被狠狠地丢在地面上。


    “快起来，死疯子！”齐枝对着昏迷的巫九说。


    齐枝看见潮水般的怪群时就知道这架没法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重新爬到崖壁上，利用生命金属，在雾层之上的崖壁上横向移动。当来到距离巫九很近的地方时，生命金属顺着崖壁向下，及时把巫九捞起。


    “我走了啊！”齐枝虽然救了巫九，但没打算赔上自己。


    齐枝跑了几公里后，就被身后的粗气声震惊地回头。


    “你还真是把没良心贯彻到底了啊，齐同学。”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巫九想。


    齐枝硬着头皮拉住巫九，“快走。”


    “目的地在哪？”巫九问。


    “矿洞。”齐枝说，“我之前用电台联系了总部，但是我好像说错话了。”


    “和总部联络需要特定的暗号。放心吧，肯定没人来救我们了。我们和外调队的六个死人都已经上黑名单了。”


    “你对放心这两个字是有什么误解吗？”


    “确定会死也是一种放心，至少不用承受恐慌了。”


    “死之前解释清楚谷底的情况。”


    “你觉得什么算人？”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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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想在这个时候和你讨论没有统一答案的哲学问题，请直接说现象。”


    “这确实是一个哲学问题，但同时也是一个生物学问题。”巫九说，“你知道的，不同的人在面对同样的事时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选择会产生争论、矛盾，人类为此发明了很多的办法去调和这些矛盾，但总有些人是不能被调和的，他们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付诸实践。”


    齐枝眉头紧锁，他是不是要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啊？


    “200年前，饱受战争和病毒折磨的人类，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安全区是其中一个选择的产物，而另一个选择的产物在刚刚的峡谷。”


    “你是指那些有自主意识的怪物吗？”


    “这种病毒最初是在一种动物身上发现的，动物们可以和这种病毒和谐相处，但人却不行，它会让人变异、发狂、失去理智。解毒剂迟迟没有被研发出来，感染的人却越来越多，所以有人提出，应该从动物身上去寻找和这种病毒共存的方法。”


    伤口让巫九意识模糊，齐枝却没给他放松的机会，追着问，“难不成他们把人和动物融合到了一起？”


    一声响指表达了他对齐枝猜想的肯定。


    “结果呢？”齐枝将绳状的小黑系在自己腰上和巫九腰上，然后一拽，他们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你滚之前能不能说一下。”巫九抱怨道。


    “你哪来脸说我？”齐枝收回小黑，在滚下坡的过程中，小黑的一部分衍化为黑色薄层包裹住了齐枝，她没怎么伤到，“所以结果呢？”


    “结果你看到了，就是那些可能有智商也可能没智商的怪物。”


    “你记得路吗？”齐枝问。


    “这边。”没有得到小黑保护的巫九遍体鳞伤。


    “接着讲。”齐枝说道。


    比古月还黑心的老板出现了，巫九叹气，“大部分的试验品都表现出极高的动物性，同时让这种病毒进化了。”


    “进化？”


    “进化后的病毒不仅能感染人类，还能感染大部分动物，同时，被病毒感染的生物所产生的变异现象变得更加杂乱，最直观的特征是：变异后的生物会生长出完全不属于本身物种的形貌特征。”


    “这病毒有学习能力？”


    “你形容得很对，它似乎在进化过程中，掌握了不同物种的基因，并将这些基因混合起来。”


    “难不成这些病毒自带一个数据库，它们还能互相实时同步和更新这些数据库？”


    好离谱！


    “到了！”矿洞暴露在地面。


    “啧。”齐枝蹲下查看，洞口和他们离开时大差不差，这可不是好事。


    “安全区的人还没挖到这里吗？”距离他们从洞口爬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安全区的人如果正常抢修矿道，肯定会发现这个洞口。一旦有怪物从洞口进入，对安全区的公共安全是致命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封堵这个洞穴。而这个洞穴现在还原样不动地在这里，说明挖掘工作不顺利。


    巫九坐在洞口，垂下洞口的腿轻微晃动，他抬起头问，“怎么办？”